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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犬牙

长命锁还未扣紧便在空中荡起,一双手扣住阮抑的肩膀将人狠推到佛像上,惊起一地落叶。

“……为什么?”

颤抖话语自阿浊牙关挤出,他双眼通红地盯着眼前人,近乎喷薄的怒火烧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原来一切苦痛皆因眼前人而起,自己却还将他供在云端上。

何其可笑!

他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能如此反复无常,又怎么能在差点要了自己性命之后还如此满不在乎地笑出来!!

他的恩人……怎么会与淮安伯府里吃人的权贵别无二致呢?

供桌倾覆,阮抑疼得眼前昏黑一口气接不上来,魂魄仿佛也一瞬出窍,盘旋于佛堂之上俯视着满目委屈的少年。

他只看见了他自己。

这般红着眼尾,近乎发狠又不解地在淮安伯前发问。

——为什么?

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毁了他的一辈子?

胸口攀升的痒意将他的神魂生生拽回,阮抑闷咳着笑起来,他半张脸掩在阴影里,近乎恶毒地对年少的自己说出了那日在发问后听见的,近乎别无二致的话语。

“真没用啊……匕首都给了你,你能杀了刺客,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阿浊瞪大眼睛,他咬紧牙根下意识去握刀柄,白练出鞘抵在青年温热胸口,他听见阮抑无力的喘息,被困在方寸间连后退的动作都做不到。

可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干干净净的长命锁。

他护了它这般久。

身体却先一步松开桎梏踉跄地往后退,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怖的真相,直到被滚落的香炉绊倒,狼狈地跪摔在地上。

他站不起来,连牙关都在打颤,滔天的怒意被对方一句话便溃不成军。

他做不到。

自封都到华州的五个日夜,他的喜忧都挂在阮抑身上,便连最后一点撑着他活下去的不甘都是阮抑给的。

再没有第二条路了。

一切都如他所愿,自己走不掉了。

阿浊发着抖,近乎嘶吼地开口。

“……闭嘴。”

阮抑一步步靠近了,他俯身扣住少年的脸颊拖到眼前,瞧着年少的自己几近崩溃的神色,心里涌出近乎扭曲的快意来,抬手打偏了阿浊的脸颊。

“因为你舍不得。”

“阮大人还病着,还是我来扶这小郎君……没、没没事吧?!”

变了调的破音划破死寂的山神庙,一抹绿色身影扑通一声跪进庙内,抬起头时已然眼含热泪。

沈怀清在门外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才大着胆子探入半个身体,结果先被阮抑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打得浑身一震,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又和地上两具死相凄惨的尸体打了个照面,此刻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

早知如此情形,他便是死都不会来办这趟差。

他抖抖索索地抓起身旁散落的草药放在鼻尖,良久才压下胃中翻腾。

阮抑恹恹垂下眼睛,终于从疯魔的梦魇里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吓破了胆的沈怀清。

“不是要来扶么?”

沈怀清龇牙咧嘴地站起身,同僚阴阳怪气的语调简直如闻天籁,他目不斜视几步窜到阮抑身旁才放松下来,蹲下身看了看少年皮开肉绽的剑伤。

在刀口舔血之人手底下留下命,还反送人家去阴曹地府,沈怀清是当真想不到这样的人会是个还未束发的少年。

“还好阮大人执意要来救人,否则此地离商道还有十几里,小郎君自己走怕是……”

沈怀清一边絮絮叨叨地念,一边撕下自己的下摆欲替人包扎,还未伸手碰到人便眼前一晃。

一声极轻的抽气自耳旁传来,沈怀清一抬头便瞧见满身是血的少年吐出一口血,张口死死咬住阮抑尚来不及收回的手腕,齿缝间血珠滚滚而落。

方才那一阵阵巨响沈怀清在门外都听得分明,此刻他心里暗道不妙,战战兢兢地等着少年脑袋落地,可这位喜怒无常的阮御史只是垂着手烦躁地皱眉,半分还手的意图也无。

这两人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沈怀清的目光在两人面上几度游移,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直到少年力竭倒地才骤然惊醒,几步上前按住仍在冒血的伤口,将阿浊扶在肩上。

“两位小兄弟进来搭把手!”

佛门洞开,天光乍亮涌入小庙,守在门外良久的两名侍卫走入,一左一右接过昏迷不醒的少年便匆匆往外赶,与立于庙前的阮抑擦肩而过,带落几滴未干的雨水。

沈怀清松了口气,绕过两具尸首便要往外走,却在跨过门槛前忍不住回首。

雨过春色何其明媚,连那座残佛都被照出三分庄严宝相,唯有阮抑仍站在仅存的暗处仰望佛像,不愿挪步。

沈怀清心中无端升起些不忍来,他犹豫片刻转过身去苦心相劝。

“阮大人,你该告诉那孩子早有侍卫候在门外,如此也不至于被恨成这般……”

阮抑闻言收回视线侧身一瞥,亮光也终是落于面上,将他眉梢入木三分的讥诮照得分外刺眼。

“小沈大人,替死鬼没死成,你还真当我是善人了?”

沈怀清被问得一噎,满腔好心喂进了狗肚子里,他心底一股无名火窜上来,扭头便往外走,嘴里愤愤不平地嘀咕。

“脾气忒差,真该咬得再狠些!”

阮抑被落在最后,他闷咳两声将喉间撞出的血沫咽下,缓缓朝门外走。

他当然有无数办法叫年少的自己俯首称臣,只要说上几句软话便能将那蠢货骗得团团转。

可他偏偏不想用。

分明都是一个人,怎能让那个蠢笨的什么好处都占尽了,独叫他血泪流尽?

也该让人尝一尝的,恨又如何?

不过是条连报仇都只会咬人的狗崽子。

一点白光晃过眼角,阮抑蓦地停下步子,目光在角落那具惨不忍睹的吊死鬼脖颈上的淤痕处划过,随后又落在周围四散的不知名草药,微微皱眉。

思忖片刻,他目光下落,最后顿在那尸首腰间,有些嫌弃地靠近些许,捡起一旁的长剑从尸首腰上挑出枚腰牌。

“小沈大人,过来瞧瞧。”

尚未走远的沈淮清垮下肩,捏着鼻子窝窝囊囊地退了回去。

两日后,定州城。

街巷里最大的纸画铺今日早早歇了店,主人一边使唤着伙计将晒了半日的字画翻面,一边倚在门口朝城门处望去。

对门的古玩铺主推开门便瞧见人翘首以盼的模样,忍不住打趣。

“明远兄,昔日居士来你这寒舍题字也不见紧张,这回到底是哪位贵客要来?”

宋昭一横眼前笑得促狭的老友,刚要张口笑骂两句便闻马蹄踩着街巷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靠近,一辆雕饰精致的马车缓缓停在店前,遮住街面窥探的目光。

香风飘过,一身形高挑的青衣女子撩开车帘缓步而下,她裹着靛蓝棉衣,肤色苍白到剔透,半幅薄纱遮了脸,唯有一双眼尾挑起的含情目直直望来,未语先得三分锐利。

宋昭错开视线,不动神色地看向女子身旁的小厮。

那小厮微微点头,自胸口摸出一柄嵌着宝石的小刀递来。

“我们娘子带的可都是封都的稀罕货,听说定州唯有你宋郎识货,此番特来拜访,可不要叫我们娘子失望!”

宋昭低头扫一眼,侧身推门扬声开口。

“定州风大,姚娘还是先喝杯茶暖暖身子,我们慢慢谈。”

车帘微微晃动,隐约露出一抹蜷靠在软垫上的身影,最后走入门内的宋昭余光扫过,垂眸合上木门。

“姚娘已传信于我,在下居定州多年,两位郎君查案若有疑虑尽可找我。”

阮抑在堂内缓缓踱步,将挂画墨宝一一看过,却并未接宋昭的话。

沈怀清咳嗽一声,开口道:“总说北地苦寒,华、定几州连年都需朝廷拨款度日,可今日我瞧这定州城倒是热闹,不知是何缘故?”

宋昭替人倒了杯热茶,两人顺势落座于桌案前。

“章衡五年前自华州调任进北部司,两年后便当上了统领,三年来城中幼童已然不知饥馑与战乱。”

沈怀清皱了皱眉:“这般说来,这位章大人倒是个有能耐的好官了?”

宋昭闻言苦笑:“非我胡言,如今定州城无人不知章衡章大人之名,沈郎君若是去街上打听,只要提及其名姓,便定然是交口称赞。”

“何必去问旁人,宋郎君认为章大人如何?”

一道薄凉嗓音骤然响起,宋昭不自觉寻声望去。

阮抑不知何时已立于堂前,一副居士题字的“清风明月”高挂,他扫一眼便侧过身来,削薄身影将铁画银钩的笔画生生劈做两半,装入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眼。

宋昭愣了愣,旋即有些无奈地摊开手。

“如大人所见,我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商贾,官家的事哪容我置喙?”

“看来姚娘这线人该换了呀,”阮抑笑起来,“我们迟了一日,从你口中得到的仍是人尽皆知的消息……”

他几步倚上桌案,一抬手茶盏翻倒,瓷片溅起划破宋昭手背留下一道长长血痕,血珠四散撞在身后贵逾千金的名人墨宝上,在雪白的宣纸上突兀地留下一团红点。

“不如我来帮帮她,省得叫无用之人碍她的眼。”

沈怀清被脆响吓了一跳,匆忙垂首便瞧见阮抑右手背在身后,正把玩着一块碎瓷。

他心里忽悠一下,瞧见对方鬼气森森的笑一时顾不上细想,连忙伸手拉住对方的衣袖。

“阮大人,姚娘绝对信得过,您千万手下留情!”

阮抑被人拽得往后一退,前些日子被小崽子狠撞的后腰再度磕在桌角,眼眸一转瞥了眼沈怀清,随手将瓷片掷去。

“宋郎君,不想死便说说罢。”

沈怀清被这一眼瞧得心中寂寂。

眼前这病秧子提桶水都困难,他怎会觉得阮抑能取宋昭性命?

宋昭面上如水般温和的笑容终于隐下,他眼神复杂地盯着面前尚未及冠的年轻御史,终于俯身从桌下暗格内取出几册账簿。

“章衡为人谨慎,但偌大转运司却未必,有几位小吏常来店里买画,我也是收到姚娘的传信才倒查出其中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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