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声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工作,安安静静地回家。
也没再去见薛折。
季芜终于松了口气,却在某一天接到了那个电话。
“老板,薛折三进宫了!”
季芜:“?”
“他又被警察带走了!而且他旁边又是那个大帅比,他今天脸比那天还臭……”
季芜腾地站了起来:“他怎么了?”
对面顿了下,瞬间明白过来了什么,然后赶紧说:“没事没事,不用担心。这里是咖啡馆,有人报警了,听旁边看热闹的人说是薛折敲诈勒索,然后马上被警察抓住了!”
季芜抓起旁边的外套:“那他人呢?”
“谁?……哦哦哦那帅哥啊,他跟着去警局了,说是敲诈勒索的对象是他,所以得去做笔录……”
季芜稍稍冷静下来:“好,我知道了,你可以下班了。”
“老板,需要我去派出所看看不?”
“不用了。”
“好的。老板您要说你要保护的这个人长这样啊,不然我也不至于每次都延迟通知您。”
季芜有些头疼,她本意是不想让对方知道陈声的长相,谁知道陈声能两次主动给对方送上门。
她对着电话里说:“没事,钱照算。”
“好嘞!”
“还有……”
“要保密,我知道的。老板,不要怀疑我们的职业道德。”
**
……
明明说好是最后一次。
明明说好不会再插手的。
晚上十点多的时间,季芜开车往派出所的方向赶过去,车子缓缓停下时,她转过头,就看见了站在派出所门口,树底下的陈声。
神情疲惫至极,却又好像终于松了口气似的。
她打开车门快步走了过去,陈声看到她时似乎没有半点意外,但什么也没问,而是说:“我没做什么,是他主动来找的我。”
季芜看着他:“受伤了吗?”
陈声:“……没有。”
顿了顿,他又说:“咖啡馆,人多。”
季芜:“特意选的地方吧?”
陈声:“……”
季芜又问:“你前几天给他钱了?”
陈声垂下眼,语气含糊道:“酒店有活动,我就顺便充了点。”
季芜:“……”
真行。
前几天就想好了怎么做,先给薛折钱让他挥霍,等他花光了自然会来找陈声要钱。
一旦陈声不愿意给了,他就会原形毕露。
毕竟享受了半辈子奢侈生活的人,再进了几年监狱,出来时是不可能接受一贫如洗的生活的。
人都有弱点。
也可以利用。
她又欠了陈声一次。
亏欠得太多了,她真的,完全还不清了。
季芜放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握紧,抬起眼看着陈声,声音一瞬间好似回到了以往的温柔:“陈声,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好不好?”
陈声压住心里的酸涩,良久才“嗯”了一声。
**
过了一个月,陈声仍旧关注着薛折的消息,发现薛折身上除了那项敲诈勒索罪名,检察院又新增了几项,无一例外都是经济犯罪。
时间是薛折上次进去前做下的事情。
据说是一个多月前有人匿名提供,由于是匿名,所以检察院花了一段时间去查清。
才能正式给薛折定罪。
无论如何,薛折的下半辈子也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陈声几乎很快就想到了这是季芜的手笔。
他尝试查过薛折以前待在公司经手的那些业务,但间隔时间太久,所以更查不到什么了,所以后来才换了个方式。
而能够查到的人,在之前就开始查的人,还有提交的时间点,除了季芜,也没别人了。
原来她很早就开始准备这个事情了。
那几个人进了监狱她也没有放松过,这么多年一直在默默收集证据,才能在一个多月前提交上去。
那他的行为果真是一厢情愿,给她造成了不少麻烦。
陈声闭了闭眼,按掉了手机。
……
季芜是在刚回家时接到常昱的电话的。
她终于处理好薛折的事情,尽管她好像还是让陈声沾到了泥泞,但幸好最后解决了。
专心工作了一天。
心里终于轻松了点。
常昱的声音仿佛响在一片杂乱中:“姐姐,我偷看到了你的号码……陈声他喝醉了!你能来接他吗?”
季芜听着这句和陈声高考结束那天如出一辙的话,有些好笑,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她先是坐在沙发里没动:“陈声知道他自己喝醉了吗?”
常昱默了默:“真的……我没骗你!”
“那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儿啊。”季芜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常昱:“我知道!我告诉你……”
“……”季芜笑了声,换好鞋子,走出去把门关上:“你把手机给他。”
常昱应了声,然后似乎是走了段路,季芜听见陈声有些哑的嗓音传过来,他低声问了句:“谁?”
常昱没有回答,把手机直接塞给了他,只说:“有人找你。”
陈声莫名其妙接了过来,正想先点开屏幕看看是谁,就听见了季芜此刻隐约含着一点模糊笑意的声音,静静落在他耳边:“你喝醉了?”
陈声心一跳。
他站在露台边,瞥了眼已经溜走的常昱,沉默片刻,应道:“没有。”
季芜:“喝酒了?”
陈声握着手里的酒,和旁边垃圾桶里散落的空酒瓶,犹豫了下,回道:“一点点。”
季芜轻轻“啊”了一声,关上了车门,问:“那你喝完了吗?”
陈声顿了下:“喝完了。”
他刚刚好像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有些想问她是不是要来接他,但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可能是她刚下班。
于是斟酌之下,还是没问出口。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见季芜说:“只喝了一点点的话,能等到我去接你吗?”
陈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轻易就快了起来,过了几秒,他有些干涩地开口道:“你要过来吗?”
对面沉吟片刻,问道:“不方便吗?”
“不是。”陈声脱口而出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没喝多。”
“没觉得你喝多了。”季芜笑:“是我有话和你说。”
她缓缓启动车子,又说了一句:“我开车,先挂掉。”
陈声放下手机时,才发现自己刚刚捏着啤酒罐的手不自觉用力,瓶子已经变形了。
他低头看了几秒,忽地笑了下,或许是在笑自己。
然后把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
陈声抬脚走回去,把手机还给常昱,跟众人说了声后又转身走了,常昱并没有追上来问些什么。
或许是他的情绪太过明显了。
很容易就被猜到他现在的心情比刚刚好。
季芜来得很快,陈声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在车边站了好一会,等季芜摇下车窗问他“站着干嘛”,他才慢腾腾走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上车后,他勉强压住自己话音里的迫不及待,问了句:“你要跟我说什么?”
季芜停顿了下,素白指尖轻敲方向盘,犹豫了下,缓缓说道:“就是,谢谢你。”
陈声:“谢什么?”
季芜还没回答,他又自己心知肚明且别扭地补了一句:“我只是保护自己。”
“那谢谢你保护了自己。”
季芜微微含着笑意的声音响在陈声耳边,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意外显得有些挠人。
过了会,陈声才硬邦邦地回了句:“不用谢。”
季芜弯了弯唇角,看着陈声没说话。
陈声很久没被她这样看过,十分不自在。一开始他本来想当没看见,但这地方就这么大,半晌他终于转过头,直视季芜:“你怎么还不开车?”
季芜抬了抬下巴:“安全带。”
“……噢。”陈声默默地给自己系上。
季芜也系上安全带,但没急着启动,而是忽然问了句:“真的只喝了一点点吗?”
陈声:“……我刚刚就是不小心忘了。”
季芜点了点头,转过来,启动车子。
开出了一段路,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前缓缓停下时,陈声忽然出声道:“你今晚为什么来接我?”
季芜顿了下,视线仍旧落在前方,斟酌了几秒,回道:“不是找你说几句话么。”
陈声不说话了。
绿灯亮起时,季芜缓缓踩下油门,问了句:“送你去哪?”
陈声沉默片刻,说:“不知道。”
车厢里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很安静,空气仿佛也稀薄了不少。
季芜在迎面而来车灯的闪烁下,很轻地眨了下眼,没再继续问,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往自己住所的方向。
……
陈声走进季芜现在这个住所时,第一个感受就是冷清,非常冷清。
人不站在里面的话,说是没人住也会有人信的,好像就是,这里的人能拿上提包离开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后,陈声心里的难受又丝丝缕缕萦绕开来,绕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盯着季芜走进厨房,一直到她再走出来,视线都一直落在她身上,甚至都不想眨眼睛。
好像多眨一次,就会少见一次。
“你不累吗?”季芜走出来,把橘皮水递给他,朝沙发处偏了偏头:“怎么不坐?”
陈声接过来,手指按着杯子周围,垂下眼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还要再出国?”
他的声音有些沉,响在人耳边,像冬夜壁炉里已经熄灭的木炭,不烫人,但碰到时,仍然让人觉得灼热而心慌。
季芜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她不想说谎,于是犹豫了下,回:“说不准。”
陈声声音越发低:“不是已经调回来了吗?”
季芜说:“不一定会不会调回去。”
陈声重新抬眼看向她,沉默片刻,问:“你是自己想回去?”
季芜让开他的眼神,没有说话。
没说话就代表默认。
陈声低下头,忽地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随即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放下,转身就走。
季芜愣了下,快步走上前,站到了陈声身前,背靠着门板,反手按住了即将被打开的门把手。
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谁也没松开。
两个人的眼神撞在一起,依旧谁也没移开。
半晌,季芜张了张口,问了个明摆着的问题:“你干嘛?”
陈声:“回自己家。”
季芜想了想,说:“太晚了,明天再回。”
“我不想跟一个随时就会离开的人共处一室。”陈声话音淡淡,手上用力,就要按下门把手。
“诶……”季芜按不住,干脆抓住了他的手:“你怎么讲两句就生气?”
陈声感觉自己被她抓着的手僵硬又沉重,他无力地垂着,实在不知道季芜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想离开,明明不会留下来。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在某些时刻给他一点让人心乱的错觉。
他轻缓了一口气,说:“没生气,这本来也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你……”季芜一顿,松开了手,见陈声又马上去按门把手,她又重新按住,觉得他们这样来来回回的行为实在有些幼稚。
“你讲点道理。”
“你才要讲点道理。”陈声看着她,冷淡的声音里忽然溢出一点不太明显的委屈:“你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走,还希望我乖乖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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