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东西吃饱了睡的倒是挺沉,一点也没注意到自个儿被人抓住了的命运的脖颈,吐息间还打了个饱嗝,散出一股子腥臭的黄气儿,然后继续打呼噜。
柳青卿从飞炀手里接过小狐狸,虽然是个会吃人的东西,但眼下那毛色油亮浓密,摸起来丝一般柔化,手感极好,他便忍不住多撸了几下,舒服地眯起眼睛。
飞炀看了,道:“小是小了点,不过这点皮也够给你做个围脖了。”
这话贴心地让人毛骨悚然,难道正常不应该是“喜欢就养着吧”,或者“它没你半分可爱”?
可巧柳青卿也是个没心没肺三观不正的,只是略做嫌弃地把小狐狸丢回给飞炀:“我对魔物做的皮草没兴趣。”——言外之意,如果不是魔物就行。
就这对话,这对还真相配。
飞炀不置可否,拎着狐狸尾巴甩到肩后:“你很讨厌魔物?”他说着,看着柳青卿的表情略微紧绷。
柳青卿想了想:“倒是不讨厌,只是这东西会吃人就有些膈应。”
飞炀听了,表情微不可见地放松了些。他原本还想把小狐狸留着给柳青卿做个靠枕坐垫什么的,闻言觉得手里的东西没用便决定丢了。
柳青卿没注意到飞炀的表情变化,只是继续奇怪:“这六道塔里怎养着魔物……”
说话间,飞炀手里的红狐狸刚好丢到半空,河对岸冲过来一只一人多高的白色狐狸,甩着七条长而柔软的尾巴,直奔红狐狸而去,一口咬住那条红狐狸的脖子就准备开溜,结果被飞炀眼疾手快地抓住那过长的尾巴拽了回来。
两只狐狸一起摔在草丛里,小红狐狸依旧睡出了猪的水准,纹丝不动。
白狐狸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先慢慢化成人形,变出一具少女凹凸有致的躯体,但四肢又很快退化,长出白色的细毛,最后化成了一只不及膝盖高的七尾幼年小白狐。
那变化速度其实挺快,很多细节一舜而过,看不真切,不过柳青卿还是在看到关键那一幕时微微一翘。这一反应让柳青卿内心欣慰而愉悦,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真好,自己还正常。
他兀自高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睛无意一撇,看到身边飞炀阴恻恻地看着自己,瞬间又萎了,干咳两声,转而问那小白狐:
“你们这些魔物,在这里有何目的?”
小白狐蔫头蔫脑地站起身,一双杏仁状的大眼睛此刻委屈巴巴的,摇摇头,不说话。
柳青卿进一步道:“蜀阳宫地界上居然敢出来堂而皇之地吃人,胆大包天!”
小白狐眼见是着急了,眼泪汪汪地,嘴巴里磕磕巴巴挤出几个字:“他他他……入魔!小小五……吃了!”
“他”应该指的是白骨的主人,“小五”应该指的就是那只五条尾巴的红色小狐狸了。
柳青卿蹙眉:“那你呢,也是准备等着我们入魔就来吃了我们吗?”
小白狐委屈地缩着身子瑟瑟发抖,飘了柳青卿背后的飞炀一眼,更是抖若筛糠:“不不不……不敢!”
柳青卿注意到小狐狸看到飞炀时,脸色明显的畏惧,想起殷有邢那句天龙血脉下万魔归宗,心道:未来的天魔果然牛皮!
“是谁派你们来这里吃入魔之人的?”
柳青卿继续问,毕竟他自己好歹也是蜀阳宫一峰之主,如果门派里真有人想搞事,他也不可能完全置之身外。
小白狐摇摇头,那声音跟牙牙学语的两岁小孩差不多,话说的费劲:“我我我……没有!”
看这小东西的词汇量,前因后果应该是说不清楚了,柳青卿把小白狐拎起来,丢进飞炀怀里:
“你出去了,问问你那个便宜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便宜师姐自然指的是婳蒽,飞炀这人对谁都不冷不热,说话经常冷漠敷衍,唯二能跟人好言说话的唯有何执子和婳蒽。
柳青卿没注意到自己口气里自然而然透出来的酸味,倒是让飞炀听着挺舒服,把小狐狸往边边上一丢,走到柳青卿跟前抬手挑起人家肩膀上一缕黑色的发丝暧昧地揉搓。
“我们不出去了,可好?”
“为何?”
“出去了就又见不到陆卿了。”
飞炀说着,把手里那缕黑发撩到柳青卿耳后,露出人家线条流畅的脖颈,看着柳青卿的一双眼睛荡荡漾漾的,眼神里满满的情意绵绵,一股子初恋的青葱味道。
毕竟才成年不多久,虽然说从小在外打磨早熟靠谱的很,但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止不住想撒个娇。
柳青卿顾及颇多,不敢直言想出去,只能拐弯抹角地安抚:“有你的龙血天天滋养,我恢复的很好,想必很快就能重塑身躯了。”
“会吗?我怎么没感觉到什么变化。”
这会儿两人面对面的紧站着,脸贴的极近,也没注意到脚下那小白狐趁机拖着小红狐跑了。
呼吸间吐出的热气打在对方的唇上,一阵阵地令人智昏,气氛旋旎,如一壶刚开盖的醇香美酒,光是闻着味儿就熏的人醉了。
柳青卿感觉唇瓣微微发痒,空气稀薄起来,呼吸略感急促。他悄悄咽了口口水,脑袋发昏,随口乱道:
“怎会,你没感觉到最近我的蛋大了一圈?”
他当然是指的飞炀好好存放在锦囊里那颗。
飞炀轻声笑起来,贴的离柳青卿更加近了些,几乎就要贴上对方的唇:
“你又没让我摸过,我怎知大了些没有?”
呼吸间起伏的胸膛让两人的衣物一下一下地相触,肌肤的温度透过层层布料隐隐传来,柳青卿真是昏了头,没听出来话外之意,蠢蠢地回:
“你天天揣着,怎会不知?”
飞炀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可爱起来真是叫人遭不住,此一见陆卿,更是让他爱不释手了。
如果说之前对陆卿的喜欢,带着感恩的情意在里面,那么现在,则是意外之喜。是真喜欢上了,只此一家的那种。
他把柳青卿当作自己的人,毫不客气地占便宜:“陆卿到底说的哪颗?左边还是右边?”
柳青卿:“……!”
柳青卿这才反应过来被个小小子调戏了,真倒是色令智昏,明明不服地很,却想不出该怎么扳回一成,只因自己这会儿大脑太浑噩了,只看得到飞炀那言情小说封面一般的迷人脸蛋。
他终于往后退了几步,把自己从飞炀周身那个降智圈里面拉出来,默念着“这不是真正的他!”,然后转身自己一个劲儿地往外走。
是的,飞炀还小,正是情窦初开花痴的年纪,这时候的喜欢最是热烈但也最是浮躁,止不住人家是一时情起,也说不好自己同样是一时迷惑,毕竟对方长的是实在太好看了。
而且,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回原世界去了,又不可能把飞炀打包打包带出去,玩个游戏,还把自己搞弯了,岂不是搞笑。
柳青卿目前还有点理智,还记得飞炀这个人物危险,要弯不弯也不能选这么个对象。
他问自己:被抠眼珠子忘记了?被活生生撕了两条手臂忘记了?这人一巴掌拍死自己时顺便血洗霍家千余人忘记了?
不是说非不信任飞炀能控制好自己,只是飞炀的龙血太纯了,回忆里的殷有邢也说了,飞炀将来必会入魔,还是天魔。哪天入魔了,人性泯灭,脚踩众生,还指望人家因为爱你手下留情?别做梦了。
柳青卿闷头走着,舜然跨出一道大门,变成一颗蛋落在门口咕噜噜滚了两圈,停在原地。
很快,飞炀也跟着走了出来,他又变回原来的模样,捡起蛋,握在手心,感受那一点点让他挂在心头的余温。
出得门外,婳蒽又已候在外头,照样拿支比在她的笔记上圈圈点点。
这同样是一个清爽的早晨,她的发型和衣物却跟之前有所变化,见到飞炀从六道塔里出来了脸上一亮,露出点欣喜之色:
“哟,这都好久了了,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
她说着,翻了下记录,然后才想起来名字:“对啦,叫飞炀,进入六道塔三月有余。”
此刻飞炀蔫蔫地不语,没了之前那股亲近劲,他其实是郁闷又跟陆卿分开了,婳蒽倒是以为人家在生闷气,毕竟她心里也清楚这六道塔多少有点坑新人。
她见怪不怪,笑道:“一般人进去,半个月就有结果,最多个把月。你去了三个月有余,我都以为你出不来了。你那同行的朋友,叫……”
婳蒽又翻了翻记录:“对了,吴泌是吧,人家一个星期都出来了。”
飞炀听了倒是意外:“他出来了?”
婳蒽点点头:“可不是,这会儿估摸还在客栈里头等你呢!”
飞炀点点头,感觉小瞧了那草包富二代了。
突然,背后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连滚带爬地拖着另一只红色小狐狸慌慌张张地从门里面出来,一头撞在飞炀小腿上。
小狐狸摔了个四脚朝天,仰着脑袋看到飞炀正回首低头注视着自己,“吱——”一声长叫,都不管她的小伙伴了,直接窜到婳蒽背后躲了起来。
这小狐狸出了六道塔,尾巴又变回一根,也不会说话了,躲在婳蒽背后瘪着耳朵胆战心惊地注视着飞炀,黑乎乎的眼睛在眼眶里骨碌碌地转,似乎还闪着泪光。
飞炀不以为意,对着婳蒽大方和气地笑道:“方才在里面,这小东西貌似想吃了我?”
婳蒽略感尴尬,不过也习惯了,解释道:“人若好好的没成魔,它就不会吃人。”
“哦?”
“蜀阳宫门风宽容,但对新弟子的筛选要求极高,这六道塔不过是把那批有心魔或者容易入魔的人提前筛选掉,免得日后在门内闹出事端来,浪费资源。”婳蒽耐心地解释道。
飞炀看起来毫不介意,还调笑般回道:“这感觉像被钓了鱼。”
其实婳蒽也有此感,当年她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刚从塔里面出来的人的心情她懂,不过时间久了就释然了。
一是因为门派内毕竟资源有限,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收;二是反正修士的命不值钱,只要踏上修道之路,能力不足的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别的地方,只当这是一处修炼秘境便完事儿了。
“好啦,你也累了,回去客栈休息吧,跟掌柜的说声,房钱算在婳蒽账上。两个月后一年一度的纳新大典,到时候选徒拜师,抑或在蜀阳宫做个散徒,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正说着,对面又走过来一个懵懵懂懂的新人,婳蒽跨开步子迎了上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对着飞炀道:
“这几日修道大会快要接近尾声,你可以去凑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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