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关上的瞬间，林漾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到地上，膝盖抵着胸口。店里弥漫着洋桔梗和尤加利混合的清香，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但此刻却没能压下心头的慌。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是医院的催款短信。林漾盯着屏幕上那串数字，指尖泛白。弟弟林溪的药快断了，他昨晚刚从酒吧兼职回来，算着这个月的营收，本以为能勉强撑到月底。
“拆不得……”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不仅是爷爷留下的念想，也是他和弟弟在这座城市唯一的根。
门外，沈砚川的车并没有立刻开走。他坐在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目光落在紧闭的玻璃门上。刚才那个年轻人转身时，后颈的弧度很柔和，像他设计图里最流畅的曲线，可那份倔强又带着刺，扎得人莫名在意。
副驾上的助理轻咳一声：“沈工，接下来去项目部？”
沈砚川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却没移开。他想起刚才那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像被阳光吻过，和这片灰调的老城区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洽。
车缓缓驶离时，沈砚从后视镜里看到，花店的门又打开了条缝，那束向日葵被挪到了更显眼的位置，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接下来的三天，沈砚川没再出现。但林漾却过得提心吊胆，总觉得那道冰冷的视线还悬在头顶。他加倍进货，把店里摆得满满当当，像是要用花香填满每一寸可能被夺走的空间。
周五傍晚，暴雨突至。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视线。林漾正在整理被风吹乱的花束，忽然听到“哐当”一声，门口的遮阳棚被狂风掀翻，几根支架随意的砸在地上，溅起泥水。
他咬咬牙，抓起伞冲出去。雨太大，伞面被吹得变形，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刚弯腰想扶起支架，一道黑影忽然挡在他身前。
是沈砚川。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此刻正弯腰捡起一根断裂的支架，动作利落。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几缕头发贴在额前，冲淡了几分疏离感。
“别碰，有碎玻璃。”沈砚川的声音被雨声吞没了一大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从车里翻出工具箱，蹲在积水里，用铁丝把支架临时固定好。
林漾愣在原地，举着伞的手忘了动。雨水顺着沈砚的下颌线滑落，滴进衬衫领口，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人冷硬的轮廓下，手指其实很修长，骨节分明，握着工具时有种专注的认真。
“好了。”沈砚川站起身，额角的水珠滴在林漾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回神。
“谢……谢谢。”林漾把伞往他那边递了递，“你衣服都湿了。”
沈砚川看了眼自己湿透的衬衫，没接伞，反而从车里拿出一份文件：“测绘队明天上午来，这是具体范围图，你的花店门口这棵老槐树在保留区，不会动。”
林漾接过文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文件上用红笔圈出了花店的位置，旁边标注着“暂不拆除，待方案调整”。
“为什么……”林漾抬头，想问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却撞进沈砚川的眼睛里。雨幕中，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似乎柔和了些，像蒙着水汽的黑曜石。
“老建筑有保留的价值。”沈砚川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我先走了。”
沈砚川转身回车里，发动引擎的瞬间，林漾忽然想起什么，冲进店里，抓了一把用玻璃纸包好的姜花追出去。
“这个！”他把花塞进车窗，“驱寒的，泡水喝。”
姜花的香气清冽，混着雨水的湿气钻进鼻腔。沈砚川看着那束花，白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林漾不小心蹭上的泥土，像带着某种鲜活的温度。
“不用。”他想说，却没说出口。
车开走时，林漾站在雨里，看着尾灯消失在拐角，手里还残留着刚才碰到他指尖的余温。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好像沾到了一点淡淡的、属于沈砚川身上的薰衣草味。
沈砚川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半夜了。他把湿衬衫扔进洗衣篓，目光落在玄关的矮柜上——那束姜花被他带来了，插在一个空玻璃瓶里，在暖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安静的香。
他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冰凉柔软。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沈工，望宁里37号的产权资料查到了，原主人是林老先生，十年前过世了，现在登记在他孙子林漾名下。对了，林漾还有个弟弟，在市一院住院，好像病得挺重。”
沈砚川的手指顿在屏幕上。
他想起林漾总是笑着的脸，想起他挡在花店门口时紧绷的脊背，想起他把姜花递过来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疲惫。
原来那束向日葵的倔强背后，藏着这么多不易。
窗外的雨还在下，沈砚川站在姜花旁，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拿起手机，给助理回了条消息：“联系一下财务部，以项目扶持的名义，匿名给市一院住院部的林溪预存一笔治疗费。”
玻璃瓶里的姜花轻轻晃动，像在回应着什么。这个雨夜，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随着花香悄悄发芽。
喜欢看的宝子们，记得吱一声让我看到你们呦[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对峙与余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