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的晨光总带着股湿润的草木香。林晚晴揉着眼睛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时，沈砚之已经蹲在门口的台阶上，正用软毛刷仔细清理着刚送来的咖啡豆桶——那是他凌晨五点从烘焙坊扛回来的，桶底垫着层浅灰色的防滑垫，边缘还细心地粘了圈防撞条。
“早。”他抬头，额角沾着点咖啡渣，“豆子潮了，我烘了半小时，现在刚好。”
林晚晴接过他递来的木勺，指尖触到桶壁的余温。此刻看他低头调整秤砣的模样，连呼吸都轻得像怕惊了咖啡香。
“沈工，你这是……”
“编外员工报到。”他笑着直起腰，白衬衫下摆沾了点豆粉，“苏棠昨天说你总抱怨搬豆子费腰，我今早查了《咖啡馆运营手册》，说‘稳定的豆子供应是灵魂’——所以我决定，以后每天帮你搬。”
之后，沈砚之就成了梧桐巷79号的“编外员工”。
每天早上七点，他都会准时出现在门口，有时手里提着保温桶——是沈妈妈寄来的莲藕排骨汤，或者张阿婆腌的糖蒜。林晚晴起初不好意思，他就说：“我奶奶说，帮喜欢的人做饭，手不会抖，汤会更甜。”
上午九点，他搬着藤椅坐在庭院里，陪阿福玩逗猫棒。阿福的腿早好了，现在总爱扑他的公文包，把里面的设计图叼得满地都是。林晚晴看着他蹲在地上捡图纸，白衬衫沾了猫毛，突然觉得——这个总把“数据”“结构”挂在嘴边的建筑师，其实比谁都懂“柔软”。
下午三点，咖啡馆开始忙起来。沈砚之会默默接过客人点的单，在吧台帮林晚晴打奶泡。他的手法生疏，却格外认真，奶泡打得太稠，他就重新打；太稀，就加勺炼乳。“我奶奶说，咖啡要苦甜平衡，像日子。”他把拉花的杯子推给林晚晴，“您尝尝，像不像上次说的‘云朵’？”
林晚晴喝了一口，奶泡在舌尖化开，是淡淡的桂花香。“像。”她笑着点头，“比我之前做的都好。”
晚上九点关店后，两人坐在老墙前的藤椅上，看沈砚之修改设计图。他的平板亮着，屏幕上是二楼“旧物修复工坊”的效果图：“这里放您的搪瓷杯展柜，那边放老课本和钢笔，窗台上摆阿福的爪印陶艺。”他指着图上的飘窗，“这是给您设计的，放您外婆的老藤椅，旁边是我的建筑模型——我们俩的‘旧与新’。”
林晚晴望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说：“沈工，你最近话变多了。”
沈砚之的手指在平板上顿住：“以前做项目，和甲方只谈数据。现在……”他转头看她，“现在和您谈，总忍不住想多说点。”
林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上周苏棠来探店时说的话：“你俩现在活成了咖啡馆的背景板，一个擦杯子，一个修灯，连空气里都飘着暧昧的味道。”
这期间，苏棠来过三次。第一次带了插画本，说要画“梧桐巷的治愈日常”；第二次拎着蛋糕，说是给阿福的“康复庆祝”；第三次，她撞见沈砚之帮林晚晴修漏水的咖啡机，举着相机拍个不停：“沈工，您这哪是甲方，分明是‘人形后勤部长’。”
林晚晴耳尖发红：“他只是闲得慌。”
沈砚之低头修机器：“我奶奶说，帮喜欢的人做事，手不会抖，时间过得快。”
林晚晴的耳尖微微发烫。她望着他搬桶时绷紧的手臂线条，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蹲在庭院里帮她修漏水的咖啡机——那时他也是这样，额角沾着机油，却把每个螺丝都拧得严丝合缝。
沈砚之打断了她的思绪。
“挑藤编椅去？”他晃了晃手里的卷尺，“我跑了三家老匠铺，这家的说‘这把椅子的藤条和您外婆那把同岁’。”
下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藤编椅上，林晚晴的手指抚过椅背的纹路——和外婆老照片里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真的？”她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张阿婆。”他从藤椅底下抽出个小布包，“她说您外婆当年买椅子时，特意选了‘坐下去能托住腰’的弧度。”布包里是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外婆穿着蓝布衫，坐在同样的藤椅上，怀里抱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是沈砚之的父亲。
林晚晴的眼眶发酸。她想起外婆临终前说“要替我守着”，原来那些她以为被遗忘的细节，都被沈砚之悄悄收进了岁月里。
“好看吗？”沈砚之在她身边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椅面，“我奶奶说，老物件最怕‘被看见’，可我觉得，它们最怕‘被忘记’。”
林晚晴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沈工，你比咖啡还甜。”
他的耳尖瞬间红透，低头摆弄起藤椅的流苏：“那……明天给你带桂花糕？我奶奶说，配冰美式解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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