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上午还阴着天，下午三点就炸了雷，豆大的雨点砸在梧桐叶上，噼啪作响。林晚晴站在咖啡馆门口，望着天空直叹气——她早上给流浪猫“阿福”喂了猫粮，想着雨势小些再去看它，没想到雨势越来越大，连廊下的遮雨棚都被砸得咚咚响。
“阿福！”她裹紧防晒衣冲进雨里，鞋跟踩在水洼里溅起老高的水花。庭院里的葡萄架下，阿福正缩成一团，右后腿渗着血——应该是被掉落的瓦片砸到了。
“阿福别怕，我带你去医院！”林晚晴蹲下身，用外套裹住发抖的猫，手指刚碰到它伤口，就被雨水泡得发白。阿福疼得挣扎，爪子在她手臂上划了道红痕。
“等等！”
熟悉的男声混着雨声传来。林晚晴抬头，看见沈砚之举着黑伞从巷口跑来，裤脚沾着泥点，公文包用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他跑到近前，伞面大部分倾向她：“我路过，听见猫叫。”
“您怎么……”林晚晴的话被雨声打断。沈砚之已经蹲下来，用纸巾轻轻压住阿福的伤口：“骨折了，得手术。”他从公文包掏出钱包，“我去垫付，你跟我去医院。”
林晚晴愣住。她记得上周沈砚之的方案被否后，两人不欢而散，他还发了消息说“等您想清楚再联系”。此刻他却冒着暴雨赶来，连伞都偏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不用麻烦您……”
“麻烦？”沈砚之把伞往她手里一塞，“您上次说这猫叫阿福，是‘福来运转’的意思吗？”他低头检查阿福的伤势，“我小时候也养过流浪猫，后来搬家时弄丢了，至今后悔。您让我帮忙，也算给它积福。”
林晚晴看着他把阿福轻轻放进航空箱，动作轻得像在捧易碎的瓷器。雨幕里，他的白衬衫贴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肩线。她突然想起上周中介说的话：“沈工是海归，家里条件好，追他的姑娘能排到外滩。”可此刻的他，却像个邻家大哥哥，连说话都带着点笨拙的温柔。
宠物医院的灯光惨白。医生给阿福打了麻药，沈砚之坐在长椅上，把林晚晴的外套搭在自己腿上：“您先换件干衣服，我在这儿守着。”他从包里摸出个塑料袋——里面是件印着卡通猫咪的粉色T恤，“我早上买咖啡时顺的，您别嫌弃。”
林晚晴接过衣服，指尖触到残留的洗衣液香味。她换好衣服坐下，看着手术室的红灯，突然说：“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砚之没回头：“因为您值得。”他指了指她放在椅子上的帆布包——包带是用外婆旧毛衣拆的毛线织的，“您总说旧物有温度，可您自己，才是最暖的那个。”
林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上周在咖啡馆，他帮她修咖啡机时，特意垫了防滑垫；想起他每次来都把公文包放在藤椅上，怕弄脏她的老家具；想起他昨天发的消息：“墙的感应灯设计，我加了调光功能，您说开暖黄还是琥珀色？”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下周来拆线就行。”沈砚之把阿福的航空箱抱在怀里，用指节轻轻敲了敲箱子：“阿福，你可得争气，别让林小姐担心。”
雨还在下，两人撑着伞往回走。沈砚之把伞倾向林晚晴，自己右肩全湿了：“您家咖啡馆的伞不够用吗？下次我给您送把大的。”
“不用。”林晚晴低头看脚边的水洼，“我……我给您叫车吧？”
“不用。”沈砚之的声音里带着笑，“我小时候住弄堂，最会认路。再说，和你走一段，雨都小了。”
林晚晴抬头看他。雨帘里，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她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说的话：“晚晚，要相信，总有人愿意陪你走过风雨。”
走到咖啡馆门口，沈砚之把航空箱放进庭院的储物间，转身要走。林晚晴叫住他：“沈工！”
他回头，见她举着那盏90岁的铜壁灯——灯座被他擦得锃亮，灯芯在雨夜里泛着暖黄的光。“谢谢。”她轻声说，“谢谢您今天来。”
沈砚之的耳尖红了：“该谢的是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老房子里藏着这么多故事。”他摸出手机，“我拍了张阿福睡觉的照片，发你微信？”
林晚晴笑了：“好。”
雨停了，月光透过梧桐叶洒在地上。林晚晴望着沈砚之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沈砚之刚发的消息：“阿福在航空箱里打呼噜，像个毛球。晚安，晚晴。”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老搪瓷杯——杯身还留着沈砚之刚才递外套时的温度。有些改变，或许就从一场暴雨、一只受伤的猫开始，悄悄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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