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的天气就像开盲盒，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是晴还是雨。
明明昨天还出了太阳，今天却又阴沉下来。云层矮的不像话，一缕一缕的薄雾像纱一样拢在山间。
我们在旅馆附近没找着早餐店，只好在景区一人吃了一碗重庆小面。
虽然以一个重庆人的标准来评判，实在是难以恭维，但能在烧水都要用高压锅的海拔上吃一碗热腾腾的小面，也算是一种满足了。
大姨在旁边的商店里买了几瓶氧气罐，以防等会有高原反应。
表弟露出鄙夷的神情，凑过来跟我讲“我妈完全多此一举，根本用不着好吧！”
我也没当回事，应和道“确实，不过以防万一嘛，哈哈。”
“行吧，反正我是坚决不会用的。”
正说着，我们进了景区门口，上面写着“稻城亚丁”四个大字。
景区游览一共有两条线路，分为长线和短线。今天我们要走的是长线，也就是有牛奶海的那条。
幸好，不然就不能兑现跟吉珠的诺言了。
但无论是哪一条线，都得先坐接近一个小时的景区大巴。
车一边沿着山路前进，一边语音播报着窗外的景色。一会是仙乃日雪山，一会是央迈勇雪山。
可是任它讲的天花乱坠，也都被浓厚的山雾挡住了。
随着越来越深入，雾也越来越浓。车窗外几乎全是白茫茫一片，我甚至怀疑司机怎么看得见路的。
我听得没意思，又有摇摇晃晃的颠簸助眠，没一会就睡着了。
大巴到达终点，表弟把我摇醒，我迷迷糊糊就下了车。
不知道是雾散了还是这里本没有雾，我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世界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短线就在这里开始步行游览，而我们要走的长线还要走一个长上坡后再坐观光车才到。
现在的海拔是四千四百多米，氧气少，血氧饱和度低，人体呼吸作用提供的能量也就更少。在这样的情况下走上坡，无异于逆流而上。
大姨他们才走了几十米，就气喘吁吁，累的不行，非要停下来歇一会再走。
我跟表弟可能因为年轻的缘故，虽然明显感觉比平时上坡累多了，但也还能坚持。
就这样走走停停，几百米的路非是走了大半个小时，这才终于到了观光车点。
顺带一提，观光车的费用不包含在门票里，还得另收费。这就不得不感叹一句资本家的罪恶了。
我们买了票，在排队的时候大姨他们三人才缓过气来。
“哎呦，幺儿，我听说等会要去牛奶海的话还要爬好久，干脆你跟珣儿两个自己去，我们三个在下面等你们，得行不？”
大姨双手扶着栏杆，皱着眉头对表弟说。
表弟一听，本来刚刚就嫌他们慢，还巴不得呢！
他连忙叫好。
上了车，王姨抢着坐最前排，以方便她拍摄vlog。
“大家好，今天是8月19号，天气阴，我们来到了美丽的稻城亚丁。现在我们在观光车上路边是野花和灌木丛，正在野蛮地生长着……”
观光车没有窗户，微寒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我坐在靠门的位置，隐约能看见远方的锋利的雪山山顶，并且随着车的前进，越来越近。
王姨很快又一次展现了她的导游职业技能，不一会便和司机攀谈了起来。司机是个本地藏族人 。
王姨问他知不知道鬼城酆都，知不知道人死后要过奈何桥，要登望乡台，到阴曹地府报道。坏人下十八层地狱，好人入轮回。
司机说他不知道，但他指着路边淙淙流淌的小溪说，他们有雪山上化下来的纯洁圣水，能够净化一切污秽；他们有活佛，保佑他们一世平安；还有热情强壮的康巴汉子……
我在后面忍不住偷偷笑了。这两个人的话说的莫名其妙，都对自己的家乡滔滔不绝，却又莫名感觉有些和谐。
渐渐地，能看到雪山的轮廓了。
可能是夏季的缘故，或黑色或褐色的山体上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但我依然能感受到它冰冻了千万年的彻骨寒冷。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雪山。仿佛地理书活了过来。冰斗，角峰，刃脊，都是那么清晰可见，那么棱角分明，是时间流过的痕迹。
进入雪山的环绕圈后，就算是到达了车程终点。
公路下面是洛绒牛场。高山草甸和溪水交错纵横，旁边就是耸立如云的雪山。几只牦牛悠闲地吃着汁水充盈的嫩草，马儿趴在草地上偶尔几声低吟。
我突然想起刚刚大巴上听到为数不多的几句，仙乃日和央迈勇雪山，分别代表着观世音菩萨和文殊菩萨。
这就是神灵驻足的土地吗！
站在洛绒牛场的栈道中央，我突然被表弟推搡了一把。
“走不走，牛奶海！”
“走！”
我要去兑现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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