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主神清空脑海数据的几个月,仿佛一切都在颠倒重来,醒来后的他,只知道这是一个术法与魔法碰撞的荼靡时空。
作为一名爱搞抽象、锻造机器人的厨子,他在某次送外卖的途中,不幸卡在两大次元的裂缝里,充当旧时代的陪葬品,目睹一场毕生难忘的末日黄昏,强制配送临期预制菜。
主神没收了那只陪伴他闯荡多个异世界的机械小狗,唯独留下这个于言谈、思想以及行为上都与他人大相径庭的奇葩。
悲催的事情一波三折,凡是送餐时段皆有“拦路虎”出没——常被大批丧尸卡点围殴,最终连人带车掀飞出去,没了全勤,丢了工作,困在时空垃圾站自生自灭。
彼时,宋盏诚摔得头懵,恍惚间,他好像撑着腿靠在虎皮毯子上,明艳的烛火照着圆润的脸颊,大快朵颐地啃着油滋滋的大鸡腿,后脊倚着藤椅,悠哉地摇曳着。
【记忆故事编织成功,游戏开始】
直到口腔腥甜,剧烈的疼痛传递过来,他才连滚带爬地从丧尸堆里逃了出去,手臂上颤颤巍巍的肉块,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被皮肤牵着,甩来甩去。
他觉得浑身冰冷,却又觉得热得可怕,这种诡异的感觉,像是临死前的征兆。
多年后回想起来,洁白的月光貌似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身上,地面凌乱不堪的血水亦不见了踪影,待他跑进曲折阴暗的洞穴深处,才渐渐退守至洞外。
【北宋炸香芋进入直播间,留下一条评论:怎么刷到他了,我命该绝?】
【沟帮子土特产收购王姐:楼上慌什么,他专克攻略对象,又不克咱们!】
【搅屎棍2.0:这哥们儿命硬得很,据说心理还不健康,战绩0—18,那帮被他攻略的脆皮们,都不得善终……详情看我主页。】
巨大的箭头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宋盏诚头上,咔嚓一声,写着“心理变态”四个大字的大理石材质瞬间爆裂,扭曲的纹路像梅雨季沉闷的闪电四处流窜。
乌龟壳似的黑锅紧箍着他,在口诛笔伐中不断加倍,早已压得他直不起腰,评论区仍在喋喋不休。
【北宋炸香芋:私信王炸,有做过侦探的网友复盘汇总,带血的凶器、近半数穿越者的口供还有他神出鬼没的行为能力,十有**就是他杀的,传闻他最爱听人的惨叫声……像宰猪一样兴奋。】
直播间霎时响起恐怖音乐,嘀嗒嘀嗒的流水滑过手臂,后背凉飕飕的,能清晰摸到凸起的鸡皮疙瘩,午夜的风吹在摇摇欲坠在垃圾山上,塑料片翻飞摩擦,发出的幽怨的呜咽声,将阴森的氛围烘托至巅峰。
昼夜温差极大,寒冷的风无孔不入,强行撬开躯壳,钻进人的骨头缝隙,宋盏诚反复揉着膝盖,掌心这点儿温度适得其反,双腿又麻又疼,真想裹条棉被,奈何手头并不宽裕,只好扯过干枯的玉米杆盖在身上,冻硬的手指梆梆敲击着键盘。
【主播回复:真是寡夫直播间是非多啊!记得刷礼物哦,想刷霸王播啊?】
本是一句玩笑话,谁料自家系统随了根。
叮咚……
【扣款成功,北宋炸香芋送来100000+火箭,位列榜一,恭喜发财!】
【北宋炸香芋:**裸的打劫!我要举报!】
满屏弹幕此起彼伏,宋盏诚蜷缩着,眼皮烫得吓人,浑身却冷得直哆嗦,脸颊的红晕已分不清是因外界低温,还是自身过高的体温。
嗓子里像是卡着痰,嘴唇一层白霜,干涩起皮,每咽下唾沫,都仿佛在刀片上划过。
他摸出半块氧化的老姜,递到嘴边啃了一口,因嗅觉失灵,他反复咀嚼,辛辣的滋味在口腔中酝酿一会儿,才被鼻子知晓,鼻腔瞬间通气,凉丝丝的风送来了氧气,姜丝纤维坚韧,牙齿酸软,难以制服,汁水倒还丰富,就是有些辣舌头。
“咳咳咳……”
脖子上精致小巧的鲁班锁趁机滑了出来,却好像塞了什么东西,位置正确,却并不严丝合缝。
玉米杆的碎屑洋洋洒洒,喉咙刺痒,宋盏诚捂着嘴连连干咳,肺呼啦呼啦响,伴随着阵阵刺痛。
土黄色的茎杆刮得人皮肤红肿,裸露在外的皮肤留下数道纵横交错的划痕,头发丝里粘了许多毛状物,雪白的伤痕在阵阵刺痛,隐约渗着血珠,揉碎的玉米须钻进脖领里,弄得人瘙痒难耐。
宋盏诚不得已钻出“庇护所”,像躲地雷似的反复横跳。
【系统提醒:初级系统已经崩溃,自动升级高级处理器……】
倒霉体质超常发挥,轻薄的鞋底扎进一颗尖锐的石头,脚腕一扭,竟张牙舞地摔进垃圾坑里,险些被活埋。
既然如此,不妨先找出自己的包浆坐骑,想办法先离开这臭气熏天的鬼地方。
说干就干!
老姜的祛寒效果立竿见影,宋盏诚很快便像头傻狍子似的活蹦乱跳。
鼻尖凉丝丝的,他抹了抹鼻子,无视封禁的直播间,转身拾起垃圾钳,忙不迭翻找这座一眼望不到头的垃圾荒漠。
终于在满地掉毛的飞天扫帚、没啥卵用的盗墓罗盘和垒成一座小山的废弃针剂中找到了轮胎漏气的二手电动摩托车……
这些冰冷的物件上,属于穿越者的印记已经所剩无几。
“或许我上辈子也是个干苦力的……竟也不嫌脏。”
“装备还不少……”
破铜烂铁装在一块儿,放在手里边儿沉甸甸的,宋盏诚此番收获颇丰,还捡了几件不错的衣裳,就在拽一件马甲时,出了大问题。
尸蜡化的躯体被他扯出一半,眼珠已经被异虫占领,腹部蠕动着虫卵,在此处安家筑窝,眼眶啃食得只剩两个穿透脑干的黑洞,生物**的味道恶臭难闻。
“老兄,马甲不错,割爱还是割你,心里有点儿数嗷。”
宋盏诚屏住呼吸,不死心地用一只脚蹬着尸体肩头,两手使劲拽衣服,不过话说回来,尸体都没人模样了,衣服却像是新套上的。
虽然抢死人衣服不道德,但谁叫它这么合眼缘呢!
抢了东西总不能肇事逃逸,宋盏诚摸着自己的良心,想着……花裤衩也蛮有特色的。
他用力摇了摇头,将这种“抢光行动”甩出脑海。
干他们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打劫好比吃一顿汤泡馍,最后一点儿汤底也要蘸净,盘子随手一摔,大步离去听个响儿。
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洗劫一空,最后咔嚓。
当然了,那时候兵荒马乱,什么丧良心的事没发生过,现在大环境好些,也不一定谋财害命。
宋盏诚背过手,兀自踱步,想了想也不能把人晾在这儿,干脆就地挖个坑,将人掩埋。
干这种事仅需三步:挖坑——埋尸——磕头。
“我个人还是比较迷信的,晚上千万不要托梦,我很社恐……”
坟头摆了三瓶较为完整的二锅头,玻璃瓶身叮当碰撞,瓶口处大约填充了二分之一的泥土,宋盏诚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走完这套流程,做几次深呼吸,心情依旧忐忑不安,又加了两个深蹲才算圆满。
黄袍披在后肩,头戴金刚不坏之帽,手持利刃,气宇轩昂。
“哗啦啦……”
脚边堆满踩扁的易拉罐,宋盏诚弯腰拾起掐灭的烟头,橙色马甲牢牢套在身上,频繁摩擦腋窝。
起身时有些头晕,安全帽突然掉落,卡在一块生锈的铁架上,下颚带勒住他的脖子,身形一晃,险些跌坐在地,红色塑料袋破了个大洞,掉落大半被皮鞋碾过的烟蒂。
心脏咚咚直跳,宋盏诚面如土色,自说自话:“见鬼了……”
帽子卡的不深,宋盏诚寻了个洞口将它拽了出来,顺势挺起腰板,佩戴好调整过绳结长度的安全帽,乱蓬蓬的头发打着卷儿,眉如剑锋。
叮当——
垃圾山中隐隐有光芒闪烁,原是几颗崩坏的螺丝帽。
他有些沮丧地捡起略微发烫的零件,两指间闪烁着银光,沙砾自崎岖的锯齿纹路上哗哗散落,滑过冰凉的掌心。
割裂的风发出尖锐的长鸣,卷走细腻的沙土,凌乱的碎发不经意间拂过僵住的唇角,融成一抹微不可查的微笑。
他独自收拾经历过特大灾难的现场,挑挑拣拣,一顿瞎琢磨,将几个质量参差不齐的零件,进行简单的拆解打磨,组装成满地乱跑的机械小鸡。
白色创可贴交叉黏合,画上黑豆子似的眼睛,转轴涂上润滑油,三根机械爪癫儿癫儿蹦了两圈儿,很快便因受不住压强炸个粉碎。
【穿越时报:日前,东经P区涌现大批感染体,人体呈高度白骨化……北纬N区垃圾站疑似出现变态食人魔,请及时做好防护措施,珍爱生命……】
天降一道惊雷,暴雨倾盆而至,湮灭了系统声音,宋盏诚埋进垃圾堆里叮叮当当翻找一通,将一顶伞骨脱落的太阳伞帽戴在头顶,小小的帽子仅仅盖住天灵盖,多日未整理的发尾都能甩出水来。
湿润的泥土气息钻进鼻腔,他坐在垃圾山旁,拿着铁铲哼唱小曲儿,静等阵雨停歇。
“铁壳壳嘞蜣螂推粪球儿~挑起嘞钢叉叉,推个大汤圆儿~黄澄澄,圆溜溜……回窝送情人儿呀~东边儿扒来个地瓜瓜,南边儿蹬来个菜籽花呀,啷哩咿嘚儿呦……”
雨势来去匆匆,一堆铁罐罐儿哗哗作响,挤扁的易拉罐踩着轻盈的步伐落在他腿边,头顶似有野兽嚎叫,遮蔽了日暮,天地颠倒间,仿佛一座大山将他压制在底下,动弹不得。
“啊呀!”
宋盏诚脸先着地,生啃了一口被雨水滋润的土壤,瓶瓶罐罐毫无章法击中后背穴道,摩托车身压住他的后腰,宋盏诚翘起兰花指,直挺挺地趴在地面上抽搐,牙齿摩擦沙子,混在嘴里甚是硌牙。
背着粗布包袱的少年吹着口哨,偶然瞧见这一幕,眼睛滴溜一转,起了心思。
“来,把手给我。”
一只温热的手递到他面前,宋盏诚眼冒金星,被路过的“好心人”从车下拽了出来,皮革坐垫弹出的铁丝钩坏了他的裤子,他匆忙捂着屁股,幸亏没暴露他的花裤衩,刚要松口气,才发现电动摩托车的后减震器出了故障,浅蓝色塑料壳崩碎,就连侧支架也不知所踪。
“多亏小兄弟……弟呀!”
话音转了三个弯儿,还未说上半句,便被截过话茬。
“哎呀都是哥们儿,出门在外也不知道小心点儿,得亏碰到我了吧。”
那厮摸他腰子!
思绪在一瞬间凝固,宋盏诚呆愣在原地,像盆隔夜放凉的猪油。
就在这一刻,那家伙的手快掏他裆了,兼职小偷,假动作未免太过了吧!
“呕吼吼吼……手下留裆!”
身体两侧的肌肉异常敏感,抽动的痒痒肉再也受不住刺激,宋盏诚拍开那只离“小小宋”仅有半指距离的手,终是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实打实地踩空了,脚跺得直发麻。
“不好意思……”穿着夜行衣的少年仔细打量着他,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宋盏诚身上的土,嗓音欢快,一颗上牙尖尖的,笑得肆意张扬,“那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回来吧您嘞!”
宋盏诚以迅雷之势擒住他的手腕,像甩抻面一般。
那少年腿还没迈出去,身影一晃,紧攥的拳头便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牢牢握住,险些掰断,少年大叫一声,歪着身体只好认怂。
“别急着走哇,手这么笨,还当扒手啊。”
宋盏诚的半张脸浸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尾调带了几分轻嘲的意味。
“呦呵,我这么谨慎,还是被你发现了……莫不是同行?”少年被制住手腕,妄图抽出胳膊无果后,反倒不恼,忍痛调侃道,“你手不笨,露两手给小爷看看呐!”
宋盏诚伸出一只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条底裤,原以为鼓囊囊的包袱里藏着什么稀世珍宝,原来搞的是花裤衩批发。
在少年吃惊的目光中,那只手仅是轻轻一翻,翻出个“通关文牒”,上面挂着一个小巧的桃木剑。
少年顿时慌了神,摸了摸怀里的物什果真不在,立刻不淡定:“死变态,臭流氓!快还给我,若是他日回到大梁,寻到兄长,定让他把你拖到午门砍头!”
“还是个城市户口。”
古人不都穿亵裤么,什么时候花裤衩也开始流行起来了?
看来赶上这波时尚潮流的不止他一个!
宋盏诚打了个哈欠,对这些东西也不感兴趣,便随手丢给他,又问道:“你……穿过来多少年了?”
“……”
身后迟迟没人回应,宋盏诚猛地回头,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捶胸怒吼道:“你丫的,城里人也偷电瓶!”
这个杀千刀的……
许是年纪大了,追不上年轻人,宋盏诚象征性地转悠两圈儿,碰巧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他用脚踹了踹,在垃圾山旁找到了夹扁的黑色外卖箱。
并不规整的裂口流出浓稠的液体,独特的浅色logo被热乎乎的菜汤浸泡,宋盏诚一脸嫌弃地拎起包装简陋的外卖盒,多种气味融合在一起,他呲着牙,全是色素防腐剂。
胃里翻江倒海,好大一股工业香辛料的味道!
塑料袋上沾满水柱状的黄色溶液,呛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像七天没洗的臭袜子、半年没倒的泔水桶,宋盏诚立即屏住呼吸,指尖仿佛挂着黏糊糊的蚕丝,甩也甩不掉。
这绝对不是他高价收购的“纯野生无污染可食用绿色佐料”,八成又被哪个拥有“扒手系统”的损色顺手牵羊。
等等,扒手?
刚才那个……
妙哇!
宋盏诚满身狼狈地蹲下来挑拣还算完整的餐盒,手臂多处剐蹭伤迎风刺痛,一层薄薄的皮肤微微卷起,划破的血痂带着腥甜的味道,尖锐的灰色小石子硌进红肉中,伴随动作噼里啪啦往下掉,留下或深或浅的印子。
“早知道……就不飙车了。”
本来转把就不牢固,不出意外刹车失灵,他毅然选择跳车,结结实实滚进垃圾堆里,车如一只箭矢,“咻”地飞出去撞得四分五裂。
面前摆了一大堆黑暗料理,诸如:醋溜螃蟹壳、爆炒肥肠馅、乱炖动物骨髓……以及清蒸烂藤壶。
这简直违背了做厨师的底线!
他对不起自己的锅碗瓢盆……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他真该鼠啊!
即便这是给丧尸吃的……
那帮家伙病发后的口味简直不敢恭维,据说吃完之后倒头就睡,特别听话。
“抠掉长绿毛的地方还能吃。”宋盏诚甩了甩衣服,脏乱的袖口小心翼翼将西红柿外皮上的油汤擦拭干净,发霉的地方朝上,偷偷揣进外套暗袋里,做贼似的东张西望。
【“远山的纸鸢”任务失败,小世界权限收回】
【温馨提示:您所处位置已发生偏移,请不要过度恐慌……】
“哎,拿我当NPC呢!”别人任务失败,管他送外卖的什么事?
制定规则的人,脑子八成被驴踢了,或者是个神经。
【友情提示:由于小世界崩盘,导致数据混乱,无论发生什么均为正常现象】
宋盏诚被一股怪力推搡着,手里的外卖不慎甩出去没了踪影,地动山摇,他跳着脚,像是练芭蕾。
四周围了一圈浅灰色的屏障,经受猛烈的撞击,锋利的犀牛角击碎囚笼,化作耀眼的星片残骸。
宋盏诚气得牙痒痒,轮圆了胳膊冲上前去,甩了它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这东西来能有好日子过?
换新世界的鸣笛啊!
上次分摊给他的身体缺了一只耳朵、上上次他差点就成太监了……
“诶?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怎么记不太清?”
犀牛一反常态,行动愈发迟缓,没有朝他当胸一脚……
宋盏诚虎躯一震,思索几秒后抚上老化的犀牛角,像是在同不打不相识的死党对话:“真是岁月不饶人,你都老了。”
“哐——”
脑子还没有反应,身体就已经踹翻了出去,宋盏诚后背着地,滑行数米,被一块石头拦住。
活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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