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完餐,一拨人也就分别了。
安眠要回家,宁忱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他们在公交站牌下分别。
宁忱站他面前,望着他,突然问:“你都亲过谁?”
说起“亲”,安眠的脸蛋又是红了。
他就觉得自己最近老是这样脸红,很奇怪,很扭捏,很烦。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容易脸红?按理来说,以他的厚脸皮,他脸红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稀罕事。
他深吸口气,故作镇定道:“很多人啊。”
他掰着指头,如数家珍,“我爸我妈,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舅姑姑……”
“除了你的家人。”宁忱打断,好笑道:“其他的,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那就……”
只有你。
安眠瞄了一眼宁忱,很快垂眸,脸更红了,抿唇,没说话。
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宁忱便知道了他的答案,眼中笑意更甚。
半晌,他往前走一步,离安眠更近了一些,近得脚尖对脚尖,稍一低头,就能蹭着安眠的耳畔,雅声道:“那么礼尚往来,我也亲你一口,只亲你的脸,可以吗?”
这下,安眠不止是脸红了,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想拉开点距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然而后面就是候车的长椅,他的膝弯碰到了椅子,在被绊倒之前,宁忱及时扶住他的后腰,往自己这边一拽,同时宁忱自己也很有分寸地后退一步,给了安眠空间站稳和喘息。
宁忱等他渐渐平息,才又开口说话。
他道:“这两次周考,你退步了。”
这句话,无疑像桶凉水,浇了安眠一个透心凉,他瞬间不脸红也不心跳了,差点跳脚,“那是因为篮球赛的事!”
他心里有个小人儿,幽幽怨怨的,在不自觉地叭叭:“你就应该体谅我包容我让着我宠着我,多给我几次机会。不能这么斤斤计较的。”
宁忱笑吟吟道:“篮球赛这件事有情可原,不过我们也说好了,如果你退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所以权衡之下,各退一步,你两次周考成绩下降,原本得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免去一个,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安眠炸毛似的,提防地瞪着这个趁人之危的衣冠禽兽。
却听宁忱很认真地,沉声道:“以后你不能随便换座位。”
“……”
安眠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提出来的条件是这个。
如果条件是这种黏人属性的,那么,也很符合他这个牛皮糖的心意。
他瞬间被捋顺了毛。
他呆呆地、乖乖地点了点头,“嗯,好。我答应你。”
——
与宁忱告别后,安眠终于回到了家。
这也是从他上一回住宿舍后,头一回回家。
一个礼拜没见,大头见了他,一个把持不住,尥开肥胖的蹶子就扑到他身上,疯狂地嗅,边嗅边摇尾巴,恨不得把安眠浑身舔一个遍,让安眠身上全沾满它的味道。如果可能,大头都想一口吞了安眠。
安眠笑嘻嘻的,坐在地上,抱着大头,任由它亲近。
然而,就是这样极度的思念,大头却只嗅了一会儿,突然冲安眠汪汪叫了起来,边叫边跺脚,似乎是被气到了。
安眠拧眉:“干嘛?你叫什么?不认识你爹了?”
大头叼住安眠的衣服,往外扯了扯,松口,又汪汪叫了起来。两眼发绿地瞪着那件衣服,眼神里都是嫉妒的怒火。
安眠一看自己穿的衣服,这才知道,原来是他这一个礼拜穿的衣服都是宁忱的,身上的气息都是宁忱的气息,大头嗅到了陌生的味道,这才汪汪叫。
叫声中夹杂着低吼,显然有些不满这陌生的气息竟然会在它爹身上,觉得它爹一定是被玷污了,更觉得,它爹被别人占有了。这让它嫉妒又愤怒。毕竟,小时候,大头见到安眠的第一眼,就翘起腿子,在他脚边撒了泡尿,已然将安眠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安眠反手给大头的脑袋来了一记铁砂掌,“不准叫!反了你了,没大没小……你得记住这味道……”说着,把衣服脱下来,套在大头的脑袋上,“给老子仔细闻闻,记住这气息,以后见到这衣服的主人,你得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知道吗?”
大头又汪汪叫:不知道!
安眠指着它,肃声:“闭嘴。”
大头见安眠多日未见,身上非但多了陌生人的气息,甚至对它出言教训,它多少有些失宠的感觉,心里一酸,委屈地嘤嘤嘤,躺在地上,袒露肚皮,撒娇要摸。大脑袋一个劲的往安眠手掌下钻。
安眠就摸摸它,好声好气道:“以后见了宁宁,如同见了我,知道了吗?”
大头迫于爹威,假意投降,汪汪两声。
安眠搂住大头脑袋,趴在它身上,摸着它厚厚的毛,安抚道:“这才像话嘛,这才是我的大头儿子。”
大头在安眠的抚摸下,眯着眼睛,摇着尾巴,喉咙里发着“嘤嘤嘤”的气声,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然而,嘴筒子却暗暗勾起奸佞的弧度,打起了坏主意:谁都别想占有我从小看到大的爹,除非,经得起本孝子的考验!
呵、呵……
——
又是一个来之不易的周末日。
安眠难得赋闲在家,早上睡到日上三竿,一起床,就刚好碰到陶伯要去超市买蔬菜鱼肉,准备中午做饭吃。
安眠主动揽下了这活儿,飞快洗漱完,回到房间穿外套,不经意间往窗外望去,忽然一顿——楼下大门口的槐树下,有两个人在接吻?
那两个人从背影来看,应该是男的。
所以,那是两个男生在接吻?
这时,陶伯在外头客厅喊了他一声。
他只能收了目光,出去。
陶伯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要买的食材,嘱咐道:“你路上可要小心啊……要不还是我去吧,你留在家里歇着,好不容易放个假休息一下。明天又要上学啦。”
安眠:“不用,您在家就行,我快去快回。”
他带着大头,风一阵似的窜了出去。
等他下楼的时候,他再往那棵老槐树那里看——
那两个男生已经离开了。
这时候住在小白楼的邻居经过,嘀嘀咕咕:“哎哟,你刚看到了吧?那是401的孩子,同性恋,啧啧,哎,真是不学好……”
401?
安眠一怔,心说:“那不就是我家楼上?”
他想起那天送给401门户乔迁礼,他看见过一个纹身男的背影,一看就是不良少年,心道:“抽烟,纹身,还是个同性恋……”
想到同性恋,他心中一跳。
半晌,又想:“同性恋怎么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恋爱自由。还管性别吗?管他男的女的,看对眼了就成。”
他这么想着,也不多耽误时间,牵着大头,溜达着去了附近的超市。
回来的时候,他提溜着大包小包的袋子,上楼。
到了他所在的楼层,他放下东西,也松开了大头的牵引绳,准备掏钥匙开门,却没想到大头突然猪突猛进,汪汪叫着,往楼上窜去了。
安眠大吃一惊,急忙也往楼上跑,边道:“大头回来,你去哪儿啊?”
这话刚一落下,他就知道了。
他呆住了,怔怔地望着对面的人。
是宁忱。
宁忱显然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两人会在此刻,突然碰面。
他手里还拿着手机,正在跟别人通着话。
话筒里,不断传出声音:“喂,宁忱,还在吗?我跟你说的那个项目的事,这几天很急啊……你马上过来一趟吧……”
宁忱匆匆回应了句:“哥,我这里有点事,待会给你回电话,再见。”
挂了电话,他轻声唤了句:“懒懒……”
他早就知道安眠的家住在这里,但当时因为一些原因,他没有跟安眠摊牌。而照目前的形势,他显然不能把这个事实说出来,否则平添误会,只能装傻充愣,“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安眠道。
此时大头正站在宁忱腿边,摇着尾巴,一个劲儿地嗅宁忱身上的气息,嗅完,对着安眠汪汪两声,好似在说:爹,我找到这个企图想把你从我手里抢走的坏蛋了!
安眠也明白了,一定是之前他穿过宁忱的衣服,让大头记住了宁忱的气息,就在刚才,大头闻到了楼上宁忱的气息,这才窜了上去。
安眠唤道:“大头回来。”
大头就摇着尾巴,扭着屁股,邀功一般,迈着贵妇级别的优雅步伐,回到了安眠身边,抬着大脑袋,得意洋洋地瞪着宁忱,好似在说:哼,我听说就是你把我爹勾搭走了,看你这回怎么收场。
宁忱蹙了眉头,道:“我……”
安眠打断道:“我之前不知道你在这里住,所以我才不来找你。那你呢?你之前知道我在这里住吗?”
宁忱不想对他撒谎,但也不想承认,一时间噎住了。
安眠看他这不说话的样子就知道了。
所以之前,他问过宁忱那么多次“你家在哪?”,还多次满怀期待地邀请宁忱来他家做客,当时宁忱都拒绝了,他只当宁忱有事脱不开身,可以理解。可是现在这么一看,好像一片好心都成了笑话。
就算宁忱再有事,也总不至于楼上楼下串个门的时间都没有吧?唯一的原因就是,宁忱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家住哪,生怕他来找他,像个牛皮糖一样缠着他,惹他烦,所以眼不见为净,直接不告诉他自己的家住哪,以绝后患。
他心里忽然有些闷,没说话,掉头往楼下跑去了。
宁忱和大头双双追去,结果,“砰!”的一声,一人一狗都被关在了门外。
大头本来委屈得想嗷嗷叫,但一想到宁忱在场,立马忍住了,只是贱嗖嗖地摇着尾巴,好整以暇地斜眼瞄着宁忱,好似在说:都是你惹的。我是我爹的好大儿,终究还是会回到家里的,但你就别想了,哼哼……
那天,宁忱敲了很多次门,但陶伯听安眠的话,没办法放宁忱进屋。
宁忱也给安眠打了不少电话,但被对方关机拒接了。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有事在身,没办法,只能先行离开,晚一点再来找安眠。
这一天,安眠鼓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出来。
到了晚上,安眠气消了一些,终于决定出山,去当面问问宁忱原由。
结果,一敲门。
对方一开门,站在对面的,是一个男生。
他微微一怔。
很快,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
楼上401有个抽烟、纹身的不良少年。
而宁忱就住在楼上401,而且身上有烟味。
所以,宁忱就是那个住在401的不良少年?
他忽又想起——
有两个男的在楼下接吻。
邻居们说,401的孩子是同性恋。
所以,宁忱是同性恋?
而面前这个男生,就是宁忱的男朋友?
宁忱不告诉他自己的家在哪,难道,是怕被他男朋友发现?
想到这一连串可能,他愣了一下。
他的心越跳越快。
晕晕乎乎中,他听见自己开口问:“你……你为什么住这儿?”
那人莫名其妙道:“这我家,我不住这住哪?”
安眠:“你家?宁宁……宁忱是你什么人?是你哥哥么?是你的哥哥对不对?”
那人嗤笑道:“他不是我哥。”
不是兄弟关系,却住在一个屋檐下。
那会是什么关系?
同性恋……
情侣。
男朋友。
安眠彻底呆了。
直到“轰”的一声,门被摔关上了,好似天打五雷轰,终于把他轰醒了。
他晕晕乎乎回到了家中,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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