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宁和光回到招待所时,拟战厅的王厅长早就站在院子里等候着了。
宁和光大步不停走进院子正中的石桌前坐定,他用夹着烟的手指叩击桌面,一张脸冷得能瞧见冰霜,“你们的人可追踪到车子吗?”
王厅长忙挥了挥手,几个着工作装的人往院子里搬了一台设备,默不吭声得开始接线调试。
一根烟燃得飞快,他一语不发地坐着,眸光沉沉,但就是这不说话才更叫人摸不透他的想法。王厅长陪着抽烟,坐在一旁心里泛嘀咕。
宁老总出门居然没有知会省WS政府,也没要地方安保力量,甚至连拟战局这种更适合卫戍高层的单位都没收到一点风声,难道是微服私访?
正想着,褚汉川的车也到了门外。不同于王厅长端着水杯的惴惴不安和满心疑惑,褚汉川明显有着了然于胸和焦躁的紧迫感。
尤其在得知失踪的人是孟博士后,他那张本就冷厉深刻的皱纹再没有舒展开过。要知道几乎是程骁才传递了情报,他甚至还没做出细致部署就被宁老总一通电话叫来了。
宁和光见他来了,这才掸了下烟灰看过去,没什么表情地开口问道:“什么情况了?你的人跟上去了吗?要配实弹,但要注意群众安全。”
“在跟,他们懂纪律。”褚汉川一边回答一边从王厅长的左胸口袋里扒拉出一盒利群来点上。他的表情算不得多么从容不迫,甚至忧思明显,他长长吐口气,还是决定把担忧说出来。
“宁老总,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先前和峥嵘聊过,他的意思是这伙人更倾向于把孟博士完好的送至菌省边境和金三角那边的雇佣兵们汇合。但据程骁掌握的情况来看,还有一伙人秘密入境接了暗杀孟博士的活。”
宁和光闻言猛地看过去,“什么时候的事?”
“程骁同志中午才到省警厅,我才拨了人收给他,这不,您就打电话给我叫来了。”褚汉川吧嗒一声按下打火机点上烟,满腹心事,“我已经叫证据处的同志往火车站赶了,相信很快就能查到想买凶迫害孟博士的那两个女同志的身份。”
他说着不无忧虑地看向拟战局弄来的操作台,自他进门起就一直在留意那四四方方显示屏跳动的红色亮点,这会儿说着话还不停地瞥着那边。
宁和光当即起身走向院中的操作台,抬眉示意他继续说。
王厅长亦步亦趋跟了过来,忽然发出很轻的疑惑声,“咦?怎么看着好像一直在南郊打圈转?”
“什么意思”
“想从甘州市去菌省,往东走上928国道是必经之路,所以我在那埋伏了人。但又怕他们也想到这一层,绕路去隔壁南陵县转0071省道入中州市再往北行二十里地提前上928,所以我也在南边放了人。”
“可以说除了东边松了口子外,哪里都收紧了。”
“考虑过公共交通工具吗?火车,长途汽车这些呢?”宁和光夹着烟一下一下点着桌面。
“给甘州市警局发了协查函,配了一张孟博士的照片,她很扎眼,一旦出现很容易被发现。”
一旁的王厅长端杯子的手微微颤了颤,他是越听心越惊,听褚汉川的口气,他是什么都知道,不仅如此还做了应对。结合他与宁老总说话的态度,至少接触过,大概率还接见接待了。
所以,整个甜省这个级别的人物里,只要落下了自己吗?他登时冷汗岑岑,脑子里掠过八百种可能。
但到底是能坐在高位的掌权者,应变能力和业务素质都过硬。他很快接话道:“为何不瓮中捉鳖?孟博士这样重要的宝贵人才可禁不起一点意外和闪失啊。”
孟博士三个字一出口,宁和光终是略略偏过脸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沉又幽暗,看得王怀忠冷汗岑岑,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又移开了视线。
王厅长心思玲珑,脑子转得飞快,几乎立刻领悟了领导对孟博士的看重,于是急忙又开口道:“反正人还在城里,我看,干脆现在就围城,不能拿国之栋梁的安危开玩笑。”
褚汉川没有接口,而是看向宁和光。
他隐隐有些猜测,因为不确定所以更加谨慎。宁和光夹着烟不知在想什么,眉尖微微蹙着,下颚紧绷显得格外凌厉。
他吸了口烟,正欲说话,陶九思忽然喊道:“王厅,主控台装好了,是否调整到警用频段强行干预?”
褚汉川一直都知道拟战局在窃听这一块十分擅长,可王厅能在宁老总一通模糊的电话知会下把机器都搬来,这种政治敏锐和服务意识令他汗颜。
宁老总夹着烟抬臂在空中虚虚一点,“接。”
有了最高领导的指示,省警厅饶是强行介入显得冒犯也无得干。在滋啦滋啦电流和调频的过程中,王厅长压低了嗓音对褚汉川道:“你不够意思老褚,一点风声都不给我透,老哥我哪里得罪过你,我先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这话说得很重,褚汉川连忙回道:“老哥说得什么话?我褚汉川可不是那种为了巴结领导就出卖同僚的坏种。我做出这些部署可不是因为得了宁老总的指示,而是部队的凌峥嵘求到我跟前来,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王厅长将信将疑,“凌峥嵘那小子有什么可求你的?”
“还真有。”褚汉川故作高深莫测,微微摇头道:“他怎么说,我怎么做。”
王厅长脸色微变,“他怎么算到有人会绑架孟博士的?”
“不知道。”褚汉川仍是摇头,“因为格外关注吧,一点风吹草动都放在心上,事无巨细都插手处理。咱们看到的是一次,兴许不止一次呢?”
“这么殷勤……”王厅说着脸色沉下来,“看来他凌峥嵘对孟博士贼心不死啊。”
褚汉川吸了口烟似笑非笑道:“什么凌峥嵘,那是孟博士的家属,小凌同志。”
王厅啊了一声,“家属?什么时候的事?”紧接着,控制台里在一声金属滋啦的电流声中出现了说话声。
“确定是干扰车辆,跟紧点,别跟丢了。”
“当心……”
砰砰两声闷响后是车子急刹车的声和咒骂声。
褚汉川脸色一寒,正要开口王厅长抢先开口道:“这里是拟战厅控制台,这里是拟战厅控制台,报告你们的位置,立刻汇报你们现在的位置!”
褚汉川看了王厅长一眼,语气算得平和道:“我是褚汉川,现在什么情况?”
“褚厅,他们很狡猾,我们可能跟丢了。”
“什么?”褚汉川猛地拍在包着壳的机器上,正要发火,另一组又传来新的消息,“褚厅,市警局的人介入了。”
“唐成杰?”
“不,是魏市长亲自调度的。”警员顿了顿才道:“据说是来甘投资的华商被绑架了。”
堪称炸弹的消息从电波里滋啦滋啦传出来,紧紧攫住了在场人的心脏。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当,很容易被国外有心的政客们借题发挥,演变成外事纠纷。
鉴于这对正在重新树立国际形象,吸引各国资金的胖达国而言无疑是一次抹黑和打击。
沉默之际,摆在桌上的电话机忽然铃铃铃地响了,叫坐得最近的小同志大惊失色,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旁边的陶九思瞪了他一眼,捞起电话自报家门后扭头看向正垂颈看表的褚汉川,表盘上的时针指向三,分针指向五。
视线全都聚焦在褚汉川身上,他拧着眉走过来,“喂,我褚汉川,哪位?哦,雪君啊,你说。”
“什么?”褚汉川猛地绷直了身子,“这可不是小事,不能凭你的感觉做事。你现在在哪儿,我给你调人手过去,宁可弄错,也不能发生安全事故!”
他挂了电话想宁和光的方向看去,“老总,下面人接触到一个不确切的消息,他们,可能要对杜钢下手!”
***
再说灰雀,他费劲地将迷晕的目标任务用收垃圾的桶推到楼后,抽了根烟,等没有行人后迅速地踩灭烟头将人拖出来套上藏蓝色格子外套,头上戴着铅色针织帽子,又往脚上套了男士大码旅游鞋。
他身体胖,做事情就容易喘,费劲给她换装后都没等来杰克后,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很庆幸,他的不靠谱反而不耽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灰雀正给她套鞋,冷不丁一双黑色的旅游鞋走到眼面前来,吓得他一个激灵,搞死对方的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然而没等他去摸打扫用的短柄铁铲,来人说话了,“别穿了爸,耽误时间,我来给她背出去。”
灰雀一抬头果然看到了儿子,埋怨道:“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的?你怎么找来的?”
闵思齐蹲下来示意,“把她放上来,快。”
“你腿还没养好,怎么背?”灰雀虽然抱怨着,但还是将人粗暴地拖起来放在儿子背上,“往东边走,车子停在这边。”
闵思齐的腿慢慢走跛的不是很明显,但一负重就开始不打弯,少女虽瘦,但一米七多的个子在这里,怎么也算不上轻,他才走了几步就一头的冷汗。
灰雀在旁掐着孟图南的胳膊怕她摔下来,迎面过来的年轻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忽地开口道:“这么背人要掉下去的,你腿不好,我帮你吧。”
说着要上手去扶,闵思齐微微让了让,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道:“不,不麻烦医生了。媳妇儿,刚生完,身上脏着呢,我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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