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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空盏照心

咸通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景王府。

圣旨如山。皇帝的雷霆震怒和“闭门思过、遣散门客”的旨意,如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景王府。

遣散的过程迅速而彻底。王府管事带着侍卫,面无表情地执行着大皇子殿下的命令。那些曾经充斥在暖阁、花园、水榭的莺莺燕燕、清客帮闲、歌姬舞姬,无论往日如何得宠,此刻都如同被驱散的鸟雀,带着惶恐、不甘或茫然,收拾细软,匆匆离去。

往日里丝竹不断、笑语喧哗的王府,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巨大的府邸,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廊、寂静的庭院和脚步匆匆、大气不敢出的仆役侍卫。寒风卷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瑟。

暖阁内,兽金炭依旧烧得通红,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冷寂。李鹤鸣独自一人歪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身上随意搭着件墨色锦袍,长发未束,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颊边。他手里拎着一个几乎空了的白玉酒壶,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脸上惯常的慵懒风流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抽空了力气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落寞。

案几上,棋盘散乱,黑白棋子如同被遗弃的孤儿,胡乱散落。旁边,是他平日最爱的几只白玉酒杯,其中一只杯沿已裂开一道细纹——那是那日沈寒舟爆发时,他怒极摔碎的。仆役收拾了碎片,却留下了这只残杯,仿佛一个无声的嘲讽。

徐有财也走了。作为京兆尹家的公子,他虽整日厮混在王府,但终究不是奴籍。遣散令下,他哭丧着脸,对着李鹤鸣千恩万谢,感谢着往日“提携”,又赌咒发誓“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伺候殿下”,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座骤然变得死寂的“乐园”。他走时,还偷偷顺走了暖阁博古架上的一件小巧玉器——李鹤鸣看见了,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人去楼空。繁华散尽。

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从未如此刻般……冰冷空旷。

李鹤鸣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拎起酒壶,将最后几滴冰冷的残酒倒入口中。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半分肺腑。沈寒舟最后那充满恨意和指控的眼神,那句“假惺惺”,那句“你分明认出来了”,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呵……不知好歹……”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不知是在骂沈寒舟,还是在骂……自己?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一阵刻意放重、带着某种宣告意味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内侍略显惶恐的通禀:“殿……殿下,太子殿下驾到!”

李鹤鸣空茫的眼神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了死寂。他慢吞吞地坐直了些身体,随手将空酒壶丢在一边,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脸上那层厚重的、名为“纨绔”的面具,仿佛也被这连日的打击磨损得所剩无几,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门帘被掀开。

太子李栖云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玄青色常服,身姿挺拔,气质冷峻端方。只是今日,他脸上惯常的温和面具似乎也淡了些许,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踏入暖阁,目光扫过这间曾经奢靡喧嚣、如今却空旷冷寂得令人心慌的房间。散乱的棋盘,残破的玉杯,歪倒在榻上、长发披散、眼神空洞的大皇子……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那个永远带着慵懒笑意、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兄长,判若两人。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李栖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微澜。眼前的李鹤鸣,不再是那个让他嫉妒其“自由”、厌恶其“荒唐”、又忍不住被其吸引的复杂存在,而更像一个……被彻底打落尘埃、失去所有光彩的……失败者?

这感觉……让他心头莫名地……有些发堵?不!不是心疼!绝对不是!李栖云立刻将这荒谬的念头压了下去。他只是……有些不习惯。不习惯看到这个总是带着面具的兄长,露出如此……真实的脆弱。

“皇兄。”李栖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暖阁的死寂。他走到榻前不远处站定,目光落在李鹤鸣苍白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平静,却难掩其中的探究,“几日不见,皇兄……清减了。”

李鹤鸣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此刻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深潭般的疲惫和空洞。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却最终只化作一个极其疲惫的弧度。

“哦?是二弟啊……”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宿醉未醒般的慵懒,却又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怎么?来看为兄的笑话?” 他随手拨弄了一下散落在榻上的长发,动作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颓废,“如你所见……门客散了,歌舞停了,连酒……都快喝光了。这王府……如今冷清得像个坟场。二弟可还满意?”

这直白到近乎自虐的话语,让李栖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袖中的手指悄然收紧。满意?他本该满意的。看着这个处处与他作对、却又总能轻易牵动他情绪的兄长跌落尘埃,他本该感到快意!可为何……心头那丝异样的堵闷感,却挥之不去?

“皇兄说笑了。”李栖云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惯常的疏离,“孤奉父皇之命,前来探望。父皇……还是关心皇兄的。” 他刻意强调了“父皇之命”,仿佛在提醒李鹤鸣,也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

“关心?”李鹤鸣嗤笑一声,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是啊……父皇最是‘关心’我。关心我是不是又丢了皇家的脸面……关心我是不是又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就像……关心一个不成器的……累赘。”

“累赘”二字,如同细针,轻轻刺了李栖云一下。他看着李鹤鸣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更甚。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李鹤鸣这副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这让他……无法保持那种居高临下的、掌控一切的快感!

“皇兄何必妄自菲薄。”李栖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像是在反驳什么,“父皇严苛,亦是望子成龙。皇兄若能……收敛心性,谨言慎行,未必没有……重获圣心之日。”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收敛心性?李鹤鸣若能收敛,还是李鹤鸣吗?

“收敛心性?谨言慎行?”李鹤鸣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空洞,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嘲讽,“二弟啊二弟……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狐狸眼终于聚焦,落在李栖云那张轮廓分明、写满端方持重的脸上,眼神深处,翻涌着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有疲惫,有嘲讽,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被深深压抑的……悲凉?

李鹤鸣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李栖云端方的外表,直抵其内心最深处的算计。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了然的弧度,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针:

“二弟今日前来……当真是奉父皇之命……‘关心’我这个不成器的皇兄?”

“还是……”

“来看一看……你精心布下的局……收网之后……”

“这网中的鱼儿……究竟……是死透了……”

“还是……”

“仍在……垂死挣扎?”

这番话,没有直接指责,却充满了洞悉一切的锐利!他点破了太子此行的真实目的——不是关心,是审视战果!是来看他李鹤鸣和沈寒舟是否被彻底打垮!他暗示太子就是幕后操纵肃王弹劾、导致王府被清洗的元凶(“精心布下的局”、“收网”)!他更用“网中的鱼儿”、“死透”、“垂死挣扎”这样的比喻,将自己和沈寒舟的处境描绘得极其惨烈而被动,直指太子的冷酷无情!

李栖云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平静面具瞬间崩裂!他没想到李鹤鸣在如此颓废的状态下,思维依旧如此锐利,一语便戳穿了他最隐秘的心思!更没想到他会用如此直白而残酷的比喻!‘他平日里果然是装的!’这个念头让他为之一颤。

“皇兄!”李栖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彻底看穿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醉了!休要胡言乱语!污蔑储君,该当何罪?!” 他试图用身份和威严压制

“该当何罪?”李鹤鸣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的嘲讽更浓,“是啊……我荒唐无度,沈寒舟不识抬举,确实该罚。二弟你……端方持重,克己复礼……自然……都是别人的错。”

他不再看李栖云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声音飘忽得如同叹息:“二弟,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所有不合规矩、不守本分的人和事……都该被清理掉?就像……清理掉这府里的……‘闲杂人等’一样?”

这话,意有所指,直指核心!李鹤鸣是在说沈寒舟?还是在说……他自己?亦或是……在影射更深的东西?

李栖云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李鹤鸣那副仿佛看透一切却又心灰意冷的侧脸,心中那丝异样的堵闷感瞬间被巨大的警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取代!他讨厌李鹤鸣这种洞悉的眼神!讨厌他这种看似颓废却总能一语中的的犀利!更讨厌……自己心底那丝不该有的动摇!

“皇兄醉了。”李栖云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和疏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还是早些歇息吧。孤……告辞。”

他不再停留,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这暖阁内沉重的落寞和兄长那洞悉的眼神灼伤。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暖阁,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暖阁内,再次只剩下李鹤鸣一人。

他看着李栖云几乎是“逃离”的背影,嘴角那抹冰冷的嘲讽弧度缓缓扩大,最终化作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呵……”

“关心?”

“李栖云……你骗得了别人……”

“骗得了……你自己吗?”

他缓缓闭上眼,将身体更深地陷入柔软的虎皮之中,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埋葬在这无边的寂静和寒冷里。那深藏于疲惫落寞之下的锐利和洞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澜,便迅速沉入更深的黑暗。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番看似颓废的言语和洞悉的眼神,在太子心中,投下了怎样一颗充满猜忌和不安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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