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你一块去。”祈无疆也想见识一下，那些人会怎么样颠倒是非黑白。
隆极点点头附和：“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他们三人一同去了大殿，在场的人见了面色一阵惊愕，引起了长老的不满。
巫池带着他们向疆王行礼，末了，便开始有人语气讥讽，夹枪带棒地开始挖苦他们。
“我要你来面谈，你带这些局外人做什么？”风长老面露惊愕，不知阿丕努是何用意，“你莫不是接触了太多的外人，已经背信弃义了！”
巫池漆黑的眸子盯上了他的方向，他的神情淡然，明明是祖孙的关系，可他们却一点感情也没有，每一次都要这样冷嘲热讽一番，像是陌路人一样。
从前的阿丕努会站在族人的角度去思辨，但现在，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孩童时期，他不被待见，现在是大祭司，身份是一种神威；可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也只有醒悟后才发现站在他身边的人少得可怜。
“他们是黑深寨尊贵的客人，也是我的座上宾，更是大祭司的救命恩人，这样也算不上是外人。”巫池眼神流露威厉，辩驳了这番话。
风长老瞅着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外孙竟站在旁人那里反咬一口，他一时之间气急败坏。
祈无疆看着风老头被气得面红脖子粗，心中一顿舒爽，曾经没有人为他做羽翼，现在躲在羽翼下看人热闹，心中竟是这般餍足。
“好了，既然有客人在此，那就不要逞口舌之快，让人看了笑话。”疆王出来插话缓和其中的窘境。
“孤在月台看到榕树枯木逢春，不知大祭司现在感觉如何？”疆王转眼看着巫池的方向，想要客套几句。
巫池答复着：“臣劫后余生，已经好多了，多谢疆王的关怀。”
“臣今日觐见，也是因为山神有事委托，所以臣想借此机会与疆王商讨南疆矿场一事。”
“矿场？南疆矿场乃是王室私产，山神为何会提起这件事情？况且山上与山下百年前便断了联系，大家进水不犯河水，为何要触碰到王室产业？”疆王皱起了眉头，关于私利的事情平时也不会摆到台面上谈论，今日阿丕努提及，恐怕是非同小可。
“臣知道矿场是王室私产，但采摘一事却关乎自然，关乎到苏阿山的命脉，臣就得管此事。”巫池深知疆王的习性，动辄利益的事情，他便神情警惕，严词厉色。
旁边见状的长老面面相觑，有人出声制止巫池：“不妥，阿丕努，你这是要站在山神那边去质问陛下吗？”
祈无疆远远地回头看着那个老头，眼下有巫池在场，他只能尽量地压制不满，心里早已将那人从头到脚数落一遍。
“南疆矿场近百年来一直在采摘，苏阿山不只是山神的地盘，也是我们的命脉，自然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为何不能就事论事？”巫池转头睨着那位长老，把他的话堵在了嘴边又尽数咽下。
“因为矿场的过度采摘破坏了苏阿山上的生灵，让那些生物死后化作怨念附在苏阿山，怨灵共怒，山崩地裂，”巫池抬头郑重其事地注视疆王，看到他脸色的神情细微的发生变化，“山上一旦雪崩，苏阿神河必有水患发生，还请疆王停止南疆矿场的采摘，以大局为重。”
话音刚落，疆王神情一变，垂在一边的手攥紧了些：“阿丕努，孤念你是大祭司，尊敬你，但你现在竟敢打起了王室的产业，是不是太过放肆了。”
“疆王，你难道忘了十一年前第一次发生的洪水了吗，还有不久前的山洪，两次的洪水都因雪崩引起，死伤惨重，而这一切罪魁祸首是我们黑山寨。”巫池质问他，希望他有些良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最后受困的是无辜的百姓，是你的子民。”
洪水一事历历在目，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人人敬之远之，弱小的身躯怎能抵挡得住这些洪水猛兽。
疆王脸色煞白，嘴里念叨着：“阿丕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道出了其中的实情：“黑山寨的商贸就是这些矿产，如果停掉矿产，国库会空虚，百姓就得挨饿，孤不能让那些无辜百姓过上水生火热的日子，你明白吗？”
“陛下，我身为外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隆极听到了疆王的苦楚，出声插了一句。
疆王缓和了脸色，看着那位见过一次面的隆极，不明他的用意，“你且说吧。”
“我对黑山寨有些浅见寡闻，还望陛下恕罪，黑山寨最大的问题便是闭关自守，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隆极继续道：“为何不打开城门，开拓贸易，这样便不用孤注一掷，弄个两败俱伤的地步。”
疆王一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最后摇了摇头回绝了他：“黑山寨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我不能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拿黑山寨试险，最后毁在孤的手上。”
“陛下，为何不试？”巫池出声觑着他。
“今日的黑山寨不似当年地广人稀的局面，早已有了完整的军队和律法。”巫池了解黑山寨，他离经叛道也是因为周而复始的事情，他早已厌倦这样的生活，他庄重地恳请：“陛下，规矩是人定的，万不能冥顽不灵，按部就班。”
祈无疆听完巫池的话，心中感慨万分，他所知道的历史让他不要做个愚昧无知的人，而现在在这个世界他亲眼所见这些刻板的人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劝着他们的王不要循规蹈矩，他们同样也在试图改变因循守旧，造化后人。
“这，这是个极为冒险的事情，望陛下三思而后行。”久坐的长老见此变动，连忙起身到殿中央恳求疆王。
巫池看着他们上前辩驳的模样，神色微变，却见旁边一只手扯住自己的衣袖，抬眼便看到一个坚定信任的眸子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巫池点了点头让他去反驳。
祈无疆攥了攥手上前一步，驳回他们的话：“疆王，小人看到黑山寨有很多的孩童，他们正在生长发育时期，怎能困在这一方天地，做一只井底之蛙？”
“你苦恼多年，一定想过这个法子，为何不试？”祈无疆看着他犹豫的模样，继续往下说：“通其变，天下无弊法；执其方，天下无善教[1]。”
“望陛下准予。”
疆王一愣，看着臣子众口一词的模样，手紧攥在扶手上，凹陷的纹路在他的手中摩挲，心中踌躇，缓缓松了口：“南疆矿场可以停，黑山寨也可以打开，但若是再次期间出了岔子，你们三人便要承担后果。”
“臣遵旨。”
“陛下！！”
“行了，孤乏了，此事不要再议。”疆王站起身看了看那些执拗的长老，他摇了摇头叹息着离开了殿前。
底下的人注视着疆王离去的背影，那几个长老面面相觑，祈无疆看了一眼巫池与隆极，这一次疆王应允了他们，却附加了条件，不知道黑山寨开放的这几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下一刻祈无疆脑海间闪过一道白光，他怔住了，意识到这些人正在脱离原著剧情，这一切顿时让他毛骨悚然，为什么会有这一幕发生？
他虽不知原著之后的剧情，但是猛然间的灵光一闪让他惊愕失色，男主就在他的身边，可他一直在走男配的剧情，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眼下的故事是书里的剧情还是他在推动人物的苏醒？
祈无疆面色苍白地思忖，心里的恐慌感警醒着他，仿佛在说是他扰乱了剧情，让他一阵心乱如麻。
那个命书怎么不在这个时候出现？
“小七，小七！”身边有人牵动了他，让他回了神。
“嗯？”祈无疆抬头看着隆极，接着睨视着巫池担忧的神情，他正好出声关怀自己：“你没事吧。”
祈无疆摇了摇头，才过了一瞬，他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冷汗直出。
“自从奉息宫一战，你的身体就一直没有恢复到原样，近日我会为你运功调养，定让你恢复如初。”巫池紧蹙的眉依旧没有松开，眼神里的担忧不曾消散，那日的斗争中，他受到的伤害是翻倍的，所以他忧心他的身体状况。
祈无疆抬眸凝视他的眸子，随后垂了下来：“好。”
从殿内出来后，巫池要去一趟格木仁的住处。
祈无疆与他同去。
隆极却叫住了巫池：“大祭司，我此次来黑山寨有要事需要你的帮助，既然你已经醒了，可否详谈。”
“二皇子稍安勿躁，晚点我们再详谈。”巫池看了一眼隆极，他猜到了他此次前来是有事要委托。
隆极点点头同意了。
-
祈无疆在路上与他讲了隆极的事情。
巫池只是点点头，眉间略带阴鸷，没有吭声。
随后便同他来到格木仁的住处，已经几天了，二人还是头一次一起去见格木仁。
“你们居然是一起来见我的？”格木仁打开门怔了一下。
巫池抬眸看着格木仁，他的语气中有嗔怪的意思，接下了话茬讨好：“知道师父喜静，平时也不会打搅，只不过师父为我出山，徒儿不来拜见就是我的过错。”
格木仁瞥了他一样，让开了道：“进来吧。”
祈无疆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落了座，格木仁给他们倒水。
“我已经听说了你们想要打开结界的事情，”格木仁先行开口，郑重的看了看巫池，“阿丕努，我希望你想明白打开城门后有多冒险。”
巫池点了点头，听他继续往下说：“黑山寨一直生活在羽翼下，没有经历过外面的风吹浪打，所以这一点你要考虑到。”
巫池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一直在安静地俯首听命：“我明白。”
“好了，来说说你的事。”格木仁看着他，他了解自己的徒弟，如果不是有事，他是不会来的。
巫池垂目迟疑片刻，抬起头：“召月城的二皇子有事委托于我，他的小妹病重一年，二皇子也是出于救人心切才到了黑山寨求医。”
“徒儿可能需要离开一些时日，所以想请师父坐镇守护黑山寨的子民。”
格木仁听到最后的请求，神情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现在竟想要离开黑山寨了，阿丕努你未免太离经叛道了！”
巫池沉了沉气，格木仁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有办法周旋：“徒儿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二皇子也帮过我，我去救他的小妹，这并不冲突。”
“而且师父教过我，做人不可忘恩负义，应当结草衔环，而我解囊相助，并未违背师父的授意，有何不妥？”
格木仁一愣，神色一变：“你，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口齿伶俐。”
“我看你是跟这人呆久了，性子也变了。”
“喂，我可什么话也没说，怎么就怪我了。”旁边没有吭声的祈无疆一听，脸色一变。
格木仁挥了挥手认输：“我不同你们斗嘴。”然后觑着巫池的方向，告诫了一句，“你想出黑山寨，还得由疆王定夺。”
“我知道了。”巫池展颜一笑，师父这是同意了。
[1]：隋代王通《中说·周公篇》：根据情况灵活行事，天下就不会有弊陋的法规；墨守成规，天下就不会有良好的教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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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众人威逼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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