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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行路与遇见

六点多钟,天还没亮。我被闹钟吵醒了。

吃过早饭,我们便早早上车开始赶路了。

天光慢慢开始变亮,没有昨天的阴沉沉,却下起了小雨。

啪嗒啪嗒,雨滴打在侧窗上,又晃悠悠随着风与重力划走,车开始走上坡路。

“今天是8月18号,天气,小雨,温度,18摄氏度。我们已经离开了康定,正在沿着美丽的318国道行驶,最终到达我们的目的地——稻城!”

副座的王姨举着手机似乎是在拍vlog。经过了一夜的冷却,昨天那点小矛盾瞬时随着走过的道路烟消云散。

听说她以前是做导游的,也难得人到中年还这么能折腾了。

“来来来,快来看看我们这一车的团员!这是团长老曾!”

王姨的镜头突然转到驾驶座的曾叔。

“嗨嗨!”尽管开着车,曾叔也腾出一只手挥了挥。还真别说,光头墨镜,肥头大耳,看起来有些凶的曾叔竟然显得有些可爱。

“这是小龙龙和小景汉母子俩!”

镜头给到大姨和表弟。

“大家好大家好!我是龙萍。来,幺儿 —嗨嗨!”大姨异常热情,身体前倾拉着表弟的手。

“嗨……嗨?嘿嘿…”表弟面露尴尬,有点难为情。

“这是我们的小齐同学!”

我一如既往地露出微笑,摆摆手。

正说着,我们到了折多山顶。

路边有个临时停车场,对面立了一块碑,写着“西出折多”“海拔4298米”。

原来已经这么高了啊。

碑的后面还有条建在山脊上的栈道,两边的护栏挂满五色经幡,一直延伸到远方。正巧赶上雨天的云雾缭绕,更为这里添上一分朦胧和神秘。

由于赶行程,我们准备下去跟石碑合张影就走。

“来,幺儿我给你拍一张!”大姨对表弟指着那块碑。

“好好好好,就这一张,多了没有。”

“你这孩子,拍照还不乐意了嗦,像我在逼你似的,多拍几张证明你来过噻!”

“别!我们男生才不喜欢搞这些嘞,哥你说是吧!”

表弟突然把话头转给我,我才觉得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只得讪讪地笑了笑。

不过这个话题到我这也就算结束了,好歹没吵起来,真是谢天谢地。

我们重新上了车。

表弟又在开始睡觉,大姨给他扯了扯被角后对我说,想睡也睡会吧,便又开始与曾叔王姨的闲聊。

我却没有多少睡意,翻过山去是一坡接一坡的草原。

不同于重庆只有几百几千亩的人工草场,随便饲养几头工人玩乐的马匹,打着草原的旗号招徕游客。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连绵不绝且高低起伏的草原。

没有围栏,没有束缚,一望无际的绿色,偶尔几户藏族人家冒着炊烟,偶尔一群牦牛慵懒地踱步…在云雾的笼罩下,这里就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雨渐渐停了,太阳冒了出来。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被低云遮蔽的蓝天终于显露了出来。

是高原特有的蓝,深邃,旷远,远处还有一道彩虹。

王姨又开始拿着手机录像,曾叔把车载音响调大,大姨把表弟叫醒吃了点东西,顺带吹吹高原的风。

蓝天白云与彩虹,大概是最能治愈心情的特效药了,连带我们一整车人都感觉到轻松和舒展。

我想,其实这段旅行体验怎样,人对不对都无所谓了,至少还有前所未见的美景,不是吗?

已经断断续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了,阳光也渐渐昏沉,我们终于快到了—稻城。

城外有座巨大的佛塔,周围有许多小塔拱卫着。塔身主体是洁白的哈达色,周围镶嵌着黄金和玛瑙,金黄色的塔尖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离稻城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它与康定的不同。如果说康定还处于川西的入口,那么这里就是腹地了。

因为这里三千多米海拔的环境更恶劣,藏民们的信仰也更加纯净,也让我更加接近这片神秘的生灵净土。

我们住的是连锁店速八酒店,店员是本地藏族人,跟她们那稍显跛脚的普通话交流起来竟然也不觉困难。

这里的建筑都很有藏式特点,甚至有修成转经筒形状的房子,就算是普通的水泥房也总会在房檐点缀上白棕相间的藏族风情砖瓦。

吃过晚饭后,我跟表弟准备在大街上逛逛。王姨有些高反,曾叔和大姨陪她回酒店吸氧去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稻城的街灯跟康定一样是暖色光,不知道是不是想向这灌满冷风的夜晚求取一点温暖。

也不知道怎么走的,我跟表弟七弯八拐发现一处广场,广场中央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个大圈,似乎是在跳舞。

广场舞病毒已经感染到稻城了嘛?

人群中央没有人,立着一个音响,外放着没听过的藏族音乐。

有人身着藏装,皮肤黝黑,脸颊红红的,应该是本地人才有的高原红;有人穿着冲锋衣、羽绒服,一眼就看出来是游客。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也有女人……

无论是谁,也不管动作是否标准,是不是整齐划一,有没有节奏感美观不美观,大家都沉浸在音乐里,沉浸在这寒风中一团热火般的氛围里,身体跟着律动。

这是独属于藏族人的欢迎。

我似乎也被眼前的气氛所感染,心里有些痒痒的,想要加入他们。

我的脚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

“哥,你还要去跳嘛?”

表弟的声音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的意识开始回笼。

我在干什么?

我竟然想去跳舞!

身为社恐外加跳舞天赋为零的我,换作平时我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生出这种想法的,要怪就怪这月色太好,冷风太烈!

诶嘿……

太晚了,由于我已经往前走了两步,正处于观众与舞者之间的圈层。

我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这下真是骑虎难下了!

“嗨!你好。你也想来跳舞嘛?”

就在这时,跳舞最外层一个穿着蓝色夹克的小哥走过来对我说。

“呃…是啊,嘿嘿……”

“快来快来,我教你!”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握着我的手腕朝里面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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