未等二人行至包厢门口,挂着“翠竹厅”门牌的厢门便被从里推开。
陆远谋探出头来:“刚听到外面动静,居然真是你们!快来快来,看看要吃什么。”
屋门敞开,花玉桥步入的瞬间便喜欢上了这“翠竹厅”的风格。
宽敞的大厅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与门相对的另一面是一个联通屋内的露台,放置了茶桌还有竹节盆景,大厅侧面的琉璃屏风上烧制出了青竹的图样,清雅不俗。
黄景正坐在桌边拿了一份菜单细细挑选,他身侧还站了一个满面春光的小二。
听到进门,黄景立马拿着菜单跑到花玉桥二人跟前:“花老板,你们终于来了。这些菜光看菜名我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小二把每样菜都说的很好吃,我都挑不出来了。”
小二撩起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汗,尬然一笑。
陆远谋笑道:“满香楼的菜品确实都很不错,你们尽管点,反正算林少主账上哈哈哈。”
花玉桥第一眼看的便是甜品栏:“那我就不客气了。”
“嘭”,就在这时,包厢门被从外面打开。花玉桥一回头,林清河那张严肃的面容便撞了他满眼,林方仪和李晚煜随后跟进。
显然,原本屋内的三人并没有想到林清河会出现,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林清河目光冷淡且客套地看了花玉桥一眼,又对知寒酥黄景温和地点了点头后,笑着走过陆远谋身边坐到了八仙桌的主位上。
林清河和蔼道:“小陆说的没错,今晚我们林家请客,大家都不用客气啊!点菜点菜。”
陆远谋连忙上前给林清河倒茶,接上话道:“那我先替大家谢过林阁主啦!”
林清河摆摆手接过杯子:“小事小事。”
李晚煜坐下后,黄景便凑了上来:“李仙长,事情怎么样啦?”
李晚煜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淡淡道:“外门长老。”
闻言,黄景立马小声感叹起来:“哇!林阁主人真好,李仙长也是德才配位!”
尽管小声,林清河还是听见了,道:“诶,晚煜这样的天骄能归于我们蓝雨阁门下,也是我阁幸运呐哈哈哈!”
陆远谋眼珠一转,陪笑道:“哈哈哈哈,李仙长天资过人,长老之位当仁不让!”
李晚煜唇角微扬,拱了拱手:“过誉了,还是要多谢林阁主肯收留我。”
看着眼前一派祥和的场景,花玉桥都要怀疑刚才林清河那嫌恶的眼神是他看错了。
但下一秒,林清河的目光扫过花玉桥,那掩盖不住的忍耐让花玉桥有些无语。
林方仪轻轻拍了一下花玉桥的肩,花玉桥回过神来:“怎么了?”
林方仪温柔浅笑,眼中难掩疲惫:“去坐下吧,想吃什么就说,没事的,不用在意。”说罢,他便在林清河的眼神示意下坐去了主位旁边。
屋内墙边的小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溜出门外侯着了,花玉桥真想跟着那小二一块儿溜出去得了。
眼下,他也只能厚着脸皮拉着知寒酥坐到了李晚煜和黄景边上。
见人坐下,林清河礼貌笑道:“花老板,快点菜吧,再晚大家也都饿了。”
花玉桥才想起来,这菜单还在自己手里呢。点菜么虽然林清河说不用客气,但显然那个“不用客气”的人里面不包括他。
可是,看着甜品栏里的“冰酥酪”、“红糖糯米糍”、“木犀糕”……
于是,花玉桥灵机一动,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端坐的知寒酥。
“知耿你看,这个冰酥酪名字看起来就很好吃,还有这个糯米糍也是,你是不是很想吃啊?”
陆远谋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不由心底暗自拍手,花老板这算盘珠子都崩到桌上了。
知寒酥被突然塞到面前的菜单吓了一跳,偏头就见花玉桥一脸期待的目光。再看看菜单,他轻叹一声,道:“嗯。”
花玉桥眼睛随即亮了起来,把菜单传给了李晚煜他们:“那我们俩就点这两个,其他交给你们了,多谢林阁主啦!”
林清河嘴角抽了抽:“……不客气。”
李晚煜没看,直接给了黄景,谁承想黄景也没点,最后这菜单还是落到了几个主人家的手里。
陆远谋把小二叫了进来,报了几道凉菜和主菜,林清河点头同意后,小二便欢喜地拿着记好的菜单退出去了。
陆远谋没忍住好奇道:“林叔叔,您怎么亲自来啦?肯定不会只是来陪我们吃顿饭那么简单吧?”
这个问题花玉桥刚好也在想,但碍于身份他没好直接问。
林清河似乎很满意陆远谋能察觉到这一点,欣慰笑道:“嗯,的确还有别的事。”
林方仪道:“是关于黑衣人的追捕,大家都是奔着除去这一大患来的,所以父亲想借此饭局商讨一下对策,听听各位的意见。”
林清河点了点头道:“各位也都是东洲六域公子榜上有名的人物,正好也让我见识见识后生风采。”
众人了然,刚才轻松寒暄的氛围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林清河对花玉桥的不顺眼在此刻也被暂时放下。
林方仪率先开口:“最开始,我们认为黑衣人可能是邪修,但又因为其炼制出类似三生铃的天赋之资而否定了这一想法,现在想来还是有些过于果决了。”
黄景点头:“是有点。邪修最是喜好张扬自身实力,每一代能力最出众者都会被他们的王封为‘石麟’昭告修真界。如果真是邪修里有这等人才造出了三生铃,肯定早被大肆宣扬了,他们这帮人最是恨不得天下大乱。”
李晚煜环臂靠在凳背上,平静道:“但其实并非所有邪修都这么愚蠢,总有些真正的高手懂得隐藏实力。也许那个黑衣人真的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天上石麟’。”
林清河轻锁着眉头:“言之有理。不过自从邪修在三百年前‘除蛟战役’后被大规模驱逐,到如今除了他们的王‘通怡’,便再没出现过什么风声了,更别说新的石麟。”
知寒酥悄然插话:“南疆百蛊堂。”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知寒酥坐的端正,看起来高深莫测波澜不惊,却是貌似不愿再多说一字了。而在他身旁,花玉桥正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没有停歇似的捯饬着茶杯。
感受到周围投射来的视线,花玉桥轻轻勾起唇角,将茶杯一溜抛起,又轻巧地接住放回了桌面不再摆弄,隧替知寒酥接上话来。
“早便听闻过南疆的百蛊堂修炼之法另类,他们的修为不靠自身天赋与年岁,而是靠自己收服定契或者从小以血喂养的蛊虫提升修为。
如此虽是能修炼的更快,但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走火入魔,这也导致千百年来百蛊堂门下堕入邪修的人数最多。”
陆远谋恍然大悟:“所以花老板二位的意思是,这黑衣人还有可能是近些年来被百蛊堂踢出门派之人!”
林清河对花玉桥的目光稍有收敛,他摸了摸下巴,道:“嗯,是有可能。南疆距离我们北原天启甚远,可以借小陆家传送阵一用。”
陆远谋拍拍胸脯道了声:“没问题!”
林方仪蹙眉:“百蛊堂也是仙门六域中的代表,且一整个门派的人性情都古怪多变。我们如此贸然地找上门去,会不会有些不妥?”
陆远谋思索道:“嗯……眼下这支追捕队伍已然汇聚了仙门六首中四家,我们可以今晚便飞书给抱日城许家,邀他们派一人代表宗门到柳城汇合,参与本次追捕。
而后,我们再给百蛊堂谢家发去拜帖。如此礼数周到,六家皆知的行动,应该没问题了吧?”
花玉桥放下了撑着下巴的手,坐正道:“六家知即天下知,这般明目张胆,那黑衣人神秘莫测,保不准就早早做好防备。有三生铃在,等我们到百蛊堂的时候,看到的就该是尸山血海了。”
黄景闻言微微一惊,陆远谋被警醒,当即收住了话头。
桌上陷入沉默,屋门被敲响,小二推着一推车菜肴进来上菜。
所有菜品被一次上齐,小二本还想再推销些别的什么,但碍于这凝重的气氛,还是灰溜溜地闭上嘴退了出去。
见屋门被关上,林清河大手一挥,众人直觉被一道灵力穿过身体,一个隔音罩便笼罩了整个包厢。
“花老板所言有理,小陆的方法也可以参考。这样,此事交于我,你们只管好好追查。
今夜我便飞书给许家和谢家,黄景小友切记莫要与天云观通气,此番集五家精锐的追捕行动只能有我们几人还有许家与陆家知晓,百蛊堂那边暂不明说。”
黄景的视线从佳肴上收回,游离几下反应过来,连忙举起手回道:“好的!我发誓不会外传!”
林清河满意点头:“嗯。”
“如此可行,那便有劳父亲了。”林方仪与林清河对视一眼,转而又看向其他人,“明日我们先在天启城内看看是否还有遗漏的线索,等收到回信再前往柳城陆公子家借传送阵一用。”
陆远谋拱手笑道:“我今晚便同父亲说好传送阵之事,定保证随时可以进入使用!”
“如此我们便敲定了,可有人还有异议?”林清河透过饭菜的蒸汽,看向桌对面的几位。
李晚煜抬眸:“我赞同。”
知寒酥声音依旧没有温度:“没有异议。”
花玉桥连声答道:“没有没有。”
林清河笑了起来,收起隔音罩,一手拿起筷子,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好,刚好菜品上齐,诸位请吧。”
见林清河终于动筷,众人作晚辈的也总算是能开动了。
“好诶!饿死我了!”陆远谋连忙大口扒起饭来。
林清河轻轻摇头:“慢点慢点,别噎着了。”
林方仪的视线落到花玉桥身上,却见花玉桥正咬着筷头,对着被放到自己面前的两盘甜点望眼欲穿。
林方仪不禁微笑,起身将两盘甜点端到了花玉桥跟前:“我与父亲都不喜甜食,放你们这边吧。”
这动静一出,林清河的脸瞬间黑了一个度,他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道:“嗯。小温,送过去就回来吧,好好吃饭,饭桌上别乱走。”
“嗯。”林方仪应声,将两盘稳稳递出,才慢慢走回座位。
“多谢多谢。”花玉桥接过冰酥酪还有糯米糍,却是被糯米糍的瓷盘子烫着了。
待飞速放下盘子,花玉桥急忙撤回右手捏上耳朵,轻蹙眉头小声念叨起来:“烫死了烫死了疼疼疼……”
突然,一阵凉意抚上花玉桥捏着耳垂的右手。花玉桥吓了一跳,收下手一看,只见苍白的灵气丝轻柔地绕在他的指尖,灵气丝的另一端则圈在了知寒酥的手腕上。
突然就不疼了,嘻嘻。花玉桥握紧右手,将那缕灵气丝握入掌心。就在他决定今晚用左手吃饭时,知寒酥默然收回了灵气丝。
“不疼了吧?”知寒酥给花玉桥碗中夹了一块儿红糖糯米糍,夹取过程中,其筷尖微显灵气,糯米糍的热气便消下去了不少,“糯米糍凉好了。”
花玉桥感受着指尖溜走的凉意,撇了撇嘴,又在看到碗中的糯米糍后唇角上扬。
“不疼了。”
桌对面,林方仪刚刚坐下,提筷夹向排骨时,却见一桌之隔,花玉桥笑着望着知寒酥,不知悄声说了些什么。
可明明原先,坐在花玉桥身边的从来只有他。
林方仪的愣怔被陆远谋与林清河看在了眼里,林清河刚要说些什么,李晚煜便越过林方仪的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其碗中。
“是放的有些远了。”
李晚煜甚至不用去追寻林方仪的目光,便已然猜到了他在为何停住。
“哦,嗯,谢谢。”
思绪即刻收回,林方仪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见林清河转回头去,他才偷偷递给李晚煜一个感激的眼神。
李晚煜没有回应,沉默着将冒着腾腾热气的汤拖到了林方仪面前。
热气模糊了他眼中的花玉桥,林方仪愣了一瞬,遂又会心一笑。
满香楼的戏曲又换了一支,翠竹厅也总算是再次空了出来。
林清河独自一人先行回去准备了。几人在街上闲逛,祟潮刚退,街上有不少表演驱邪截疟的戏曲,围观的人众多。
慢慢走着,忽的,花玉桥被刚走过的一条大巷子吸引,倒退回巷子口,定睛看去。
知寒酥跟了过来:“怎么……”话音未落,却是也被吸引了去。
那巷子深处,是一个简陋的戏台,像是由草台班子临时搭起还未固定完整的,岌岌可危。
戏台上戏腔婉转,唱的却不是驱邪除祟,戏子也未着戏袍,只带了一张遮住双眸的银边金面具,面具两侧坠了两条红珠链,随起舞晃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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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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