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川的订花需求来得比林漾预想中更频繁。
起初是周一早上固定的一束白玫瑰，要最新鲜的，花茎斜剪四十五度，配尤加利叶。要用素色棉纸包裹。林漾猜是送合作方的，包得格外规整，连系绳都系成对称的蝴蝶结。
周三下午，助理忽然打电话来，说是沈工临时需要一束向日葵，“要那种开得最盛的，看着就热闹的”。林漾挑了支花盘最大的，金黄色花瓣舒展得像个小太阳，他特意在包装里塞了张卡片，画了个简笔画的笑脸。
傍晚送货到写字楼时，前台领着他往顶层走。电梯里镜面映出林漾抱着花束的样子，浅蓝色衬衫袖口沾了点花粉，他下意识地蹭了蹭，反而蹭得更明显。
“沈工在开视频会议，您直接放办公室就行。”前台刷开玻璃门。
林漾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偌大的办公室整体是以灰白为主调，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和他的小花店像是两个世界。沈砚川背对着门口坐在会议桌前，侧脸线条冷硬，正对着屏幕说些什么，声音低沉有力。
林漾把向日葵放在他办公桌的角落，刚要转身，却被沈砚川叫住：“等一下。”
他回过头，屏幕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沈砚川却暂时按下了静音键，目光落在他袖口：“沾到花粉了。”
林漾低头一看，果然有片淡黄色的印记，是刚才整理花瓣时蹭上的。他有点窘迫，拿手拍了拍：“没事，回去洗就掉了。”
沈砚川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包湿纸巾递过来。指尖相触的瞬间，林漾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那我先走了。”
“嗯。”沈砚川重新打开麦克风，视线却在他转身时，多停留了两秒。
门关上后，他才看向那束向日葵。花盘朝着窗外的方向，像是在追逐阳光，卡片上的笑脸歪歪扭扭，却透着股鲜活的气。沈砚川拿起卡片，指尖摩挲着纸面，忽然觉得这间冷硬的办公室，好像被这束花点亮了一角。
周末的花店总是最忙的。林漾正蹲在地上整理刚到的洋牡丹，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就看到沈砚川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
“你怎么来了？”林漾擦了擦手上的泥土。
“路过。”沈砚川把保温桶放在柜台上，“阿姨熬的汤，说是对病人恢复好，让我顺路带给你。”
林漾打开一看，是乌鸡汤，汤色清亮，飘着几颗红枣。他知道这“顺路”有多牵强——沈砚川住的别墅区离这儿横跨大半个城市。
“替我谢谢阿姨。”他把汤倒进店里的搪瓷碗里，刚要递过去，又想起什么，“你没喝吗？”
“我不喝这个。”沈砚川看着他，“林溪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能自己下床走几步了。”提到弟弟，林漾的眼睛亮起来，“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快，下周可以试着减点药量。”
沈砚川“嗯”了一声，嘴角似乎弯了弯：“那就好。”
那天下午，沈砚川没立刻走。他就站在柜台边，看着林漾忙前忙后。有人来买康乃馨，林漾会细心地讲解花期养护；有小姑娘纠结送暗恋对象什么花，他会推荐带着淡淡清香的铃兰；连隔壁阿姨来借剪刀，他都笑着多塞了支刚开的茉莉。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沈砚川忽然觉得，看林漾打理花草，是件很治愈的事。他的手指灵活，碰过的每朵花都像是被注入了生气，连带着他说话时的语调，都像带着花香。
“忙完了？”等最后一个客人离开，沈砚川开口。
林漾直起身，活动了下腰：“差不多了，怎么了？”
沈砚川看了眼表：“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饭。”
林漾愣住了。
“就当……谢谢你的花。”沈砚川补充道，语气有些不自然，像是在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窗外的晚霞正浓，把天空染成温柔的粉紫色。林漾看着沈砚川，他站在一片花影里，西装革履的样子和周围的花草有些不搭，眼神却很认真。
他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这个人蹲在水里修支架的背影，想起他不动声色送来的会诊机会，想起办公桌上那束被精心摆放的向日葵。
心里某个地方，像被温水泡过，软了下来。
“好啊。”林漾笑起来，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不过得等我关店，附近有家馄饨摊，味道特别好。”
沈砚川看着他的笑，喉结微动，点了点头：“好。”
馄饨摊支在老巷口，昏黄的灯泡下，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林漾把一碗加了双倍辣的馄饨推到沈砚川面前：“尝尝，他们家辣椒是自己熬的，不呛。”
沈砚川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个。辣味在舌尖散开时，他微微蹙眉，却没放下勺子。
“你以前吃过这种路边摊吗？”林漾咬着馄饨问。
“很少。”沈砚川实话实说，他的饭局不是在高级餐厅，就是在项目部的食堂。
“那你可得多吃点，”林漾给他添了勺醋，“比那些大饭店的好吃多了。”
沈砚川没反驳。他看着林漾吃得鼻尖冒汗，脸颊红扑扑的样子，觉得这碗简单的馄饨，确实比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暖胃。
“对了，”林漾忽然想起什么，“你们公司订花，一直订向日葵吧？”
“为什么？”沈砚川问。
“因为它好看啊，”林漾仰头看着巷口的星空，眼睛亮晶晶的，“而且永远朝着光的方向，多好。”
沈砚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夜空里没什么星星，只有灯泡的光晕在热气里轻轻晃动。但他转过头时，看到林漾的眼睛里，好像盛着整片星空。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确实比冰冷的建筑图纸更动人。比如此刻的烟火气，比如眼前这个人，比如那束永远向阳的向日葵。
馄饨摊的老板在旁边吆喝着收摊，林漾把最后一个馄饨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吃饱了，回去吧。”
沈砚川“嗯”了一声，起身时，很自然地替他挡了下被风吹过来的塑料布。
两人并肩走在老巷里，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晚风吹过，带着栀子花的香气，和远处花店隐约飘来的、属于洋桔梗的清冽。
花期正好，而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
有没有宝子看
如果有错别字、语句不通顺的地方跟我说下[求求你了][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烟火与花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