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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狱卒们醒来以后,发现原本所在一间牢房内的红衣青年没了人影,登时大惊失色,赶紧上报典狱长:“长官,那、那混小子越狱了!”

他们皆以为典狱长会大发雷霆将他们严惩,未料典狱长竟道:“什么混小子?他是无辜的,早就被赦放了。还有骨灰之事,已经落定,不许有人再提。”

狱卒们又惊又疑,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这典狱长仿佛被篡改了记忆般,和他们所记得的竟大有出入。

狱卒们本想辩驳几句,但既然典狱长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正好不想多办公,便这样草草了结了。

除此之外,另一囚犯不知何时突然精神失常,整日整夜不眠不休,头顶着墙壁神神叨叨,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此人正是申二郎。

申二郎往日里扎纸人诅咒,时日久之恶鬼缠身也未可知,因此狱卒们并未深究为何他会如此反常,便这么放任他不管。

自申二郎入狱,申宅只剩其妻儿,所有家仆逃的逃散的散,临娘子和孩子原本会因二郎被定罪之事被连坐流放,但在一日夜里,申宅内院蹊跷地走水,熊熊烈火几近烧毁了所有宅院,奇怪的是临娘子与孩儿的尸骨四处都寻不着,是她们已被烧成灰炭还是趁着大火趁机逃跑都未可知,此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纸包不住火,萧风年越狱之事,定瞒不了太久,等以后有更多人提及骨灰此事,可能就会再次有衙役满城搜捕。

是以,左芊苓等四人所待的客栈,不能再长久居住下去了。

第五日一早,绪伯就已经将行囊收拾完毕。

萧风年的伤愈合得很快,基本可以行动自如。

“我们接下去能住哪?”绪茶问道。

“我知道一处地方。先前我跟踪沈三,途径一片树林。那处相对隐蔽,虽萧瑟了些,但至少很少有人踏足,取水也方便。”萧风年道。

绪茶皱眉:“既然人迹罕至,那林中怎会有房子?”

“你是不记得你爹的本领了?”一旁的绪伯突然开口,“别忘记,桃花源里你睡了十多年的那间茅草屋,是我替你盖起来的。”

“没忘,没忘。”绪茶凑过去抱住绪伯的手臂,甜笑着道:“我知道爹爹如此厉害,所以才很放心呢。”

绪伯哼声,“惯会说鬼话。”

绪茶又持续对她爹撒娇了一会儿。

左芊苓看着他们两人,平淡的脸色里渐现出温柔笑意。

抵达林中时已过午时,休息片刻,绪伯放下行囊,找出一片空地准备盖房。

绪伯吩咐萧风年:“你去给我挑点木头过来。”

萧风年应下,走着小步慢悠悠地离开。

“等等,”左芊苓起身,拿起配剑给他:“你不拿这个吗?砍树轻松一点。”

“剑等会儿再用。”萧风年道,冲她挤了挤眼,“若怕我累,就过来一起帮我?”

左芊苓果真站起了身,朝他走去。与其说担心他累,不如说她更好奇萧风年会如何没有器具地将树木折断。

两人来到林地。

萧风年走到某颗树前,站定后,转头朝左芊苓露出一笑,说道:“看好了。”

他将手臂扬起,掌心对准树干,缓慢向前靠去。在手离树仅咫尺之遥时,忽然猛出一击,四周霎时扬起阵阵风,地面上的落叶与沙尘也随风卷起,二人衣袂也吹得翩翩翻飞。

只听“咔嚓”一声,眼前这颗大树微微颤动,萧风年掌心覆盖的位置裂开缝隙。

下一刻,整颗大树便轰隆倒塌,沙沙声不绝于耳。

萧风年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掌,负在后背,而后看向左芊苓,嘴角又扬起一个笑。

他这样子看上去像是刻意在她面前炫技,又像在等待夸赞。

左芊苓默不作声地看完全程,为了捧场,她伸出双手,“啪啪”地为他鼓掌。

萧风年如何能摧倒大树,莫约也只有习武之人才懂得。怪不得他能与人空手打斗,因其内力已足够顽强。

把树木搬回去,才用剑劈坎,绪伯当盖房主力,其他三人打帮手,待到日落时,房子已经盖好四间,不过没有床铺,只能席地而眠。

几人晚膳只补充了一点干粮和凉水,劳累整日,基本都早早睡下。

左芊苓刚躺下时仍没多大睡意,正出神时,门外响起“笃笃”的叩门声。

她莫名提心吊胆,无端想起几日前她在街上那隐形的尾随之人。生怕突然一个不小心就被掳走。

左芊苓站起身走过去,眼睛透过门的缝隙,瞥见外边有红色衣角在晃悠。

她霎时松了口气,才开门轻声道:“什么事?”

此刻绪伯和绪茶都已睡着,屋子之间离得近,要说话只能轻声。

萧风年压低嗓音道:“想不想吃凤梨酥?若想吃我明日给你做。”

左芊苓欲言又止,原来他来只是是想说这个。

这副模样像是两个孩子背对大人说秘密的悄悄话,然而只是普通寻常的事。

对于萧风年说做凤梨酥的提议,左芊苓细细一想,这几日都在筹谋复仇之事,废寝忘食,很久没有很好地品尝过一次美味,尤其是她自小爱吃的甜点,眼下还真有点馋。

不过左芊苓并未马上答应,只是说:“可你的伤才刚恢复没多久。”

萧风年:“我下午还砍树帮忙盖房子了,这点体力活算不了什么。”

左芊苓垂眸,思索片刻后道:“那我明日去城里买一些食材,你就在这里待着。”

“为何不能是我去买?”

“别忘了,你虽逃过了牢狱,但仍是一些人眼里的通缉犯。”

萧风年想了想,“有道理。”

左芊苓:“就这么定了。天色不早,你赶紧回屋休息。”

说着,片刻后她关上门,萧风年突然道:“等等。”

左芊苓手顿住:“何事?”

“明日你上街时注意安全。”

她一愣,脑中又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个尾随者,她强迫自己沉静下来,只道:“嗯,知道了。”

萧风年点点头,转身欲离开。

“等等。”

身后左芊苓忽然也说了这两字,萧风年闻声回头,望向她。

“……晚安。”左芊苓不等他回应,便立即关上屋门。

左芊苓回到地铺边,屋外窸窸窣窣声靠近,有道声音贴着门缝传进来,也是晚安,说话之人是用气音说的,极其的轻。

而后脚步声才逐渐远去。

左芊苓也仰面躺下,静静地阖眼。

兴许是因为馋凤梨酥,她竟良久都没如此刻这般,对明日产生期待。

凤梨酥食材原料多,翌日左芊苓出门前,准备好了一大篮筐。

走山路到城中需两刻钟,左芊苓一边走一边欣赏沿途风景,并不觉得时间缓慢,反而一下子就过去了。

日头正盛,兖城内大街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

左芊苓身着白纱斗笠,穿梭在人群中,在一片各色衣着的人群里显得纯白无暇,看着清冷低调,却能让人不自觉地朝她看过去。

她逛了两间铺子,买了面粉糖粉黄油,加之食用盐少许。再买十余个鸡蛋,往其他铺子走去。

果栈里存有各种水果,摆摊出来的都是刚采摘完最新鲜的,剩余的水果非本季节,前阵日子摘完存放在仓库里,以便客官需要时拿出来备用。

店主见有一清丽出尘的女子光临,立马迎上去,“娘子需要来点什么,请尽管挑。”

左芊苓望向店中花花绿绿的鲜果,问道:“这里可有凤梨?”

店主说有,忙去仓库里取出两个过来,看到她篮筐中各色各样的食材原料,不由奇道:“这位娘子是想尝凤梨酥?”

左芊苓点点头。

“甜点咱们大街上多的是,娘子何不妨直接去买几个,不必大费周折地买食材。”店主伸出手为她指路,“从这里开始走个五家铺子的距离,就能看到甜品斋。里面不管是凤梨酥还是什么,都能买到。”

左芊苓觉得除了昙姨娘和小叔母外,也只有萧风年才能做出贴近她心中凤梨酥的味道。

一般街坊中的糕点店,都不符合她的口味。

她自小便这样,只要看中一道佳肴便只认其味,其他做法一律拒之门外。昙姨娘和小叔母手艺精巧,做出的美味堪比宫廷御赐,久之也让左芊苓的口味越发的挑。

直到她入宫当了伴读,做了女官,才有所收敛。

委婉拒绝了店主,左芊苓付过钱后道了声谢,离开店铺。

还剩几样没买,便继续在其他铺子逛了几番。

然不过一时半刻,左芊苓心头竟又开始隐隐发慌——

被人尾随的熟悉的感觉。

她驻足,回头望去,此刻人来人往,不同于前些日子夜深人静,若想要在这时揪出跟踪之人,恐怕难上加难。

左芊苓强迫自己镇住心绪,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买东西,待食材全部装满篮筐后,略微加快脚步往回走。

那人又跟上来了。

她再度止步,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静静地站了片刻。

左芊苓能感觉到,她一走,那人便跟上来,她一停,他便隐身在人海里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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