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直拉住他,阻止他用错误的方式发泄愤怒。
“民为天下之本,为了一己私欲置百姓于不顾,我若不将他们绳之以法,不配为这天下的储君。”萧瓒心中愤恨,万分惋惜已经生了虫的粮食,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让人不寒而栗。
“殿下,殿下!”密室外传来齐同低声呼喊的声音,紧张又急促。
萧瓒立马警觉起来:“有人来了?”
“回殿下,听脚步声很重。”齐同面上稍有紧张之色。
“门关上了吗?”
“关了。”
“好,总不至于立马让他们起疑心。”
江元直叹了一口气,环顾四周,找寻藏身之所:“怎么这么点背?”
萧瓒凝眸,在防疫药箱上停留片刻,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几只巨大的樟木箱子上,里面是些防疫草药,压一压空间想来充足。
“快!快躲进去!”萧瓒当机立断,一个箭步冲到箱子前,江元直和齐同紧随其后,动作敏捷轻盈,似猎豹在岩石上跳跃。
萧瓒轻轻放下箱盖,只留下一道细小的缝隙用来观察外面的情况。
脚步声越来越近,萧瓒聚精会神的窥着箱子外,狭小而黑暗的空间里,时间仿佛积雪般凝固,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的漫长。
直到一声娇憨撕碎了寂静。
“荷姐姐!荷姐姐!”孙大宝一路快走才能勉强追上茹荷,好言相劝道:“荷姐姐别再进去了,爹爹说里面危险的很,从不让我进去,你快出来吧,我们在外面等。”
“你爹诓你的,这里面可是好玩的紧,藏在这里绝对不会被发现。”
萧瓒侧了侧耳朵,有些不敢相信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人进来了,江元直更是藏不住,偷偷掀开箱子,漏出一双不怎么睿智的眼睛,往旁边一转眼,就和萧瓒对上了。
他俩互相用眼神示意对方。
江元直:“我好像听见内姑娘的名字了。”
萧瓒眨巴两下眼睛,动了动嘴,用唇语在交流:“静观其变。”
两人的目光被一阵惊叹声吸引。
“我的老天,这么多粮食囤积在这里,你爹是疯了吗?”茹荷指着堆放有一层人高的粮食,质问孙大宝。
她一袋一袋数过去,数量每增加几袋,脸色就隐约几分,她无法想象因灾饿死的百姓要是知道自己日日尊敬爱戴的县令,竟伙同乡绅干这等贪赃枉法的事,九泉之下会不会变成厉鬼前来索命。
赈灾粮变成充满铜臭味的铜钱,每一枚上面都沾着血。
孙大宝显然被怒火中烧的茹荷给吓到,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极小:“爹爹,我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粮食,荷姐姐,你是生气了吗?”
茹荷看着他痴傻的样子,闭上眼睛,深吸两口气,努力不让压抑不住的戾气发泄到孙大宝身上:“大宝,你爹是从什么时候往这里运送粮食和防疫药品的,一共运了多少趟?多少车?你知不知道还有谁也来过这里?药品账目在哪?”
“你说!你说话呀!”
孙大宝被反常的茹荷吓得不敢动,嘴巴委屈的努着,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头猛兽,说话时张着血盆大口。
“荷,荷姐姐,我不,我不知道……”孙大宝蹲在地上,双臂环住膝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茹荷那张阴沉的骇人的脸,“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茹荷顿时感到心力交猝,孙大宝还有用,现在不能和他翻脸,她沉思了几秒,缓和好自身情绪后,蹲下身轻哄道:“大宝,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太激动了,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不好?”
“荷姐姐……”
孙大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好一会,村里都说他傻人有傻福,从小到大没人敢凶他一句,敢动他一根手指头,现在茹荷可倒好,把人家当猴耍。
“荷姐姐……抱抱……”孙大宝张开手臂,祈求和好,眼里都是想被安慰的渴望和委屈,茹荷犹豫了一下,缓缓靠近他,双手越过他的身体,轻轻拍打他的背,以表示歉意,孙大宝也是很快便安静下来。
“哕!”箱子里传来江元直的呕吐声,心想看这么个场景,还不如自戳双目。
茹荷听到动静,竖起耳朵,站起来环顾四周,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刚刚确确实实还有其他的声音存在,可这里是孙家密室,门上又有机关,能进来的不是孙家人,就是和她一样心怀不轨的觊觎者。
“大宝,你先坐在这,我去里面看看。”
“荷姐姐……”
“听话。”
孙大宝松开了抓在茹荷衣袖上的手,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咽了下去,静静看着她。
茹荷脚步很轻,生怕惊动了什么人,慢慢向摆放防疫药品药箱的地方去,江元直屏息凝神,呼吸都变得不易察觉,整个人蜷缩在阴暗的箱子里面开始想对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茹荷已经按住了药箱,缓缓伸出手,她也同样害怕,纠结是否要打开,要是里面是个十恶不赦,自私自利的盗贼,她的命搞不好会交代在这里。
胸腔同样在砰砰直跳,既好奇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又隐隐有些害怕。
“算了,小命重要。”她在心里做出最后决定,在即将用力向上抬箱盖的瞬间想缩回手,放过他人也是放过自己。
茹荷手指刚离开箱盖,漆黑神秘的箱子中突然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纤细白净的手,在茹荷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朝箱子前面一扯。
茹荷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药箱煞黑的缝隙中,漏出一双鹰隼般尖锐犀利的清冷眸子,而后是一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
“太!”茹荷惊慌失措,慌乱之中欲喊出他的名字,被萧瓒用另一只手严丝合缝的堵上了嘴。
茹荷心脏狂跳,鼓膜里都是每一次跳动时传来的回响,她万万没想到京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竟有一天会沦落到躲在漆□□仄的箱子里,还被她这个小小的平民发现,估计改编成话本都不会信的故事,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眼前。
萧瓒还是一如往常的沉着冷静,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那份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威严无声无息的压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贴近茹荷的耳畔,正如那日在陈县令府上演戏时那样近,只是氛围不似当时暧昧,说的也尽是胁迫之词。
“带孙大宝离开,不得暴漏我们的身份行踪,不然……”
“死。”
最后一个字说得冰冷刺骨,茹荷只觉自己脑袋上悬挂着一把无形的刀子,她被吓得脊背发冷,怔怔的点了点头。
萧瓒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放开了她,瞅了一眼她身上浮夸艳丽的歌姬打扮,又重新关上了药箱。
茹荷后退几步,还没有从刚才突发的威胁中缓过神,冰冷的手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这人不是窃贼,倒是比窃贼还要可怕上三分,茹荷腹诽。
孙大宝见她回来脸色不好,忙开口问刚才看见了什么:“荷姐姐,你刚才说‘太’什么?”
茹荷笑着遮掩:“我是说这里太冷了,冻得我有点受不了。”
“嗷,原来是这样。”孙大宝低头看了一眼茹荷身上单薄的衣服,有些心疼,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荷姐姐,你穿,我不冷。”
茹荷没有伸手接过,这个时代人言可畏,要是回去的路上有人看见她们衣衫不整,传到孙夫人耳朵里,她可就是要被乱棍打死,还得不到一点抚恤金的□□了。
“大宝,你赶紧穿上吧,男女有别,要是出去被人看见这样不好。”
茹荷没有接过衣服,孙大宝神情有些许失落,还是坚持要她穿:“那你先穿上嘛,等出去了再脱好不好?”
茹荷没想到他能这么固执,孙大宝有智力障碍是真的,用心对她好也是真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鼻子有股闻到青柠檬的酸涩感,茹荷不再拒绝,将孙大宝的外衣披在自己华丽的纱衣上,顿时暖和了不少。
“大宝,咱们走吧,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是我们俩人的小秘密,用心保守好吗?”
茹荷与他额相处模式一直是引导式的,孙大宝穿一件宽大的中衣,笑着点头:“知道了,荷姐姐,咱们快走吧,你很冷的。”
“嗯。”
听着俩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消失,江元直立马从空气憋闷的箱子里蹦出来,扶萧瓒的时候还顺带揶揄他:“你说你,人家俩人卿卿我我着呢,你窜出来把人家姑娘吓得半死。”
萧瓒这边也没好气儿,拂拂衣袖:“我要不让他们赶快走,你想被闷死吗?”
“呦,还知道关心我俩了。”江元直猫着腰,悄悄观察着萧瓒的神情,是真觉得他的行为大可不必,他原来还想看一出郎有情妾有意的戏码呢,赌茹荷能不能下去手,结果被强行改戏了,内心不爽。
萧瓒也不满他的阴阳怪气:“你别没事找事。”
江元直无辜的摊开手:“我找什么事了?”
萧瓒:“嘴巴痒痒的话,用针挠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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