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在银蕨泥潭中浸泡了整整一天一夜。泥潭中蕴含的温和而强大的生命能量,与他伤口处那阴冷邪恶的侵蚀性能量展开了拉锯战。过程痛苦而缓慢,但效果显著。那令人不安的灰败色泽从伤口周围逐渐褪去,剧烈的疼痛被一种深沉的、修复性的酸麻所取代,虽然依旧虚弱,但生命的气息终于重新在他体内稳固下来。
云朵寸步不离,悉心照料。回声则像个小小的哨兵,尽管讨厌泥水,却始终趴在潭边,耳朵竖立,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仿佛要将功补过,守护好拯救它的磐石。
消息无法完全封锁。磐石重伤归来、小队遭遇恐怖能量体、以及关于西边湿地古老战场和污染源头的惊人真相,如同投入池塘的涟漪,迅速在族群核心成员间扩散开来,最终不可避免地蔓延至整个族群。
最初的反应是更大的恐慌和难以置信。与一种无形的、源自古老战争的污染能量作战?这超出了几乎所有野猪的理解范畴。恐惧比面对鬼面獾甚至风切谷爪印时更加深重,因为它无处不在了无痕迹。
然而,这一次,恐慌之中却掺杂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是磐石。
他作为外来者,一次次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和力量(击退鬼面獾,带队深入雾径),最终更是为了探查真相而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他带回的消息虽然可怕,却并非为了制造恐慌,而是为了让大家认清真正的敌人。
他的重伤,像一剂苦涩却强效的粘合剂。以往那些排外的、怀疑的目光,在看到他塌陷的肩膀和苍白的脸色时,大多转化为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敬佩,更有一种“他为我们而战”的认同感。
就连一直针锋相对的刺鬃,在看到被抬回来的磐石时,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或许依旧固执,但他无法否认磐石所做的一切和付出的代价。那是一种超越了出身和偏见的、最原始的勇士之间的尊重。
“他……真的差点死了?”刺鬃低声问旁边的黑脊,语气不再是挑衅,而是某种程度的震动。
黑脊沉重地点了点头,眼中还残留着沼泽深处的恐惧:“如果不是森林守护力量突然出现,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是他撞开了那东西的攻击,救了我们。”
刺鬃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银蕨谷的方向,眼神复杂。
墨栗大长老和长老会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们不再试图隐瞒,而是选择以一种更可控的方式,由断尾和几位长者向族员们逐步解释真相,强调森林守护力量的存在(那绿色的能量波纹),强调污染的根源而非一个具体的、无法战胜的怪物,强调团结和警惕的重要性,而非绝望。
“磐石用他的勇气为我们换来了真相和预警。”墨栗大长老的声音传遍聚集地,“敌人并非不可战胜,森林本身就在帮助我们。但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我们团结一致,守护家园,而不是陷入恐慌!”
“污染在扩散,我们必须找到遏制它的方法,甚至……找到彻底净化那片战场的可能!”慧眼长者补充道,将话题引向了更积极(尽管依旧极其困难)的方向。
族员的情绪逐渐从纯粹的恐慌,转向一种悲壮的、背水一战的决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开始意识到,内部的分歧和排斥在真正的存亡危机面前,毫无意义。
一种“我们”的认同感,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滋生、壮大。磐石的小族群,不再是被排斥的“他们”,而是成为了族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英勇的受伤者和情报提供者。
几天后,当磐石在泥潭的治疗和云朵的精心照料下,终于能够勉强站起来,蹒跚着走出银蕨谷时,他看到的景象让他沉默了很久。
族群聚集地的气氛依旧凝重,但却有序了许多。巡逻队更加精锐和警惕,族员们觅食时相互照应,分享着食物和信息。以往那些明显的排斥和孤立感,几乎消失了。
当他走过时,迎来的不再是警惕和忽视,而是默默的注视——那目光中,带着认可,带着感激,甚至带着一丝依赖。
“磐石,你好些了吗?”一头曾经对他嗤之以鼻的年轻母野猪,竟然主动上前,放下嘴里叼着的一枚新鲜块茎,“这个……给你,你需要补充体力。”
其他几头野猪也投来友善的目光。
刺鬃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最终没有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只是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算是默认了这种变化。
黑脊兴奋地跑过来,汇报着最新的情况:“长老会派了几支小队,沿着湿地边缘不同方向监控污染的变化,寻找可能遏制其扩散的自然屏障或者可以利用的草药!大家现在都动起来了!”
磐石缓缓点了点头。肩部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他的心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裂隙正在弥合。虽然是被巨大的危机强行推动的,但结果终究是好的。他们终于像一个真正的族群那样,面对共同的敌人。
他抬起头,望向西边。污染依旧存在,威胁远未解除。但此刻,他不再是孤身奋战。
他的身后,是整个南山族群。
而下一步,他们将不再被动防御。从慧眼长者那里,他得知长老会正在筹划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尝试与雾林的守护力量进行某种程度的“沟通”,或者至少,更深入地理解它,从而找到净化污染的方法。
希望的火种,已在绝望的灰烬中,被艰难地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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