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通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五，肃王府。
年关将近，长安城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阴霾之下。肃王府内，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肃王李霄玄脸色铁青，如同锅底，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脚下的波斯绒毯几乎要被他踏出洞来。他手中死死攥着一叠纸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将手中的纸张狠狠拍在紫檀木书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都跳了跳，“本王养你们何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让本王在京中沦为笑柄！你们听听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啊？！”
下首，他的心腹幕僚周先生和几名侍卫统领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出。周先生蜡黄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息怒……是属下们无能。只是……只是景王殿下他……”
“景王？！别提那个废物！”李霄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和鄙夷，“一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玩物丧志的纨绔！仗着皇祖母那点宠爱，就敢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有他府上那个叫沈寒舟的贱种！本王要他死！一定要他死！”
他咆哮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上次当街抓人失败反被李鹤鸣奚落，成了他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太子李栖云暗中命人散布的流言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将他“肃王无能，连景王府一条狗都奈何不了”的形象钉在了耻辱柱上，让他成了整个长安勋贵圈子的笑柄！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一个身着六品文官服色、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兵部职方司郎中王振。此人官职不高，却因掌管舆图档案，消息颇为灵通，且与肃王府走动甚密。
“下官王振，参见肃王殿下。”王振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王郎中？何事？”李霄玄余怒未消，语气不善。
王振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神秘和凝重，压低声音道：“启禀王爷，下官……下官近日无意中，得到了一些东西。思前想后，觉得……或许对王爷有用。”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用火漆封好的、毫不起眼的灰色布囊，双手呈上。
李霄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周先生接过。周先生拆开布囊，里面是几封书信和一些零散的纸张。
李霄玄不耐烦地拿起一封书信，展开一看，眉头立刻皱起。信纸质地普通，内容是用一种略显潦草、模仿王府管事常用字体的笔迹写成，措辞隐晦，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狎昵之意：
“……沈才子性情虽冷，然别有一番滋味……殿下甚喜，常召其入暖阁侍奉……红袖添香，妙不可言……”
“……昨日于西郊别院，殿下兴致颇高，与之对弈至深夜……观其眉目低垂，别样风情……”
另一封信则提到：“……魁首之才，沦为玩物，惜哉？然殿下欢喜，便是其造化……”
除了信件，还有几张似乎是证词的笔录，上面按着鲜红的手印：
?“小人张三，西市卖花郎。某日曾见景王府马车停于‘醉仙楼’后巷，景王殿下与一青衣俊秀学子同车，举止……甚为亲密，殿下似在……调笑……”
?“奴家翠云，‘群芳阁’清倌人。曾听景王府常客徐公子酒后提及，景王殿下近来迷上一国子监学子，常召其入府……‘红袖添香’……”
这些“证据”，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信件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证词则来自三教九流，看似可靠实则极易被收买或伪造。其核心指向只有一个——景王李鹤鸣亵玩国子监魁首！
李霄玄越看眼睛越亮，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猛地一拍桌子，狂喜道：“好！好！好！天助我也！李鹤鸣！沈寒舟！你们这对狗男男！这次看你们怎么死！”
他根本不去想这些证据从何而来，是否经得起推敲。巨大的愤怒和复仇的快感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只觉得这是老天爷送来的、扳倒李鹤鸣、洗刷耻辱的绝佳机会！
“周先生！”李霄玄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立刻！给本王整理一份弹劾奏章！把这些东西都放进去！本王要亲自面呈父皇！本王要亲眼看着李鹤鸣那个废物身败名裂！滚出京城！”
周先生看着手中这些“证据”，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些东西来得太巧，太“对症下药”了。但他深知肃王此刻的狂怒和急于报复的心态，不敢多言，只能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定要让景王……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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