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切谷如同其名,是雾林西北边缘一道被常年烈风切割出的深邃裂谷。谷内岩石嶙峋,植被稀疏,狂风穿过狭窄的谷道时发出凄厉的呼啸,卷起漫天尘土和碎叶,能见度极差。
当磐石跟着黑脊赶到时,断尾和几名巡逻队员正守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岩壁下,神情凝重。看到磐石到来,断尾只是用鼻子简短地示意了一下谷底某处,没有多余的寒暄。
“在那里。自己看吧。小心风大。”
磐石顶着强风,小心翼翼地走到谷地边缘,向下望去。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谷底的景象依旧让他的心脏骤然收缩。
在布满砂石的谷底,清晰地印着几个巨大的、令人不安的爪印。每一个都有野猪头颅那么大,形状狰狞,显示出三趾(或更多?被风沙模糊了)结构,深深地嵌入坚硬的地面,仿佛留下印记的生物拥有难以置信的体重和力量。爪印的间距很大,显示出其步幅惊人。
这绝非已知的任何森林生物所能留下。熊掌印比这圆润,大型猫科动物的爪印不会如此深邃巨大,更不会是野猪或鹿的蹄印。
但更让磐石心惊的,并非这陌生的爪印本身,而是环绕在爪印周围的一些“痕迹”。
在爪印旁边的岩壁上,有一些深刻的、仿佛被极高温度灼烧熔融后留下的诡异玻璃状凹坑,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刺鼻的硫磺和臭氧混合的气味——这与他在雾林深处那奇异骨骼旁、深色泥土中嗅到的不祥气息,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之处!
而在另一侧松软的沙地上,则散落着几片奇怪的、仿佛某种甲壳或鳞片的碎片,颜色漆黑,质地坚硬冰冷,边缘锐利,上面同样残留着那股令人极度不适的气息。
断尾顶着风走过来,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有些失真:“看出什么了吗?这爪印……我从没见过!还有这些怪味道和碎石头……像是被雷劈过,但又不像……”
磐石的独眼死死盯着那些痕迹,尤其是那些玻璃化的凹坑和黑色碎片。他的鼻腔被那股熟悉的不祥气息充斥着,几乎可以肯定,这与他和大长老在深处遭遇的,源自同一种……或者同一类东西。
这东西……离开了核心区域?来到了族群领地的边缘?
它想做什么?
“这不是雷击。”磐石的声音低沉而严肃,确保只有断尾能听到,“这是一种……我们都不了解的力量留下的。极其危险。”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风切谷两侧的岩壁和更远处的密林:“这些痕迹很新鲜,不会超过一天。那东西可能还在附近。”
断尾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连磐石这样见多识广(在他看来)的江北野猪都如此凝重,事情显然远超他的预料。
“必须立刻报告长老会!”断尾当机立断。
“等等。”磐石阻止了他,“报告是必须的。但在那之前,我们或许应该……扩大搜索范围,看看是否有更多痕迹,或者……它前往哪个方向。更多的信息,能帮助长老们做出正确判断。”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意味深长:“尤其是,看看是否有迹象表明,它是否与……西边湿地的某些异常有关联。”
“西边湿地?”断尾一愣,显然没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磐石没有直接解释。他不能主动说出湿地的秘密,但他可以引导断尾自己去发现,将两件看似独立的事情联系起来,从而降低族群直接怀疑到回声身上的风险。
“只是一种直觉。”磐石含糊道,“陌生的危险生物出现,总需要查清它的动向和可能的所有关联。”
断尾虽然疑惑,但出于对磐石能力和之前功绩的信任,以及事态严重性的压力,还是点了点头:“好!立刻分散搜索!以爪印为中心,扇形向外探查!注意安全,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发出警报!”
巡逻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顶着强风,仔细搜寻着谷底和谷坡。
磐石则径直走向那些散落的黑色甲壳碎片。他强忍着本能的不适,用鼻子小心翼翼地翻动它们。在一枚较大的碎片背面,他发现了些许暗红色的、已经干涸凝固的粘稠物质,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是血?但绝非任何他已知动物的血液气味。
就在这时,负责搜索西侧谷坡的一名巡逻队员发出了惊呼!
“这里!有拖拽的痕迹!还有……更多的怪味道!”
所有猪立刻围拢过去。只见在西侧谷坡的碎石和沙土上,有一条明显的、像是某种沉重物体被拖行留下的痕迹,一路向着谷坡上方延伸。痕迹旁,散落着更多的黑色碎片,以及那令人不安的玻璃化斑点。
而拖拽痕迹所指的方向……正是西边!那片磐石一直警惕的、出现过两脚兽痕迹的湿地所在的方向!
断尾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西边,又猛地回头看向磐石,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磐石沉默地与他对视,独眼中没有任何意外,只有沉沉的凝重。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危险的未知生物、诡异的痕迹、西边的方向……所有这些线索,在断尾心中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可能性——西边存在着某种吸引或产生这种恐怖事物的源头!而族群,对此一无所知!
“立刻……立刻返回族群!”断尾的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嘶哑,“所有猪!最快速度回去!向长老会报告一切!所有的一切!”
这一次,磐石没有反对。
真相,终于以一种无法忽视、无法掩盖的方式,暴露在了所有猪面前。
风切谷的狂风,仿佛送葬的号角,预示着平静的结束,与真正风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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