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紫嬛慵懒地倚在她的软榻上,长烟斗吞吐着紫色的烟雾。她端详着静立在池边的“我”,满意地点点头:“差不多了……是时候让‘疫医’看看你了。他对你可是很感兴趣呢,我可爱的小傀儡。”
疫医?三大执行官中最为神秘莫测,擅长生物改造与疫病传播的“疫医”?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被禁锢的意识攀爬。
紫嬛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便操控着“我”的身体,跟随着她,向着巢穴更深处走去。穿过几条蜿蜒的、布满发光菌类和蠕动血管状组织的通道,我们来到了一个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区域。
这里的空气更加阴冷,带着浓重的消毒药水气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朽与新生组织的怪异甜腥。墙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或紫色的晶簇,而是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如同生物膜般的物质,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浸泡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或是扭曲、或是拼接的生物器官与残肢。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的生物实验室。
在实验室的中央,站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件一尘不染的、却样式古老的白色长袍,或者说,是某种类似长袍的、质感奇特的白色衣物,脸上戴着一个鸟嘴状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诡异面具,只露出一双冷静到近乎漠然的、如同玻璃珠般的灰色眼睛。
他的手上戴着同样材质的手套,此刻正拿着一把造型精巧、却闪烁着危险能量光芒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剥离着一个尚在微微搏动的、不知名生物心脏上的坏死组织。
这就是“疫医”。他没有“屠夫”那如山岳般的压迫感,也没有紫嬛那魅惑众生的危险风情,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纯粹的、对生命形态的冷漠与掌控欲,却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人带来了,你自己看吧。”紫嬛似乎对这里的环境也有些不适,用烟斗指了指“我”,便走到一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墙壁生物膜内浸泡的“收藏品”。
疫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那枚心脏随手丢进旁边一个盛满绿色溶液的容器中。他转过身,那双灰色的、毫无感情的眼睛,透过鸟嘴面具,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从上到下,缓缓扫过“我”的每一寸。尤其是在“我”那双异色的瞳孔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着无声的步伐走近。他比“我”略高一些,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着药水、臭氧和冰冷金属的气息。他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墨绿色的能量——那能量给我的感觉,与他之前处理的蚀骨虫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危险。
他没有触碰“我”的身体,只是将那丝墨绿色能量引导至“我”的左眼前方,缓缓移动。
“我”的左眼,那紫色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视线牢牢锁定着那丝能量,体内那股被紫嬛掌控的寂灭腐化之力,隐隐传来一丝……躁动?不是攻击的**,更像是一种……被同类吸引的本能?
疫医观察着“我”左眼的反应,灰色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感兴趣”的光芒。
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我”的右眼,那翠绿色的眼睛。他同样引导能量靠近,但右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地或者说,麻木地映出他那戴着鸟嘴面具的身影。
“有趣。”疫医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平静无波,“强行融合‘殇域’根基与紫嬛的‘魅蚀’本源,竟能形成如此稳定的……异变体。尤其是这只眼睛,”他指向“我”的左眼,“它对‘蚀’之力的亲和度很高,甚至能自发解析能量结构。而这只,”他又指向右眼,“却依旧保留着部分属于‘北辰’计划的原始烙印,排斥外部侵蚀。”
他像是在分析一件稀有的实验标本。
“所以呢?到底能不能用?”紫嬛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疫医收回手,灰色的眼睛转向紫嬛:“载体本身很完美,远超寻常傀儡。但核心意识的残留强度异常坚韧,紫嬛,你的‘魅蚀’似乎并未能完全覆盖。”
紫嬛嗤笑一声:“一点残存的执念罢了,影响不了大局。关键时刻,我自有办法让他彻底变成听话的娃娃。”
疫医不置可否,只是重新看向“我”,那目光仿佛要穿透皮囊,直视我被囚禁的灵魂。
“半年之后,‘磐石’的佛光壁垒消散。”疫医用他那平板无波的语调说道,“届时,他将是撕开那道口子的最佳利器。他的力量,可以中和佛光的部分净化特性,他的存在,能最大程度地刺激那个‘弑域者’……”
他顿了顿,灰色眼珠里闪过一丝近乎……科学探究般的光芒。
“我很期待,当‘殇’与‘噬’再次相遇,一个沦为傀儡,一个陷入疯狂……会碰撞出怎样……精彩的数据。”
紫嬛闻言,娇笑起来:“没错!光是想想于鹤初那小子到时候的表情,就让人觉得这半年等待都值了!”
疫医没有再理会她,而是对“我”下达了指令:“抬手,凝聚能量,最大输出,维持三秒。”
“我”的身体忠实地执行了命令。暗紫与墨绿交织的、充满寂灭与腐化气息的能量在掌心汇聚,照亮了疫医那毫无波澜的灰色眼睛。他仔细地观察着能量的稳定性、强度、以及属性构成,不时用指尖凌空勾勒出几个复杂的能量符文进行测试。
我清晰地感受着这一切。感受着这具身体如何被当成工具般检测、评估,感受着疫医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与掌控欲,感受着紫嬛那毫不掩饰的恶趣味。
于鹤初……他们要将我,变成刺向你、刺向“磐石”最毒的那把刀!
愤怒、绝望、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的恐惧,在我被禁锢的意识中疯狂冲撞,却撼动不了这具躯壳分毫。
我只能“看”着疫医完成他的检查,听着他与紫嬛用谈论物品般的语气,决定着“我”未来的用途。
“基本参数合格。”疫医最终得出结论,“可以进行下一步‘适应性调整’,以更好地应对佛光环境。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实验室更深处,那里似乎有着更加令人不安的设备与装置。
紫嬛挥了挥手,示意“我”跟上。
“我”迈开步伐,如同最听话的人偶,跟随着疫医,走向那片未知的、充满更加深沉绝望的阴影。
左眼的紫色瞳孔,在实验室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而妖异的光泽。
这只被重塑的眼睛,能看清世间能量的流转,能洞察人心的弱点,却唯独,映不出我自己原本的模样。
而很快,它或许就将染上“磐石”同胞的鲜血,对上于鹤初那双绝望而疯狂的血眸。
疫医的“适应性调整”,如同将灵魂置于冰冷的解剖台上,用规则的手术刀进行无声的切割与重构。
我跟随着他,走入实验室深处一个完全由某种苍白、带着微弱生物荧光、且不断轻微蠕动的肉质墙壁构成的圆形空间。这里没有明显的器械,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浓度更高的消毒药水味和一种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细微的嗡鸣。
“站到中心。”疫医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不带丝毫感情。
“我”的身体依言走到圆形空间的中央。脚下的“地面”柔软而富有弹性,仿佛踩在某种巨兽的腔体内部。
疫医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边缘,抬起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他指尖跳跃起更加凝练、复杂的墨绿色能量符文,这些符文不再仅仅是测试,而是带着明确的指令性,如同活物般脱离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苍白的肉质墙壁。
嗡——
整个空间内的嗡鸣声陡然加剧!
脚下的“地面”,四周的墙壁,甚至头顶那低矮的、同样由肉质构成的“穹顶”,同时亮起了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脉络般的墨绿色光路!这些光路迅速交织、蔓延,形成一个将“我”完全笼罩在其中的、巨大而复杂的立体能量阵列!
下一刻,难以形容的剧痛猛地降临!
并非作用于□□——这具被紫嬛精心养护的身体几乎感觉不到物理层面的疼痛——而是直接作用于更深层的能量结构,以及……我那被囚禁的、与这具身体依旧有着微弱连接的意识!
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由纯粹规则构成的细针,穿透了能量与灵魂的屏障,精准地刺入“殇域”与“魅蚀”力量融合的每一个节点,强行撬动、剥离、再按照某种更加高效、更加冷酷的蓝图进行重组!
我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尖啸。那是一种远比左眼异变、远比承载双倍力量更加深刻的痛苦,是存在根基被强行扭曲的恐怖!
我能“看”到,体内那暗紫与墨绿交织的能量,在这外部力量的干预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矿石,剧烈地沸腾、咆哮!属于“寂灭”的那部分特性被进一步激发,变得更加纯粹,更加渴望终结;而属于紫嬛“腐化”的那部分,则被剔除了些许不必要的“杂质”,或许就是那些属于“陌阙”的残留影响,变得更加驯服,更加专注于侵蚀与掌控。
左眼的紫色瞳孔不受控制地灼热起来,视野中的紫色滤镜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开始主动捕捉、解析周围能量阵列中流淌的、属于疫医的那冰冷而精密的墨绿色能量。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洞穿能量本质的“理解力”在滋生,但这理解力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绝望——因为我清晰地“看”到,这改造是如何一步步地将我推向一个更完美、也更彻底的“傀儡”境地。
紫嬛站在阵列之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愉悦的笑容。对她而言,这似乎是场精彩的表演。
疫医则如同最严谨的工匠,灰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能量阵列的变化,双手不时微调,引导着墨绿色光路的流转,确保“改造”沿着他预设的方向进行。
痛苦没有尽头。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那遍布空间的墨绿色光路才缓缓黯淡下去,最终彻底消失。令人灵魂战栗的嗡鸣声也停止了。
“我”依旧站在原地,身体表面看不出任何变化,甚至气息更加内敛、深沉。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内在的一切,都已被打上了更深的、属于疫医的冰冷印记。
那股新生力量不再仅仅是躁动和饥饿,它变得……更加“高效”,更加“听话”。左眼的视觉也变得更加锐利,对能量流动的感知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由无数交织的能量线条构成。
“改造完成。”疫医平静地宣布,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设备调试,“对佛光净化特性的抗性提升约百分之三十七,能量输出稳定性提高,意识残留干扰指数下降至可接受阈值以下。”
他走到“我”面前,灰色眼眸透过面具,再次审视着这件“作品”。
“现在,你是一件合格的武器了。”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好好期待吧,为你准备的舞台。”
紫嬛也笑着走上前,用烟斗轻轻挑起“我”的下巴,迫使那双异色的瞳孔与她对视。
“听到了吗?我的小傀儡。”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很快,你就能回到‘磐石’,回到于鹤初的身边了。用你这双美丽的眼睛,好好看着他……看着他如何在你手中,一步步走向毁灭。”
“那场景,一定美得令人心醉。”
我浸泡在无边的冰冷与绝望中。
这双被重塑的紫色眼睛,看得穿能量流转,看得透人心**,却唯独,看不到一丝挣脱这傀儡命运的光亮。
疫医的改造,紫嬛的期待,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我牢牢钉死在这具完美的躯壳里。
半年之期,如同悬颈的利刃。
而我,这件“合格的武器”,只能在黑暗中,无声地等待着,那场注定充满鲜血与痛苦的……重逢。
时光在紫嬛那座被腐化能量浸透的巢穴中,仿佛被黏稠的紫色蜜糖包裹,缓慢到令人窒息。我的意识如同一粒被封印在琥珀中的尘埃,清晰无比地见证着这具躯壳的“蜕变”。
疫医的“适应性调整”像是最精密也最冷酷的雕刻。他剔除了力量中所有不必要的“杂质”——那些属于“陌阙”的挣扎、情感、乃至细微的能量运行习惯,都被无情地抹平或重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服从指令的高效与稳定。
这具身体,如今更像一件被精心打磨过的凶器。肌肉线条流畅而蕴含着爆发力,皮肤因充盈着精纯的暗紫与墨绿能量而呈现出一种近乎玉石般的冷白光泽。曾经战斗留下的伤疤旧痕,早已在紫嬛奢侈的能量滋养下消失无踪。
而最显著的变化,依旧是左眼。
那只被疫医评价为“对‘蚀’之力亲和度极高”的眼睛,此刻已完全定型。它不再有丝毫空洞或漩涡的痕迹,而是一只真正的、完好的眼睛。瞳孔是深邃的、流转着妖异光华的暗紫色,如同深渊中凝结的完美紫晶,边缘仿佛有细碎的星芒在缓慢旋转。当它凝视某处时,甚至能自动解析能量的流动轨迹,捕捉最细微的生命波动与情绪缝隙。
与右眼那固执保留着的、幽深如寒潭的翠绿色并列,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非人的美感。破碎与完整,冰冷与妖异,守护与毁灭,在这张脸上达成了诡异而危险的平衡。
曾经的殇域者陌阙,其存在证明,似乎只剩下右耳垂那几乎看不见的挂饰疤痕,以及右眼中偶尔在我意志剧烈挣扎时会闪过的一丝极淡的、属于过去的疲惫。
紫嬛对此十分满意。她时常会屏退左右,独自欣赏着静立在紫色能量池边的“我”,如同欣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真美啊……”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拂过“我”冰冷的脸颊,指尖带着黏腻的凉意,“看看这双眼睛,一只映照着毁灭的终焉,一只沉淀着旧日的执念……连我都有些嫉妒了呢,小傀儡。”
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愉悦,却又暗藏针芒。
“你知道吗?‘疫医’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只想把你当成撕开佛光壁垒的工具。但在我眼里,你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是送给于鹤初那小子……最残忍也最华丽的‘礼物’。”
她凑近“我”的耳边,呵气如兰,却带着剧毒的芬芳: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见到你这副模样时的表情了……是震惊于你的‘完美’?还是痛心于你的‘改变’?或者……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唤醒你,然后在你这双美丽的眼睛注视下,被你的力量一点点撕碎?”
她发出低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而我,被囚禁的意识只能无声地承受着这一切。愤怒与绝望早已被磨砺成一种冰冷的麻木,唯有在听到“于鹤初”这个名字时,那死水般的意识深处,才会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连我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的涟漪。
这具身体变得越好看了,越“完美”,就越像一座华丽的坟墓,将“陌阙”埋葬得更深。
这一天,巢穴中的能量波动陡然变得剧烈起来。紫嬛收起了平日里的慵懒,神色间带着一丝难得的严肃与……期待。
“时候到了,我的小傀儡。”她看着“我”,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磐石’那老秃驴用命换来的乌龟壳,终于要撑不住了。该你登场了。”
她挥动手中的长烟斗,一股强大的意念涌入“我”的体内。
前往“磐石”营地,突破佛光壁垒,瓦解防御,制造混乱,重点目标——于鹤初。
指令清晰,冰冷,不容置疑。
“我”的身体微微一动,那双异色的瞳孔中,紫色的左眼骤然亮起妖异的光芒,而翠绿的右眼依旧沉寂。周身那被压抑的力量开始苏醒,暗紫与墨绿的能量如同潮汐般在体内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寂灭与腐化气息。
没有言语,没有迟疑。“我”转身,迈着精准而毫无声息的步伐,走出了这座囚禁已久的巢穴,向着“磐石”营地的方向,如同最忠实的猎犬,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巢穴外,天空依旧被不祥的暗红与污紫色笼罩。但这一次,“我”不再是旁观者,而是这毁灭景象的一部分。
“磐石”营地,远远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道曾经坚不可摧、如同琉璃巨碗般倒扣营地的金色佛光壁垒,此刻已经变得极其稀薄、明灭不定。光芒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壁垒之外,暗红色的腐蚀菌毯和密密麻麻的变异虫族早已将营地围得水泄不通,发出贪婪而焦躁的嘶鸣。
当“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腐蚀大军的前沿时,整个战场似乎都为之寂静了一瞬。
那些低智的虫族本能地感到畏惧,向后退缩。而营地方向,透过那摇摇欲坠的金色光壁,我能清晰地“看”到防线后那些幸存者们脸上瞬间凝固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们看到了“我”。
看到了这张熟悉又陌生到极点的脸。
看到了那双……一只紫晶妖异,一只翠绿死寂的眼睛。
“那是……陌阙大人?!”有战士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茫然与恐惧。
“他的眼睛……怎么会……”
“他身上的气息……好可怕……”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防线后蔓延。
就在这时,佛光壁垒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般的嗡响,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化作漫天飘散的金色光点,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的屏障,消失了!
“吼——!”
腐蚀虫族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失去保护的营地发起了总攻!
而“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紫色的左眼冷漠地扫过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了防线后方,那个如同标枪般挺立、周身燃烧着暗红与墨绿能量、正死死盯着“我”的身影——
于鹤初。
他看起来比半年前更加消瘦,脸颊凹陷,但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燃烧的,却是比以往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的火焰。那火焰中,有暴戾,有杀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要将灵魂都烧穿的、撕裂般的痛苦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的光芒?
他在看到“我”的瞬间,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利箭射中。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呼喊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了喉咙深处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目标锁定——于鹤初。
“我”抬起了手。暗紫与墨绿的能量在掌心汇聚,不再是以前那种充满矛盾挣扎的力量,而是凝练、冰冷、高效,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志。
一道凝实的光束,撕裂空气,无视了前方混战的虫族与人类,如同死亡的宣告,精准无比地射向于鹤初的胸口!
这一击,速度快到极致,力量凝聚到极致,远超半年前的水平!
“于大哥小心!”夜莺的惊呼声传来。
于鹤初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面对这致命一击,他竟然不闪不避!他只是猛地将“寂噬领域”催发到极致,暗红与墨绿的能量如同狂暴的龙卷护住周身,然后——
他迎着那道死亡光束,冲了过来!
轰——!!!
光束狠狠撞在于鹤初的领域之上,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将周围的虫族和战士都掀飞出去!
于鹤初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领域剧烈波动,但他竟然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并且借着冲击力,以更快的速度冲到了“我”的面前!
他停下脚步,距离“我”只有几步之遥。血红的眼睛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死死地、贪婪地、又带着无尽痛楚地,凝视着“我”的脸,尤其是那双异色的眼睛。
“……陌阙……”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带着血丝,“……是你吗……回答我……”
他的眼神,像是在濒临溺毙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清除障碍。
“我”面无表情,或者说,这具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回应“陌阙”的表情。紫色的左眼冷漠地分析着他领域的能量节点,寻找着下一击的最佳位置。翠绿的右眼,倒映着他痛苦而疯狂的面容,如同死水。
再次抬手,更加狂暴的能量开始汇聚。
于鹤初看着“我”这毫无反应、甚至准备再次攻击的样子,眼中的那丝微弱光芒,如同被冷水浇灭,彻底被绝望的黑暗吞噬。
他发出一声如同心脉断裂般的、凄厉到极致的狂啸:
“紫嬛——!我杀了你——!!!”
他不再试图呼唤“我”,而是将所有的痛苦、愤怒、绝望,都化作了对紫嬛的滔天恨意,以及……对眼前这具“完美傀儡”的,毁灭性的攻击!
暗红与墨绿的能量如同失控的洪荒巨兽,带着同归于尽般的气势,向着“我”猛扑过来!
而“我”,只是冷静地、高效地,执行着指令,将掌心凝聚的毁灭能量,推向了他。
两个曾经并肩作战、彼此依靠的身影,在这片被腐蚀与绝望笼罩的战场上,如同两颗注定碰撞的灾星,带着毁灭彼此的力量,狠狠撞向对方!
美丽,而残酷。
绝望,且必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