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戏命:枯木逢君 > 第10章 梅雪试剑

第10章 梅雪试剑

咸通十九年十月十三,慈宁宫。

昨夜一场新雪,将整个御花园妆点得琼枝玉树、玉宇冰清。腊梅正是最盛的时节,点点金黄傲然绽放在素白之间,幽冷馥郁的梅香随风浮动,清冽中带着一丝甜意,沁人心脾。暖阳慵懒地洒在积雪上,折射出细碎晶莹的光芒。

临水的赏梅亭内早已布置妥当。四角兽炭铜盆烧得暖意融融,驱散了亭外的寒气。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亭子四周垂落着挡风的细纱锦幔,既保暖又不妨碍赏梅。

今日慈宁宫设宴,太后兴致颇高。帝后因前往终南山祭天不在宫中,倒让这场家宴更添了几分放松与温馨。受邀的除了几位亲近的宗室女眷,便是太后最疼爱的两位孙儿——太子李栖云与景王李鹤鸣。

亭内,身着明黄团凤常服、鬓发如银的皇太后,正含笑坐在主位。她气度雍容,眼神慈爱,岁月的痕迹难掩那份沉淀的威仪与高贵。此刻,她正拉着身侧一个同样穿着华贵、笑容娇憨的少女说着话,那是她娘家的侄孙女,被封为清河郡主的赵婉宁。

侍立的宫人垂首肃立,亭内气氛和乐融融。

“祖母这园子里的腊梅,年年开得都是头一份的好,孙儿在府里怎么也寻不着这般的品相和香气呢。”一个清越又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亲近与讨好。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景王李鹤鸣。他今日罕见地穿得极为“正经”了些。一身月白云锦常服,绣着雅致的暗色流云纹,领口袖口镶着玄狐风毛,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墨发如瀑。难得没有披头散发,束着白玉冠,规规矩矩地坐在太后下首左侧的位置,微微倾身向着太后,笑容温煦真诚,眼神明亮如星子,全然不见平日的慵懒疏离。他手中捻着一枝含苞待放的金色腊梅,轻轻嗅着,一副极其沉醉的模样。

“听听,听听!”太后果然被逗得笑逐颜开,拍着李鹤鸣的手背,“就你嘴巴甜!府里的梅花若不好,祖母这园子里的,随你折了带回去熏屋子!”语气里满是宠溺。

“谢祖母恩典!”李鹤鸣笑容更盛,眼中带着孺慕,“不过孙儿可不敢多折,折多了,祖母明年就该心疼了,孙儿可舍不得祖母心疼!”说着,还将手中那枝小小的梅花瓣轻轻拂去一点浮雪,显得格外珍惜。

坐在太后下首右侧的太子李栖云,始终保持着得体而含蓄的微笑,静静看着这祖孙和乐的一幕。他今日穿着一身玄青色四爪蟒袍,头戴金冠,姿态端方沉稳,气质冷冽深沉。听着李鹤鸣那番讨巧的话,看着他脸上那几乎无懈可击的“纯良”笑容,太子嘴角那抹弧度纹丝未动,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和讥诮。

他端起手边温热的梅花酿,姿态优雅地浅啜一口,放下酒杯时,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李鹤鸣。声音平缓温润,如同珠玉落地:“皇兄素来最会讨皇祖母欢心。只是孤听闻,皇兄府中近来倒是热闹非凡,清贵雅致之趣只怕不逊于皇祖母这御苑春色吧?前几日连国子监策论魁首都收入府中侍墨,这份‘雅趣’,孤也是自愧弗如。”他话语温文有礼,却是在不动声色地点出李鹤鸣府中新收门客,更刻意在“清贵雅致”与“策论魁首侍墨”之间,埋下了一丝质疑——你一个纨绔王爷,收着清贵读书人做笔墨伺候的下人,是何用意?是折辱才子?还是别有居心?

亭内原本和乐的气氛,因太子这看似无意实则暗藏锋芒的话,顿时微微一滞。几位宗室女眷都噤了声,小心地觑着太后和两位殿下的脸色。连清河郡主赵婉宁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站在亭子最外侧角落阴影里侍立的沈寒舟,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穿着王府侍墨书吏统一的靛青服色,垂首敛目,姿态谦卑恭敬,将自己隐匿得如同背景,但在太子提到“策论魁首侍墨”时,他低垂的眼睫还是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指尖在袖中悄然收拢。他知道,自己是这君臣兄弟之间无形的交锋点。

被点名的李鹤鸣,脸上那温煦的笑容丝毫未减,只是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玩味。他仿佛没听出太子话里的刺,反而带上一丝苦恼和恰到好处的轻佻:“皇弟说得是呢!府里是热闹了点。”他晃了晃手里的腊梅,语气带着点自嘲,“您是知道的,为兄那府上,向来是‘雅’‘俗’齐聚。莺莺燕燕是热闹,那策论头名的沈公子,不也是热闹么?”他刻意将“雅”“俗”并论,又将“沈公子”与“莺莺燕燕”同归于“热闹”二字,将自己荒唐纨绔的形象坐实。

随即,他又看向太后,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撒娇似的抱怨:“不过皇弟这话可提醒为兄了!那沈寒舟啊,字是写得还行,就是性子太闷!成天绷着个脸,跟谁欠他八百吊钱似的,哪有这腊梅这般知情识趣,懂得讨祖母欢心?害得为兄赏花品酒都没劲!依为兄看,赶明儿还是打发他去给皇弟东宫抄书算了,免得在为兄府里碍眼,也省得皇弟你惦记。”这番话,将太子的试探化作一场玩笑,轻描淡写地推了回去,更是把自己的“纨绔”和“不耐烦”表现得淋漓尽致。最后那句“给皇弟你东宫抄书”,既像是在甩锅给太子,又像是在反击太子“惦记”他府上的人,轻佻中带着点任性,却又让人抓不住错处。

“鹤鸣!”太后果然嗔怪地拍了一下李鹤鸣的手背,力道不大,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和不赞同,“胡说什么呢!人家好好的策论魁首,凭真本事考出来的,到你嘴里就成了碍眼的了?你这性子,就是被哀家惯坏了!再说,打发人来打发人去的,像什么话!”她虽是责备,但语气里的偏袒却是实实在在的。“收着就好好用着,莫要轻慢了读书人。”这句话,算是为沈寒舟定了调子——是李鹤鸣府上的人,留在景王府。

太后的反应让太子李栖云眼底那丝冷意更深,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淡淡一笑,对太后道:“皇祖母教训得是,皇兄向来率性洒脱,是孤言重了。”他巧妙地借着太后的话给自己台阶下,将刚才的试探归于玩笑。随即话锋一转,看向李鹤鸣时,眼神看似温和,却带着一丝深意,“不过,皇兄既觉得此人无趣,想必其才华也有限得很。孤宫中的书籍,自有专门的学士打理,倒是不敢劳动皇兄府上的人。”

太子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不会接收沈寒舟,又暗讽李鹤鸣府上留不住“真才”,更隐隐有种与李鹤鸣府上“清流”划清界限的意味。

李鹤鸣仿佛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只是咧开嘴,笑得有些没心没肺:“那正好!省得为兄替皇弟操心了!还是为兄府里自在,想热闹就热闹,想清净就清净!”他晃了晃酒杯,“来来来,皇祖母,皇弟,婉宁妹妹,尝尝这梅花酿,滋味甚好,不比那些古板学士差!”

一场无形的交锋,在太后的偏袒和李鹤鸣轻佻的插科打诨下,被巧妙地拨开化解,亭内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和乐。太子微微颔首,优雅地再次举杯。太后满意地笑着,拉着身边的清河郡主赵婉宁说话。

然而,角落里静立的沈寒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了景王李鹤鸣那无懈可击的“乖孙子”和“纨绔子”的无缝切换,看到了太子李栖云眼底深藏的忌惮和冷意,更感受到了太后那份不容置疑的、指向景王的绝对维护。当景王轻佻地说出“无趣”、“碍眼”时,沈寒舟的手指在袖底攥得更紧,但同时也清晰地看到太后在嗔怪时,那不动声色地、带着安抚意味地在李鹤鸣手背上轻轻掐了一下——那是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却饱含着只有至亲之间才有的默契和维护。

眼前这幅天家温情图景,如同一张华美的锦缎,但在沈寒舟眼中,却能清晰地看到其上经纬交织的权力暗纹和冰冷的算计。那幽冷的梅香,此刻闻来,竟也带上了一丝寒意。他藏于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怀中那冰冷的粗布包裹——那枚象征着残酷真相的玉佩残片。这歌舞升平的表象下,隐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而他和李鹤鸣,都深陷其中。

宴会结束前,太后心情极好,指着园中开得最好的一片玉蝶梅林,对李鹤鸣和赵婉宁道:“那梅花开得俏,今年初雪后新开的,格外精神。尚服局新贡的一批云锦里,正好有几匹绣着相似的纹样,料子轻薄软暖。鹤鸣,婉宁,一会随哀家去挑一匹做新衣,你们年轻孩子穿正合适。”

“谢皇祖母恩典!”李鹤鸣立刻笑着起身,带着点雀跃。赵婉宁也娇羞地道谢。

沈寒舟沉默地跟在李鹤鸣身后,垂下的视线扫过内侍捧来的那几匹华美得耀眼的云锦。其中一匹冰蓝色锦缎上,用银丝细细勾勒出的,正是枝头含苞待放的玉蝶梅纹。那细若毫发、栩栩如生的线条,让沈寒舟心头猛地一跳!他不由自主地收紧手心,感受着怀中那块证物玉佩上那同样精细、却冰冷刺骨的古朴纹路。

两重截然不同的精致纹路,一在云端,一在泥沼;一为赏玩,一为致命。

这冰冷的对比,让沈寒舟在太后宫室的暖意熏风里,通体生寒。

李鹤鸣饶有兴致地挑起了一匹宝蓝色绣着缠枝莲暗纹的锦缎,“这个颜色衬祖母给的新年玉佩,正好。”他眼角余光扫过沈寒舟僵硬的手指和微抿的唇角,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回府的路上,华贵的马车碾过积着薄雪的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车厢内暖炉融融,李鹤鸣斜倚在锦垫上闭目养神,仿佛真的有些困倦。

沈寒舟跪坐在车厢角落的软垫上,腰背挺直,目光落在摇晃的车帘缝隙外飞快闪过的、被暮色和飞雪笼罩的街景。冰冷的雪花被风吹入,落在他的手背上,瞬间融化。

他怀中那枚硬物的冰冷触感,在温暖的马车里却愈发清晰,仿佛一颗落入暖湖的寒冰,久久不散,时刻提醒着他那华丽面纱之下、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冰冷真相。车窗外大雪纷飞,车帘缝隙里灌入的寒风,与他心底那点因为暂时脱困而升起的微弱暖意激烈地碰撞着,留下刺骨的冰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春水摇摇晃

狩心游戏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婚内上瘾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