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博县的路因下了雪并不好走,余白的车是越野,其他几人也是底盘较高的 SUV,还换了雪胎和防滑链。
天色蒙蒙亮,太阳在地平线升起,广阔天地间,暖色光照下,雪显现莹光。
天气晴朗,雪从早就不见踪影,离开昔城市区,走宽阔的新城区六车道,然后顺着盘山走上高速,行车货车往来,积雪被汽车尾气融化,变成一条灰色的路。两边是不高的山,雪不均匀地覆盖,等山渐矮,露出被雪覆盖的戈壁滩,没有树丛,只有一路的电线杆一盏盏晃过朦胧的太阳。
一路越走积雪越厚,连行车道也是,车速不得不放缓一些,天蓝得炫目,云层像它的光晕,与满目的雪地相接。
冉与坐副驾驶陪余白说话,怕他驾驶疲劳,又打开了音乐。姜满坐在后座,因为久坐不适而侧躺下。她听着车里嘈杂的音乐,和他们两人话题跳跃的聊天,看着窗外雪景缓慢地闭上了眼。
余白透过后视镜看见她睡着,便将音乐调低了声音。
太阳光线很好,照在她的脸上,一闪一闪的光,起起落落。
中途姜满起来时,车停在加油站,一行人正在休息,路上没有太多中转休息的设施,博县的旅游这两年才缓慢开发,游客还是以周边居民居多,往年逢雪季景区就会关闭,但今年开始,因为滑雪场开业,其他景区也延长了营业时间,这才让游客多起来。
余白和冉与刚从商店里出来,买了水给她,还带了些零食,早上因为起晚了点,饭吃得有点匆忙,路途经过的餐厅因天气大半没开,在到达目的地以前,只能吃零食充饥。
姜满下了车,站在加油站的路边,和施雯、李晴她们一起休息、聊天。晚了一点,韩烁的车才到,他第一次在下雪后开长途,更谨慎小心一点,也开得慢了点。
韩烁女朋友下车和他们打招呼,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彼此没太多话说,但都客客气气。他女朋友叫周妍,圆脸加大眼睛,长相甜美,笑起来眼睛一弯,说话也温柔,初见面,大家对她都很有好感。
付清晨开韩烁玩笑,“难怪一下就俘获烁哥的心呢,放下一切也要回昔城 。”
周妍听到只是不好意思地笑,露出了腼腆。
韩烁介绍说:“周妍比我们小两届,也在一中读书,后来去了省会禾市读大学,毕业就回来了。”
李晴热情说:“小学妹啊,欢迎你加入我们。”
然后韩烁介绍其他人给周妍认识,她一一跟大家打招呼。待介绍到姜满,周妍说自己从前在学校就见过她。
姜满笑着问:“是因为每年校庆晚会的表演吧?”
周妍点头,“我们都知道,学校里有一个跳芭蕾的漂亮学姐。”
说完,周妍又看向冉与:“我们也知道你是她的学霸男友。”
冉与故意问:“怎么就没点外貌描述?”
周妍当了真,点点头,急忙说:“有的,都说你们很般配。”
冉与笑起来,“我开玩笑的,不过,我跟姜满只是朋友。”
“啊,分手了吗?”周妍下意识地问,然后又尴尬地说:“抱歉,我这样问太唐突了。”
“没事。”姜满笑笑,“很久以前的事了。”
余白只在旁听着,看姜满和冉与都没什么表情,一副只是朋友的样子。
“真的分了啊,我以为你们这次要复合呢。”李晴感叹道,一副惋惜,但带点玩笑。
冉与看余白一眼,余白正和付清晨说话,一起商量手机地图上的路线,注意力好像不在他们的对话里,他便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们都各自回到车上,要继续开往目的地。姜满这次改坐了付清晨的车,要跟施雯和李晴聊天。
只剩余白和冉与两人在一辆车,音乐声里,起初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等过了一段难走的路,余白突然问冉与:“你和姜满…你放弃了吗?”
冉与看向余白,“我放不放弃,会影响你的选择吗?”
“我想我根本没做过选择。”余白说。
“那你现在要开始做选择了吗?”
像是思考了几秒,停顿后余白说:“我只能做自己能做的,等做到了,那才算是我选择了——我是这么理解的。”
冉与一愣后笑起来,“你啊,也是个死脑筋。”
余白也不否认,他这个人时常钻牛角尖,有种过度的认真,不圆融,却又迂回。小时候因此走向极端的叛逆,长大后又因此陷入两难的困境。
“你不也也很较真。”余白说。
“余白。”冉与说,“所以你还喜欢姜满吧?”
理所当然,无需探讨,只是从没清清楚楚地坦诚地向冉与表达过。
余白认真地答:“我喜欢姜满。”
冉与说:“喜欢是该说出来的。即便是对方知道,也该说出来。”
余白不善表达,所以时常羡慕冉与的直率。但他是怕说出的喜欢落空,那便不敢再喜欢。
不能见到一个人,未来可能也很难再见到那个人。但喜欢她,她却不知道,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在心底一直描绘她,一直挂记她,一直怀抱终有一天能见到她的期望。因为这一切都是没有结论的单恋,便可以暗自生长,可以绕过自己的理性,固执而没道理地坚持。
不想忘记这个人,不能忘记这个人,甚至不想有需要忘记这个人的理由。
一路往博县走,先抵达了县城中心,大家又下车买了些食物和用品以备无患。
而离开县城中心后,路途经过山路,连绵的雪山将他们环绕,高低起伏的白,与天蓝相接,蜿蜒的路不见尽头,边缘与山相融,得开得慢一点,才能平稳地度过每个转弯。
不知道开了多久后,车下了山,眼前不再只是一片白,沿山而立的树罗密地相接,渐变地蔓延。看到这一景象,就是快到了目的地。
余白在建的民宿项目和他们所要去的民宿,都在博县的林场景区附近,那里属于博县的一个乡镇。林场海拔千米,有湖泊,还有野生动植物,姜满之前来时是夏天,遍山树与花,可见牧民放羊,那时的天蓝比此时深邃,绿荫成片,湖水粼粼,是生机勃勃的美。
他们快要接近民宿入口,经过小的溪流,在冬日里氤氲着烟雾一样的水气,周边围一圈树丛,已成雾凇,温柔地连绵展开,然后看见一片沾着雪的松树林。穿过树林,便抵达目的地。
先前往来的车与人,在树林正中的空白雪地上开辟出一条道来,开过那条道,就看见小腿高的积雪环绕中出现一片停车的空地。
民宿是一片大小不一的独立木屋,背靠小的山坡,山的另一边是茂密的树林,向下延伸着将这一片围裹。
靠近停车场的木屋是做接待的前台加休息室,还有一个咖啡厅在里面全天营业,提供咖饮甜品以及早餐,背后连着另一个木屋是民宿的餐厅,分时段营业,提供午餐和晚餐。
他们在这里办理入住手续时,余白打了电话,然后从内屋走出一个人热情地迎他。
姜满猜对方就是余白的师兄,那人留着及肩长发,脸晒得很黑,两颊微微发红,像是被风吹得,墨镜挂在头发上,胡子留得浓密,要不仔细看,打扮倒是跟当地牧民很像,一双皮靴,皮毛外套,手上拿着羊皮帽,看他一身半湿,脚底还沾着点雪,应当也是外出回来不久。
余白此行也帮师兄带了许多物资,还顺便帮忙在博县中心买了一些乡镇难买到的日用品。冉与一行男生帮他将东西往民宿的储物间扛,姜满和施雯以及李晴则在木屋前拍照。
这里如余白所说的,四处空旷,山高地阔,所见不是树林便是山。尤其冬天,不像夏景浓烈,只是一片白茫,无边无际,地广天长,因气温寒冷,更显寂然阒静。
“这是我大学师兄吴巍,现在自己开了建筑事务所,这几年都在博县做民宿,之前的老板跑路了,后来他干脆自己经营。”余白介绍完,又跟吴巍介绍他一行的朋友。
吴巍认识韩烁和付清晨,他和李晴也见过几面。
“这是周妍,韩烁的女朋友,这是施雯,也是我中学同学。”余白指了指冉与,“这就是我常跟你提的好友,比我们高一届,现在德国工作。”
几人跟吴巍寒暄后,余白转而介绍姜满,却不自然顿了一下,然后只说:“这是姜满。”
“我常听余白说起你。”吴巍的语气有点意味深长,但又自然地开起其他玩笑略过,而不显有什么特别。
吴巍说:“我虽然一脸邋遢样,但其实也没看起来这么老,你们喊我名字就行。”
他又说:“我留了最大的别墅木屋给你们,现在带你们过去放行李。听说你们早上来得早,没怎么吃早饭,民宿餐厅还没开,我带你们去家有特色的,需要开车去,不过很近。”
别墅木屋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被一圈松树林包围,需要过一座横跨一条结冰溪流的小桥,然后通过一条小径。
行李车将他们的行李推到房前,他们紧随其后。
木屋前有片空地,放着户外餐桌、木椅和户外烧烤架,因冬天太冷,还放置了燃气取暖器。屋内有两层,一层有一个很大的横厅,餐厅和客厅相连,隔一道墙是一个简易的厨房,另一边隔着楼梯,是一个有三张床的房间。
吴巍说:“这里之前是一个很大的主卧,但听说你们有三个女孩想住一起,就换了床。”
姜满、施雯和李晴将自己的行李放置在屋内,又各自挑好了床,便随他们一起去参观别的房间。
二楼还有四个卧室,最大的那间大床房留给了韩烁,剩下三间,付清晨挑了个单间,冉与不想一个人睡,让余白跟他一起住其中一间双床房。
屋内此刻很冷,吴巍打开了空调,“这里没有地暖,晚上可能得盖厚一点,如果需要加被子随时打电话给前台。洗澡可能如果洗的人多了,得多等一等水才热。没办法,这里的水真是难题。”
余白说:“我跟师兄在建的那个民宿就有地暖了,条件会比这个更好一点。”
李晴说:“也不容易,博县从前连这样的民宿都没有,只有那种简陋得像招待所的酒店。”
吴巍说:“等你们下次来,新的民宿应该就开业了。”
他们放好行李,便随吴巍去餐厅吃饭,餐厅开车十几分钟就到,这个时间,说早饭太晚,午饭又太早,但几人一路过来都饿了。
餐厅是牛栏改建的,木头、土泥和石砖混建,四周没什么人烟,也没有其他建筑,独自立在雪天里。餐厅里很暖和,通铺着木地板,桌椅也是不规则木制,墙是土泥制,因在牛栏的基础改建,层也不高,墙边开了窗,一整扇望出去,是一片蓝白的雪景,看不见人,此时也没有车过,好像无人之地的一隅。
姜满坐在窗边,甚至无心看菜单,只看窗外因晴天而明亮的一片白。白色在冬天,就会变成扎实的、沉甸甸的颜色,尤其在这里,雪干净莹白,城市的烟火遥远。明明这里离昔城也没那么远,却好像在另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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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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