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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哥不怕,我在呢

最后一粒退烧药在舌底化开,带着点劣质的苦涩,顺着喉咙一路滑下去,却没能压住胸口那点闷痛。裴钦靠着冰冷的混凝土断墙,微微喘了口气。汗珠顺着眉骨那道深刻的疤滚落,砸在他搭在膝盖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撩起眼皮。初冬的荒野像一块巨大的、肮脏的抹布铺展在眼前,灰沉沉的天压得很低,寒风卷起地上的灰烬和枯草,打着旋儿,发出呜咽似的哨音。

远处,几道僵硬的身影在焦黑的废墟间漫无目的地拖行,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吼。

“哥?”江怜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怕惊扰了什么。他裹在那件灰扑扑、散发着樟脑丸和陈年霉味的厚棉袄里,只露出小半张脸。

玉白的脸颊冻得发青,嘴唇也没了血色,眼窝下是睡眠不足的淡青,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裴钦没应声,只是收回了投向荒野的目光,落在江怜脸上。

少年眼底那片青色刺了他一下。他别开脸,动作幅度不大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一股力量感,如同冰封的河流在坚冰下重新开始涌动,正缓慢而坚定地流回这具被高烧反复折磨过的身体。

烧退了。那场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的凶险高热,终于被熬了过去。

身体里那种沉重的、仿佛灌了铅的虚脱感正在消退,被一种久违的、属于战士的韧性和掌控感取代。虽然离巅峰状态还远,但至少,不再是那个需要江怜用肩膀扛着才能移动的沉重负担了。

他撑着冰冷的墙面,有些缓慢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沉天光下投下一道压迫感十足的阴影,破旧的军大衣下摆随着动作带起一阵冷风。他微微伸展了一下腰背,感受着肌肉牵动时伤口残留的隐痛,眉头习惯性地拧紧。

“能动弹了。”裴钦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石头,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力度回来了。

江怜忙不迭地跟着站起来,动作有些急切:“哥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伤口还疼不疼?”一连串的问题像小石子一样砸过来,带着少年人藏不住的雀跃。

裴钦没回答,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干瘪得如同被抽干了空气的压缩饼干包装袋,还有地上那个空空如也的药板——最后几片消炎药昨天就已经进了他的肚子。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江怜身上那件明显过于宽大、将他几乎裹成一个灰蓝色棉球的旧棉袄上。

心头那点沉甸甸的东西又压了下来。那条金链子,母亲最后留给他的念想,换来的就是这些即将耗尽的消耗品,和两件散发着怪味的棉袄。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几乎是羞耻的别扭,再次攫住了裴钦。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像要甩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目光重新投向荒野深处,那些游荡的、代表着死亡和危险的影子。

却还是妥帖地收好了那用真金换来的棉袄,干瘪的行军包一下子就鼓鼓囊囊的了。

“醒了就起来。”他声音冷硬,带着命令的口吻,“缩着等死吗?”

他迈开步子,靴子踩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朝着不远处那片更密集的、由倾倒的混凝土块和扭曲钢筋构成的废墟走去,那里或许能提供一点遮蔽,或者……更重要的东西。

江怜立刻像条被主人召唤的小狗,紧紧跟上。寒风卷着冰碴子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脸更深地埋进棉袄领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追随着裴钦挺拔却依旧透着几分病后虚弱的背影。

裴钦停在几块交错叠压的巨大混凝土板前,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狭窄的缝隙。他侧身钻了进去,江怜也学着他的样子,屏住呼吸挤进去。里面空间不大,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硝烟残留的气息,但确实避开了大部分直灌的寒风,比外面暖和了不少。

“今晚在这凑合。”裴钦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个临时栖身所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其他“住户”的痕迹。他脱下那件脏污的军大衣,随意地扔在地上,露出里面同样破旧但相对利落的墨绿色军装衬衣,紧绷的布料勾勒出精壮胸膛的轮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江怜也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解开棉袄扣子,想把它铺在地上。刚解开两个扣子,一阵寒风就从缝隙里钻进来,冻得他一个哆嗦。

“穿着!”裴钦低喝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他弯腰,把自己那件军大衣又捡了起来,动作有些粗暴地塞给江怜,“裹外面!你那点破棉絮,顶个屁用!”

江怜抱着还带着裴钦体温的大衣,愣住了。那点残余的暖意透过薄薄的衬衣熨帖着他冰冷的皮肤,一路钻进心里。他抬起头,对上裴钦不耐烦的眼神,那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快闪过的……别扭?

“哦……哦。”江怜小声应着,把那件宽大的军大衣套在了自己臃肿的棉袄外面,整个人瞬间被裹得像个圆球,只感觉一股混合着硝烟、汗味和裴钦特有气息的暖流将他包裹。

他看着裴钦只穿着单薄的衬衣,在寒冷的空气里活动着肩膀,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心里又暖又涩。

夜幕沉沉压下,荒野的风声更加凄厉,如同无数怨魂在哭嚎。狭小的空间里,寒意依旧像狡猾的蛇,从混凝土板的每一个缝隙里钻进来。

裴钦靠着冰冷的墙面坐下,闭目养神。江怜则裹着两件厚衣服,蜷缩着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地上。他偷偷抬眼去看裴钦。男人闭着眼,眉峰微蹙,那道疤在昏暗里显得格外狠厉。呼吸平稳了,脸色也好了很多,不再是那种病态的潮红或灰败。江怜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慢慢落了地。

哥真的挺过来了。

可这份安心没持续多久,就被另一种更现实的恐慌取代。他悄悄摸了摸自己棉袄内袋里——那里只剩下半块压缩饼干,硬得像石头。药……早就没了。棉袄虽然厚实,可在这越来越冷的鬼天气里,又能撑多久?

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爬上脊背。他下意识地把自己蜷缩得更紧,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裴钦放在身侧的那把军用匕首。冰冷的刀锋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幽光。

“哥……”他忍不住小声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犹豫和不安,“东西……快没了。”他顿了顿,鼓起勇气,“明天……我们去哪?”

裴钦的眼皮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他沉默了几秒钟,那沉默让江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找吃的。找药。”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沉淀着灰烬与寒冰的眸子在昏暗中锐利如刀,精准地投向江怜:“怕了?”

江怜被那目光刺得一缩,随即用力摇头,下巴埋在厚实的衣领里:“不怕!跟着哥,我不怕!”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退缩。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面包店收银台后发抖的少爷了。

裴钦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剖开审视一遍。最终,他只是极轻微地哼了一声,再次闭上眼睛,仿佛刚才那句询问只是随口一说。

“睡吧。”他吐出两个字,语气不容置疑。

江怜不敢再多问,依言躺下,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望着裴钦在黑暗中模糊而挺拔的轮廓。哥的体温……隔着冰冷的空气,似乎也能传递过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为明天积攒力气。

天刚蒙蒙亮,灰白的光线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在焦黑的废墟上。寒风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刀子一样刮过裸露的皮肤。

裴钦已经醒了,正用一块沾了冰水的破布擦拭着那把军用匕首的刀锋,动作沉稳而专注。刀身反射着冷光,映亮他眉骨上那道狰狞的疤。他身上的单薄衬衣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刺眼,但挺直的脊背和绷紧的肌肉线条,无声地宣告着力量的回归。

江怜也挣扎着爬起来,活动着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他脱下裴钦的军大衣,仔细叠好放在一边,然后笨拙地紧了紧自己身上那件灰蓝色棉袄的腰带。

“跟紧。”裴钦收刀入鞘,别在腰侧,从包里掏出□□进入警戒状态,只丢下两个字,便率先钻出了混凝土板的缝隙。高大的身影瞬间融入外面灰败死寂的旷野,像一头无声潜入猎场的猛兽。

江怜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肺部被激得生疼,却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跟了上去。靴子踩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咯吱的轻响。他学着裴钦的样子,压低身体,紧贴着断壁残垣的阴影移动,尽量放轻脚步,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能潜藏危险的角落。

裴钦的行动轨迹毫无规律,时而疾行,时而骤然停下,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片瓦砾堆,每一辆倾覆锈蚀的汽车残骸。他在寻找猎物,也在寻找任何可能残留的、人类生存过的痕迹——或许是一个被遗忘的罐头,或许是一个废弃的医疗包。

时间在紧张和徒劳的搜寻中一点点流逝。寒风带走体温,饥饿感像苏醒的虫子,在胃里不安地蠕动。江怜咬着牙,努力跟上裴钦的步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裴钦裸露在寒风中的手臂和脖颈,皮肤被冻得有些发红,但他却像感觉不到冷,动作依旧利落沉稳。

突然,裴钦的脚步猛地顿住,抬手示意江怜噤声。他微微侧头,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住前方几十米外,一辆侧翻在巨大弹坑边缘、几乎被尘土掩埋的油罐车残骸。

那里,有动静。

一种极其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混杂着低沉的、非人的咕噜声,从油罐车那黑洞洞、扭曲变形的罐口里传出来。

江怜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瞬间变得冰凉。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只有粗糙的棉袄布料。

他唯一的武器,是裴钦之前塞给他防身的一把短小的、刃口都有些卷了的匕首,此刻正冰冷地贴在他的大腿外侧。

啧。这个东西挡在路中间,必须要先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裴钦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冰冷,他无声地抽出腰间的军用匕首,反手握紧,刀尖微微向下,身体微微弓起,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硬弓,蓄势待发。他朝江怜打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手势——原地待命,隐蔽。

江怜立刻矮下身,将自己缩进旁边一堵半塌砖墙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盯着裴钦高大而敏捷的身影,看着他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悄无声息地借着倒塌的墙体掩护,迅速而精准地向着油罐车靠近。

就在裴钦距离油罐车罐口不足十米时,异变陡生!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暴戾和极度痛苦的嘶吼猛地从罐口炸开!那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瞬间撕裂了荒野的死寂!

紧接着,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令人作呕的身影猛地从罐口那狭窄的破洞中挤了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丧尸!

它扭曲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半凝固的、如同沥青般黑亮的粘稠物,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汽油和腐肉混合的恶臭。这层粘稠的“外壳”在它挣扎爬出时被撕裂,暴露出里面腐烂不堪、肌肉组织黏连的躯体。

它的右臂异常粗壮畸形,肌肉虬结膨胀,几乎垂到地面,末端不是手掌,而是几根尖锐扭曲、如同钻头般的骨刺!左臂则相对萎缩,软软地耷拉着。

它的头颅被厚厚的油污包裹,只有一只眼睛暴露在外,眼球浑浊灰白,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此刻正疯狂地转动着,锁定了裴钦的方向!

“二级……油污变异体!”裴钦瞳孔骤然收缩,低吼出声。这东西的防御力和破坏力都远超普通丧尸,尤其是那层油污外壳和骨刺手臂。

怪物那唯一的独眼死死盯住裴钦,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风,猛地朝他扑来,速度竟快得惊人!

那只巨大的、带着钻头般骨刺的右臂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朝着裴钦当头砸下。

裴钦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向侧前方猛地一扑,骨刺巨臂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轰隆一声巨响。冻硬的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

裴钦就地翻滚,动作迅捷无比,避开飞溅的碎石,同时反手举枪瞄准,向变异体相对脆弱的膝盖后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碎散的子弹没入粘稠的油污和**组织,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吼——!”变异体吃痛,发出更加暴怒的嘶吼,猛地扭转庞大的身躯,那只骨刺手臂如同攻城锤般横扫而来。

裴钦矮身急退,骨刺擦着他的头顶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他眼神冰冷,知道硬拼不是办法,这怪物的力量和防御都太强。

“江怜!眼睛!它的眼睛!”裴钦一边灵活地闪避着怪物狂暴的攻击,一边朝着江怜藏身的方向厉声吼道,“吸引它!快!”

躲在断墙后的江怜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他看着那如同地狱魔神般的怪物,看着裴钦在它狂暴的攻击下险象环生地闪避,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哥在叫他!哥需要他!

一股混杂着恐惧、责任和孤注一掷的勇气猛地冲上头顶。

他不能看着哥死!

“啊——!!!”江怜那瘦小的身影从藏身处现身,发出一声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充满了恐惧和决绝的尖叫。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一块捡来的、棱角锋利的混凝土块,狠狠砸向变异体那颗被油污包裹、只有一只眼睛露出的恐怖头颅。

“砰!”

石块精准地砸在变异体暴露的那只独眼旁边,溅起一片黑亮的油污。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噪音,瞬间吸引了怪物的全部注意。

它那颗恐怖的、覆盖着粘稠物的头颅猛地转向江怜的方向,那只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锁定了他。喉咙里发出被彻底激怒的低沉咆哮,暂时放弃了对裴钦的追击,庞大的身躯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朝着江怜藏身的断墙猛冲过来。

好小子,做的不错!

裴钦眼中寒光爆射!在怪物注意力被江怜吸引、转身扑向断墙的瞬间,他如同蓄力已久的猎豹,双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猛地蹬地,从腰间拔出那把锋利的军用匕首,异能全开。

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从侧面悍然扑向怪物的后背。目标——那颗转过去的、暴露了脆弱后颈的头颅。

军用匕首被他反握,刃口在灰暗的天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带着全身的力量和精准无比的杀意,狠狠刺向变异体颈椎骨连接的缝隙。

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战斗本能和恢复的力量,快!准!狠!

然而,就在匕首即将刺入的刹那——

那变异体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它冲锋的庞大身躯竟然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猛地一滞,覆盖着厚厚油污的、畸形的左臂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反向抡起。

那只相对萎缩的手臂末端,竟然不是手掌,而是几根如同毒蛇獠牙般尖锐弯曲的黑色骨爪。

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如同毒蝎的尾刺,精准无比地朝着扑来的裴钦的太阳穴狠狠扎下。

这一下若是刺实,头颅必然会被洞穿。

电光石火间,裴钦瞳孔缩成了针尖。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大脑。

他强行催动身子躲避,身体在半空中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拧转。

嗤啦!

尖锐的骨爪擦着他的颧骨划过!带起一溜滚烫的血珠,脸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与此同时,裴钦那致命的一刀也因身体的强行拧转而失去了大半力道和准头,匕首深深扎进了怪物后颈偏上的位置,刺入了厚实的油污和**组织,却没能如愿切断颈椎。

“吼——!!!”怪物发出震天动地的痛苦嘶吼,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动起来,被刺伤的剧痛让它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它猛地甩动那颗覆盖着粘稠物的头颅,巨大的力量顺着匕首传来,裴钦只觉得虎口剧震,匕首几乎脱手。

整个人被这股甩动的巨力狠狠带飞出去。

“砰!”

裴钦的身体重重砸在几米外一辆锈蚀的汽车残骸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起。他喉头一甜,一口腥咸涌上,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后背和胸腔传来钻心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

“哥——!!!”江怜看到裴钦被甩飞撞在汽车残骸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恐惧和绝望瞬间吞噬了他。

哥受伤了!

而那变异体,在甩飞裴钦后,那只被刺伤的独眼彻底变成了疯狂的血红色。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江怜,猛地转过身,带着滔天的仇恨和毁灭一切的暴戾,朝着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裴钦,再次发动了致命的冲锋。

骨刺巨臂高高扬起,目标直指裴钦的头颅。它要将这个伤害它的蝼蚁彻底碾碎!

极致的恐惧和想要保护裴钦的强烈意念在江怜脑中轰然炸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他看到了怪物冲锋时扬起的尘土,看到了骨刺上滴落的黑红色粘液,看到了裴钦靠在汽车残骸上、试图挣扎起身却力不从心的痛苦表情……

一股从未有过的、滚烫的力量猛地从身体最深处爆发出来,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指令——杀了它!救哥!

他右手死死攥着那把短小的、刃口卷曲的匕首,身体压到最低,如同扑向山林间最迅捷的野兔,完全无视了自身安危,义无反顾地迎着那冲锋的庞然巨物冲了过去!

不是侧面,不是后面,是正前方!

怪物那疯狂的独眼瞬间锁定了这个不自量力冲来的小东西,骨刺巨臂带着毁灭的风压,毫不留情地横扫而下,带着死亡的威压。

就在那巨大骨刺即将砸落的千钧一发之际,江怜少年人的反应速度,让他能够堪堪躲避开来,狼狈地躲过那致命的攻击,动作快得只剩下本能。

骨刺带着死亡的呼啸,擦着他的发梢而过,搅碎了几根碎发。

那该死的丧尸还没反应过来,江怜的身体就已经借着躲避的惯性,从怪物畸形的、相对短小的左臂下方钻了过去。拼尽全力地贴近了怪物那覆盖着厚厚油污、不断滴落粘液的庞大身躯。

“江怜!!你给我滚回来!!!”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将他包裹,哥在喊他,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眼中只剩下怪物那颗近在咫尺的、覆盖着粘稠物的、不断发出嘶吼的头颅侧面。那只唯一暴露的、布满猩红血丝的浑浊独眼,此刻正因疯狂和剧痛而剧烈地转动着。

时机到了。

江怜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全身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灌注到握着求生刀的右手!

那把短小的、卷了刃的刀子,被他用尽毕生的力气和决绝,如同烧红的铁钎,朝着那只疯狂转动的独眼,狠狠捅了进去!

“噗嗤!”

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头皮炸裂的闷响。

短刀深深没入。

粘稠冰冷的组织液混合着暗红色的污血,如同喷泉般猛地飙射出来,瞬间溅了江怜满头满脸。温热的、腥臭的液体糊住了他的眼睛,顺着他白净的了一点一点往下淌,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的恶心味道。

“嗷吼吼吼——”

怪物发出了惊天动地、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嚎,那声音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

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剧烈地、失控地痉挛抽搐起来,那只巨大的骨刺手臂胡乱地挥舞着,将旁边的汽车残骸砸得哐当作响。

江怜被这濒死挣扎的巨力猛地甩脱,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跌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冻土上,匕首还深深嵌在怪物的眼窝里。

他挣扎着抬起头,抹开糊住眼睛的腥臭液体,正好看到那庞大的变异体如同被砍倒的巨树,轰然砸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污血和粘稠的组织液从它被刺穿的眼窝和身上的伤口汩汩流出,迅速在焦黑的地面上洇开一大片暗红。

成功了……他……他杀了它?

巨大的脱力感和劫后余生的茫然瞬间席卷了江怜。

他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呛得他肺叶生疼。脸上、手上沾满了怪物腥臭的血液,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胃里翻江倒海。

“兔崽子……干得……不赖……”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喘息和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

江怜猛地转头,看见裴钦撑着汽车残骸,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他脸上那道被骨爪划破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顺着下颌线滑落,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里面翻涌着江怜从未见过的情绪——有惊愕,有赞许,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

……

夜幕再次降临,如同巨大的、冰冷的黑色天鹅绒,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整片死寂的荒野。风,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沉的寂静。寒意却更加刺骨,仿佛能渗透厚重的棉袄,钻进骨髓深处。

狭小的混凝土缝隙里,比昨夜更冷了。空气像是凝固的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渣摩擦肺管的痛楚。

裴钦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面坐着,一条腿随意地曲起。他身上的军装衬衣在白天与变异体的搏杀中被扯破了几处,沾染着大片暗褐色的污迹。

有怪物的血,也有他自己伤口渗出的血。脸上那道被骨爪划开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翻卷的皮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江怜蜷缩在他旁边,裹着那件灰蓝色的厚棉袄和裴钦的军大衣,却依旧觉得寒气无孔不入,从每一个缝隙里钻进来,冻得他牙齿都在打颤。

他偷偷抬眼去看裴钦。男人闭着眼,眉峰习惯性地紧锁着,似乎在对抗着身体的不适和无处不在的寒冷。火光映照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如铁,但江怜却莫名觉得,那层坚冰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是因为白天……自己杀了那个怪物吗?江怜不敢确定,但裴钦看他的眼神,确实不再仅仅是看一个需要保护的拖累。

突然,一阵极其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呻吟从裴钦喉咙里溢出。很低,却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死寂。

江怜的心瞬间揪紧。

只见裴钦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冷的哆嗦,而是一种剧烈的、从内而外的痉挛。

他紧锁的眉头痛苦地扭曲着,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在火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牙关咬得死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搁在膝盖上的那只手,猛地攥成了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手背上青筋如同虬结的毒蛇般暴凸出来。

“哥?!”江怜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扑了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还是冷?”他手忙脚乱,想碰触裴钦,又怕弄疼他。

裴钦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意识仿佛被拖入了另一个时空,一个充斥着硝烟、爆炸、惨叫和浓重血腥味的炼狱。

那些被他强行压抑在记忆最深处的碎片,此刻如同挣脱牢笼的恶鬼,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阿……阿钦……跑……”一个年轻而模糊的声音,带着濒死的喘息和绝望,在他耳边炸响。是炎哥!是那个总爱分他半根烟的兄弟!

轰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砸来。眼前是刺目的火光,是漫天飞扬的猩红血雨,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溅了他一脸、一身。

是炎哥的血!

“哥!”裴钦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那声音含混不清,却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他猛地睁开眼,但那双眼眸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被血色和硝烟填满的疯狂。他身体痉挛得更加厉害,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反复击打。

下一秒,在江怜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裴钦如同失控的野兽,猛地张开嘴,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绝望和痛苦,狠狠一口咬在了江怜隔着厚厚棉袄的肩膀上。

“呃!”尖锐的剧痛瞬间从肩头传来。

江怜痛得眼前发黑,闷哼出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牙齿穿透棉袄布料,深深嵌入皮肉的可怕力量,温热的液体迅速在肩头蔓延开来。

但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裴钦此刻的状态。

那根本不像清醒的哥。那双眼睛空洞、血红,里面翻涌着江怜完全无法理解的、如同地狱深渊般的巨大痛苦和疯狂。他咬着自己,喉咙里却发出破碎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呓语:

“别……别死……炎哥……撑住……别……”

那声音嘶哑、模糊,带着滚烫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心碎的哀求,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江怜的心上。

炎哥?是谁?哥在叫谁的名字?是……是哥以前牺牲的战友吗?

江怜不懂什么是战争创伤后遗症,他从未接触过这个概念。但他看着裴钦此刻如同溺水之人般绝望挣扎的痛苦模样,看着他眼中那片令人窒息的硝烟血海,看着那死死咬在自己肩头的、带着同归于尽般绝望的力道……

一股汹涌的、纯粹的心疼和想要安抚的冲动,瞬间压倒了肩头的剧痛和所有的恐惧。

他不再试图挣脱,反而伸出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更紧地、更坚定地抱住了裴钦剧烈颤抖、冰冷僵硬的身体。

“哥……哥我在。我是江怜,我就在这儿……”他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在裴钦耳边响起,试图穿透那片血色的迷雾,“哥不怕,我在呢,我保护你……”

他一边哄着,一边用力地收紧手臂,用自己的体温和拥抱去包裹裴钦冰冷的身体。一只手慌乱地拍抚着裴钦剧烈起伏、绷紧如铁的后背,仿佛在安抚一头受伤的猛兽。

“没事了……哥……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这儿……我在……”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在裴钦被冷汗浸湿的颈窝里。

裴钦的身体在江怜的怀抱和呼唤中猛地一震,那死死咬在江怜肩头的力道,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混乱的、充斥着血与火的意识碎片如同潮水般退去。耳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柱子凄厉的惨叫渐渐模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少年声音,一遍遍呼唤着“哥”。

还有……一股温暖的、带着点干净的皂角味和淡淡血腥气的体温……正紧紧包裹着他冰冷的身体。

不是炎哥那在他眼前迸裂的身子……不是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战场……

他涣散、血红的瞳孔,一点点艰难地聚焦。眼前模糊晃动的光影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线条优美的、沾着泪水和灰尘的颈窝。细腻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微微搏动,传递着鲜活的生命力。

再往上,一张哭得通红的、布满泪痕的小脸。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肿得像桃子,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恐惧和一种近乎痛心的担忧。

不是炎哥……是那个傻乎乎用金链子换了破棉袄的小兔崽子……是那个今天不要命地捅穿了变异体眼睛的……江怜。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茫然和一种迟来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充足感瞬间攫住了裴钦。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那死死咬在江怜肩头的力道,终于彻底松开。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喘息。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江怜的颈窝里,带着冰冷的湿意。

然后,在江怜依旧带着泪光的注视下,裴钦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那张布满冷汗、残留着痛苦痕迹的脸,深深地、疲惫不堪地埋进了少年温热的颈窝里。

粗糙的、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脸颊,紧贴着江怜细腻温热的肌肤。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黑暗中,响起裴钦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带着劫后余生般疲惫的低语,气息灼热地烫着江怜的皮肤:

“……小兔崽子,睡吧。”

恭喜小怜乖崽的第一次成长!至少敢杀丧尸了!虽然是被裴哥打了个残血的!

裴哥是早年间因为没钱跑去当某个末世势力的雇佣兵的,这里的设定其实算有谬误的,因为丧尸病毒的投放有区域性和时间差,对于江怜而言末世就三年多,而对于裴钦而言,应该是五年,贫民窟的病毒传播远远比大城市严防死守下传播速度要快,而江怜则是生来就在罗马的人,又被保护得极好,自然不懂得联邦在统一前,多方势力的混战,也不懂什么叫ptsd,只知道裴哥在疼,他要抱抱他。

哦,顺带一提身高设定,小怜我的设定是172cm,裴哥是191cm!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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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哥不怕,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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