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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蒲甘饼

第二章:蒲甘饼

晚饭的炊烟还没散尽,张家院子里的空气就沉了下来。张大娘的脸像灶膛里没燃透的湿柴,闷着股黑气,比锅底灰还难看。

阿水收拾完碗筷,把灶台擦得锃亮,刚直起酸痛的腰,就听见东屋的帘子“啪”一声响,甩得那幅绣着雪梅的布帘子直晃荡。

“杵那儿当门神呢?滚进来!”张大娘的声音劈开暮色,又冷又硬,砸在阿水耳膜上。

阿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躲不过。他搓了搓沾着油腻和草木灰的手指,掀开帘子。屋里只点了一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被从门缝挤进来的风吹得左摇右摆,在张大娘阴晴不定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更显得她嘴角下撇的纹路又深又厉。

“明儿个,跟我到镇上去一趟。”张大娘开门见山,眼皮都没抬,枯瘦的手指捻着油灯的灯芯,火苗猛地蹿高了一截,映得她眼底一片焦黄,“把你那些宝贝木头疙瘩,全给我带上!一个都不许落下!特别是那几块闻着有点怪香的!”

阿水的心猛地一沉,像被冰凉的手攥紧了。那些木头……尤其是那截真正的香木,是他在深山里偶然所得,那清冽安宁的香气是他灰暗日子里唯一的慰藉,也是他心底最深、最不愿示人的秘密。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张大娘久等不到回应,猛地抬眼,那目光刀子似的剐过来:“怎么?哑巴了?还是舍不得你那几根破木头?”

她冷笑一声,那刻意压下去的尖刻又冒了头,“阿水,你摸着良心说,张家养你这些年,吃的穿的,哪样短了你的?如今家里遇着坎儿了,让你出点力,你就这副死样子?白眼狼都比你强!”

她越说越气,胸口起伏着,干瘦的手指几乎戳到阿水鼻尖上:“让你带上就给我带上!少跟我扯什么‘没了’、‘用光了’的鬼话!你弄了多少木头,做了多少玩意儿,老娘心里门儿清!现在雨的亲事就指着那点木头香救命!红芳楼的贵人都说戴着心神宁静,柳家那边也透了话风,就看明天你这木头能不能让人家更满意!要是因为你,这桩天大的好事黄了……”

她喘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狠光,“哼,别说我张王氏不讲情面!到时候,你爱滚哪儿滚哪儿去!”

最后一句,像是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进阿水耳朵里。他浑身一冷,知道张大娘不是在吓唬他。他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红芳楼的客人感到“心神宁静”……这话像一道微光,在他混乱的脑海里闪了一下,但立刻被更大的恐慌淹没了。他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张大娘见他这副油盐不进、死气沉沉的样子,只觉得一股邪火乱窜,她烦躁地挥挥手:“滚!滚出去!看见你就来气!”

阿水如蒙大赦,倒退着出了屋子。门帘落下,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院子里,清冷的月光泼了一地,夜风带着凉意吹在他汗湿的额角,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没立刻回小屋,而是走到屋檐下,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那枚静静悬挂的平安符。指尖传来一丝极微弱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暖意,像冬夜里将熄的灰烬里最后一点余温,奇异地让他狂跳的心稍微稳了稳。

他深吸一口气,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回柴房边的小屋。

门刚关上,窗根底下就传来一声压低的嗤笑。

张雨不知在外面猫了多久,此刻才从暗影里晃悠出来。他抱着胳膊,斜倚在板门上,月光勾勒出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病秧子,滋味儿不错吧?”张雨的声音拖得长长的,“真当那几根烂木头是什么宝贝疙瘩了?还藏着掖着?柳三爷那是何等人物?能看上我娘带去的木头,那是抬举你!你还敢拿乔?”

他凑近一步,几乎贴着阿水的耳朵,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恶毒,“等着吧!明天去了柳家,要是因为你那点破木头惹得柳家不高兴,我看你怎么死!”

他说完,得意洋洋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回了正屋。留下阿水一个人站在门口,被初秋的夜风一吹,只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凉。

漫漫长夜,待到青灰色的晨光勉强透进窗户时,阿水就睁开了眼。他几乎一夜没合眼。

他刚坐起身,板门就被推开了。张大娘裹着一身清晨的寒气站在门口,脸色比昨夜稍缓,但眼底的算计和急切藏不住。

“磨蹭什么?还不快起来拾掇!”她语气依旧不耐,“早点赶路,早去早回!”她瞥了一眼阿水眼底的青色,只当他是害怕。

阿水不敢怠慢,快速穿衣洗漱。他习惯性地走到窗边,想把夜里被风吹得半开的窗棂固定好,手指刚搭上木框,目光却猛地定住了。

窗台下那个堆放零碎木料的角落里,赫然躺着一截小指粗细的木头。颜色暗沉,干巴巴的。阿水的心跳漏了一拍。不对!这绝不是他藏着的那截香木!那截香木颜色温润,纹理细密,带着内敛的光泽和独特的清冽香气。

而眼前这截……分明是前些日子他在后山捡到的普通苦楝木枝,干裂粗糙,只有点淡淡的涩气。

有人动过他的东西!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阿水的脑海。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门口,张大娘正背对着他,在院中不耐烦地踱步。

电光火石间,阿水的手比脑子更快。他飞快地从怀里贴身小袋里摸出那截真正的香木——温润的木质触感让他心头一安——然后闪电般地将窗台下那截苦楝木枝扫进袖中,又迅速将真正的香木塞回角落,用几块零碎木片虚虚盖住。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他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对院中喊道:“大娘,我好了。”

见他动作利落,张大娘的脸色又缓了半分,难得没再催促。只是今早的饭食,注定要晚上不少了。去云柳镇路途不近,两个多时辰的脚程。

张大娘今日像是下了血本,竟吩咐阿水做几块费油费功夫的蒲甘饼。

阿水不敢多问,默默进了厨房。灶膛里塞进松针引火,火舌舔舐木柴,发出噼啪轻响。火光跳跃,映亮了他沉默的脸庞。

白面和水和成团,铺在案板上,用磨得光滑的擀面杖一下下擀开。滴上几滴金贵的猪油,细细撒上一层粗盐粒,卷起,再摊平……

最费神的是蒲甘草。这草是昨天刚从后山坡采来的,带着露水的鲜嫩。阿水把它们细细切碎,放进小石臼里,又滴入几滴清油,用石杵耐心地研磨。直到蒲草被碾成细腻的草泥,散发出混合着泥土和草木汁液的独特清香。这草泥必须用小火慢慢煎炒,把清香彻底激发出来。

厨房里渐渐弥漫开温暖而复杂的香气。面皮的麦香,蒲草泥被热油激出的清冽草香,还有灶火燃烧的木柴烟气。

阿水额上沁出细汗,专注地盯着锅里渐渐变成金黄、边缘微焦的饼子。他小心地翻动着。猪油滋滋作响,香气愈发浓郁。

在这片浓郁的香气中,阿水敏锐的鼻子似乎捕捉到一丝极淡的、与众不同的清冽气息,若有若无,来自他藏匿香木的方向,让他因紧张而紧绷的心神稍稍松弛了一瞬。但这感觉太微弱,很快被食物的香气覆盖了。

饼子烙好时,张雨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出来了。他吸了吸鼻子,钻进了厨房。

“嗯,闻着还行。”他挑剔地扫了一眼金灿灿的饼子,又斜睨着阿水,“病秧子也就这点用处了。”伸手就想拿一块刚出锅的饼。

“啪!”阿水手里的锅铲不轻不重地拍在他手背上。

“烫!”阿水只吐出一个字,看也没看他,把饼子铲到盘子里。

张雨“嘶”了一声缩回手,手背上留下微红印子。他恼羞成怒地瞪了阿水一眼,最终哼了一声:“赶紧的!饿死了!”转身去堂屋等着。

三个人在厨房小矮桌旁坐下,就着温热的稀粥,吃着蒲甘饼。饼子外脆里软,咸香中带着蒲草独特的清冽回甘。张大娘吃得满意,张雨狼吞虎咽。

阿水小口喝着粥,偶尔撕一小块饼皮慢慢嚼着。他吃得很少,心思全不在饭食上。袖子里那截粗糙的苦楝木枝硌着手臂,提醒着他即将到来的风暴。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张雨和张大娘,只觉得嘴里嚼着的饼子,也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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