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愁。期中考结束，霜州就迎来了漫漫秋雨季。
殷怀愿收起伞，走进教室。
考试后的二班与平时比略显忧愁，一中老师改卷很快，一般不出两天成绩单就会完完整整地贴在各班的告示栏上。
有人欢喜有人忧，早读声音因此并不高亢。
林夏抱着课本进来了，看到学生们有些萎靡的样子决定说些什么转移这些崽子们的注意力。
殷怀愿正在掏课本，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神却立刻被英语老师勾了过去。
林夏声音带着笑意：“怎么，没考好？”
何驰跑出来唱二人转：“哎呦，老师您还提，这次的完形都难成什么样了。”
林夏还是笑：“这次题难，专门出出来打击一下大家，上了高中就别拿初中那会儿的成绩说事，一个个学的一般，还拽的不行。”
“不过大家也别太在意了，”她看快把学生们打击死了，赶紧补充：“题确实有些超出正常难度，就是试一试大家底子。”
看着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二班快成乱葬岗了，赶紧补救透露正事：“贺老师说没说，这个学期就要分科了。”
林夏cue自己的课代表：“舒瑜，你怎么选的？”
解舒瑜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老师，我选物化生。”
林夏这时才发现自己犯傻：“也是一二班开学前就分好了，我都忘了。那咱们班如果没有考虑转科的以后三年不出意外都是我来教了，开不开心？”
见同学们齐齐点头，她满意地布置早读任务。
殷怀愿翻开课本，没有像别的同学一样萎靡不振。
她这次考的不错，虽然考完对答案真的刺激，但大家都错的多，她觉得自己这把保前二十还是绰绰有余。
选科也不让她烦恼，她从初中时就选好要学纯理了。
于是心情很好地哼了两句小调，被旁边的人戳了一下。
殷怀愿转头去看，周宜芝眼眶有点红。
几个月相处下来，在她印象里，自己的同桌一直是个很开朗，很热情的女生。
周宜芝脾气比较火爆，和别人闹矛盾，吵也吵得过对方。所以她从没想象过同桌哭的样子。
可能是霜州落雨，让人的心情也跟着不好。
周宜芝又问了一遍她重复过很多次的问题：“殷怀愿，你物理这次能考多少？”
“八十上下吧。”别看这个成绩不高，在众人对比出来看，已经算不错。
周宜芝像是雨打的落叶，眼眶又红了红。
殷怀愿猜她可能是没考好，却不知道拿着这个还算出众的成绩怎么安慰。
她只能拍拍对方的肩。
雨忽然大起来，噼里啪啦打过窗纱，淋湿了教室里绿色的窗帘。
同学们读书背诵的声音也稀稀拉拉的汇在一起，显得她们之间愈发安静。
周宜芝忽然出声：“我打算转文了。”
她的视线没落在殷怀愿身上，这话像是解释，又像是对自己的奉劝。
殷怀愿愣了一下：“可是你，不是想研究天体物理吗？”
周宜芝微微摇了摇头：“太难了。”
话题就此终止，只剩雨水滴答作响。
贺涛上课时果然说了这件事，大部分人神情正常，但看到少数人垂下去的脑袋，贺涛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是理工男，但这么些年带班主任早已对安慰学生熟能生巧，他清了一下嗓子：“咱们班同学，能走在一起都是缘分。无论以后学什么科，我都觉得能有出息，无论以后干什么事，我都相信会让我骄傲。”
“学文也是我的学生，以后回校看老师，别忘了我。”他扶了扶眼镜。
一天课下来，殷怀愿有些没精神。
二班的大家都很好，几个月的相处就已经都处的像朋友一样，所以即便是极少数会离开，谈到分别也难免悲伤。
再有，可能还有点对分班后未知的茫然。
也不只是对分班后，对很远很远的以后，她也迷茫。
大概是因为被周宜芝的情绪感染，殷怀愿也开始伤春悲秋。
十六七岁，想的多。
但好像来的快，去的也快，像夏日的阵雨。却又存在的格外久，像秋雨滋润大地，在你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冒出个尖。
殷怀愿用牙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觉得一如既往的难吃。
她下午放学没去食堂，让付扬芙帮忙带饭，自己窝在教室里刷题。
可几分钟过去，她连受力示意图都没画出来。
感觉胸口有些发闷，殷怀愿走下楼。
雨下了一整天，她站在教学楼的檐下，穿着校服外套，仍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伸手出去，想要接下一滴雨。
几秒，却什么也没接到。她身后，有人撑起了一柄伞。
魏庭巍去小卖部买水，刚走到下楼就看到只被雨打得七零八落的小鸟。
殷怀愿转头就和魏庭巍对上目光，男生少有的眼神清明，她听到对方开口：“转转？”
两个人打着一把伞，在大雨倾盆里转悠，殷怀愿紧紧盯着脚边不远处的一个小水潭，水花一下一下。
她心情平缓了一点。
魏庭巍目视前方，察觉到雨越发大了，又把伞向她那边偏去一点：“下个周要交预设选科表。”
他听见伞下的人闷闷地嗯了声。
哄人开心总要知道原因，所以他继续问：“是因为要下好几天的雨，所以不开心？
魏庭巍逗她：“是这样的话，好像有点难哄。”
“不知道还你几颗糖，能不能哄好？”
殷怀愿终于抬起头，看着男生在雨水朦胧里清晰的侧脸轮廓，她忍不住偷偷脸红：“才没这么无理取闹。”
魏庭巍带着她停下步子，低下脑袋：“那可以放问问不开心的真实原因吗，殷怀愿？”
殷怀愿也说不上来原因，可能因为要和朋友分别，因为高中太累，又或者只是天气作祟，心情很难变好罢了。
所以她只是含含糊糊，又重复了一遍刚刚魏庭巍的话：“下周要交预设选科表了。”
魏庭巍笑了一下：“学我？”
殷怀愿破罐子破摔：“学我？”
这是他们绕过操场的第三圈。雨太大，操场上没什么人，一中钟楼六点半的钟声没有任何阻碍地穿越而来。
震在殷怀愿心头，男生的声音和钟声一起响在他耳边：“如果不知道怎么选，不如先按部就班，等以后拥有更多选择，再选不迟。”
殷怀愿捏了捏耳骨，很小声地接话：“早就选好了。”
魏庭巍见人高兴了一点，逗她：“哦……选好了，是我猜错了。”
说着作出一幅挫败的样子：“确实难哄。”
眼看要把人逗炸毛了，魏庭巍赶紧顺毛撸：“那回教室吧，还有十分钟上课哦，同学。”
魏庭巍没送她，他们在楼梯口处分别，正当殷怀愿走上楼梯的时候，她听见他叫她。
“殷怀愿。”
她转回身去看。
“别不开心。”
他们俩就这样互盯半晌，殷怀愿撑不住开口问：“魏庭巍，你打算选的什么？”
男生很高，她上了几节台阶，才勉强与他平视。
现在的高度，很适合她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魏庭巍又笑，有些张扬，却也好看。
他在楼梯口灯光的映照下，在殷怀愿眼里明明灭灭，吊足人胃口，才终于出声。
“物化生。”
得到答案的殷怀愿仓皇而逃，拐过转角，迎面撞上身为值日生的命苦版付扬芙。
付扬芙本来正苦哈哈地去倒垃圾，没成想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她提着垃圾桶，对殷怀愿步步紧逼：“魏庭巍，你选什么～”
她把垃圾桶放在一边，又鹦鹉学舌：“物化生～”
殷怀愿捂住脸，耳廓通红。
一场秋雨，一场愁。愁似秋雨绵绵不断，但短暂地躲在伞下，也能重获新生。
去年的高考题吧，英语读后续写就是秋雨来着[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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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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