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孟玹头痛欲裂地在床上醒来。
她揉了揉头发,勉力支起半个身子,抱着丝滑的锦被发了一会懵。
为什么她隐约记得,自己昨晚死死抱着一个人的胳膊不放,还把人连拖带拽不停往床上扯?
她记忆中自己唯一一次醉酒,是在及笄礼后第二天。
那天三皇子又咳了血,开玩笑地问她如果自己换个身体来找她,要不要嫁给他。
她凶巴巴地放下被他嫌弃推开的药碗,撂下一句她要去当自由无拘的捉妖师,就是天帝来下聘都不嫁。
说完她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努力压制着嘴角的笑意。
她瞪他一眼,要喝药时就装作气若游丝,调戏她倒是神采奕奕的很。
回到左相府后,她从姐姐房间的暗格里偷拿出一坛桃花酿,捧着个大碗,一碗一碗喝到昏天黑地。
她又何尝不知,三皇子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一坛桃花酿见底后,她醉意上头忘乎所以地跑出房门……. 据姐姐描述,她酒品实在不怎么样,见人就抱,抱到人就不撒手,还好两个丫鬟死死拉住她没让她翻墙出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思绪回到现在,孟玹低头看了看自己尚算整齐的衣着,庆幸了下,自己昨夜应该没有酒后乱来......吧?
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一个叫采儿的丫鬟进房来给她梳头。
采儿脸圆圆的十分喜庆,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几乎藏不住事。
孟玹发现这丫鬟每次看到她和元祁走在一起,就兴奋地捂着脸,眼睛睁得滚圆左看右看,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不过这丫鬟人单纯嘴快,孟玹从她嘴里套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王爷不爱管事,所有产业都交给了王妃打理,齐王府虽然莺莺燕燕多,但能威胁到王妃地位的一个都没有。
还有那位王妃的堂妹吴姝玉,半年前就来投靠了王府。本以为以她的容貌多半会被齐王看上纳为侧妃,没想到王爷每看到她就皱眉,平日里甚至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说者无心,孟玹听着,总觉得其中藏有什么私密。
“公子的头发真好,又浓密又顺滑。” 采儿赞叹道,给孟玹盘了个漂亮的发髻。
孟玹问:“昨晚是谁守夜?可有什么人进过我房里?”
“这个…….” 采儿一时难以回答,昨日管家得了王妃的命令,把负责守夜的丫鬟们都赶到侧间待着。
后半夜,她们听到小公子门口传来一声惨叫声。她们和管家一起赶过来时,看见小侯爷一脸怒容地将男伶提出了房门。男伶一只手臂软塌塌地垂在身侧,正在哀嚎着求饶命。小侯爷把人扔到管家面前,让他明日给一个交代。他不相信一个男伶有胆子来给皇上御派来的人下药,让管家去揪出幕后指使之人。
采儿犹豫着说道:“昨晚小侯爷来过您房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公子可以问问小侯爷。”
孟玹被吓得一激灵。
元祁?昨晚和她拉拉扯扯的人是他?她喝醉后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青瑶仙子特别对她交代过,仙君下凡历劫若想顺利,最重要的一条规矩,就是不能扰乱了历劫者的记忆。
如今,元祁真实的记忆被封印,他脑中只有“赵珩”的记忆。她必须让元祁时刻坚定地相信自己就是“赵珩”,当他对这个身份起疑的时候,这具借来的身体就会因无法再承载动荡的魂魄而腐坏掉。
孟玹心中忐忑地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正在犹豫着一会儿见到元祁该说什么时,有人从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孟玹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一身白衣轻装,刚从花园练剑回来的元祁。
天界太子就算被困在“赵珩”这废材小侯爷身体里,仍然霸气侧漏,让人有点害怕。
孟玹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我昨夜……有没有冒犯到你?”
元祁挑眉。面前这个娇气的小公子独自在外游历没一点防备之心,竟敢在这种局势混乱的地方喝得大醉。连能否自保都不好说,还好意思自称是他母亲派来保护他的人,多半就是胡扯。
不吓吓他估计以后还要遭殃。
元祁冷着脸故意吓唬她道:“难道说,你昨晚对我做的事……全忘了?”
孟玹冷汗直流,她想起昨晚是莫名有几分燥动,难道她对眼前这位图谋不轨?
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逐渐尴尬。
管家此时步履匆匆前来,向两人躬身道歉:“两位公子,昨晚意欲冒犯贵人的男伶已经被乱棍处死,还望小侯爷息怒。”
“死了?” 元祁盯着管家的脸:“他死前可有交代幕后主使是谁?”
管家又一躬身:“我们已对他轮番拷问,昨夜之事是那位歌伶妄图攀龙附凤的莽撞之举。不过,王妃有交代,此事到底是王府招待不周,若小侯爷今日仍是余怒未消,她可以亲自来向小侯爷赔不是。”
孟玹眨了眨眼,这齐王妃倒是把话撂在明处,就看他们的态度了。
元祁表情似笑非笑:“那倒不必。”
管家舒了一口气,殷勤道:“昨日已为小侯爷在樊楼订了最好的天字号厢房。晌午将至,请两位公子移步前去用餐。”
樊楼作为阜都城第一酒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天字号厢房是顶楼最大的一间,里面层层纱帘高悬,每一层纱帘后面都有舞姬在起舞。
房间布局精妙,以一张圆桌为中心,每隔三米围绕一层垂挂的薄纱,从上方俯视如同绽放的莲花。
正中间的圆桌上铺着厚厚的垂地红色毡毯,传闻是妖族火犀鸟羽毛所制,可以让菜肴不冷,保持风味。
侍卫们守在门口,每道送进去的菜都用银针仔细试毒。
上完菜后,元祁挥手让侍女退了出去,吩咐乐师在纱帘后开始奏乐。
孟玹摸着红色毡毯觉得手感极好。忽然,她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她觉得奇怪又踢了两脚,软软的好像是活物,正要再动,两只脚被人在桌下一把拽住了。
孟玹疯狂向元祁使眼色,暗示他桌下有危险。元祁抬手,示意孟玹看停在他手背上的追踪香引虫。
是辰风?
孟玹悄悄掀开桌布一角,看到辰风蹲在桌下,一脸怒意地盯着她,脸上还印着两个浅浅的鞋印子。
孟玹压低声音问:“吓,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辰风一脸郁闷。
在护送元祁和孟玹进城后,他一直在城门口游荡,想办法给自己弄一张普通百姓身份的入城通行凭条,方便他掩盖身份打听案情。
他看到一个农户打扮的男人在城外徘徊,每每靠近城门了又犹豫着走开。
辰风拦住他,问他在苦恼什么,为何不愿进城。那人说他叫牛大全,原是这阜都城牛家村的农民。三年前,他离家去外地做点小生意,结果一番折腾,能做的买卖都做了,却什么钱也没赚着。如今他没脸回去见父母,但又想看看年迈的两人是否康健。
辰风答应帮他送封信给他父母,条件是将通行凭条借他一用。
牛大全一口答应,辰风也就顺利进了城。
辰风先去走街串巷地打听了一番民间对孩子失踪案的各种说辞。百姓们众说纷纭,都是对妖物奇奇怪怪的描述,其中有几个人提到四个月前发生的一场小型瘟疫引起了辰风注意。
那场瘟疫来得蹊跷,似乎有人往井水中投毒,大人们喝了没事,高烧不退的只有十岁以下的孩童。
不过,在瘟疫即愈演愈烈之际,阜都城里最大的医馆济铉堂及时出手了。郎中们将各种药材融合试炼了不下百次,终于熬制出了解毒丹药。但有几味药材稀有,丹药数量有限供不应求,最后只有少数的孩子得到了及时救助。不过庆幸的是,那些没得到救助的孩子们最后死去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大部分人只是多病了月余就退烧痊愈了,这场瘟疫就此结束。
辰风如此打听了一番后,去牛家村帮牛大全送信给他的父母。没想到刚开口打听牛大全住哪,五六个壮汉就围了上来要他替牛大全还钱。原来牛大全是个无父无母的无赖,偷了钱后去
虽然这几个壮汉一起上都不是辰风的对手,但他还需要牛大全这个身份掩护,不想闹到官府,所以一路狼狈逃跑,后来在路边看到小侯爷的马车路过,放出追踪香引虫装作耕地的农户才和小侯爷接上了头。
“四个月前的那场来去诡异的瘟疫,说不定和同样是四月前发生的孩童失踪案有关。” 辰风总结道。
孟玹回想起来一个人的怪异表现:“张屠户那家的妻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元祁:“不过她似乎有所顾虑,或许是介意一直紧跟着我们的王府侍卫。”
“我应该有办法让她开口,不过需要你配合下——” 孟玹想到办法一激动地想要拍案,不小心拍到了辰风的脑袋。
“你不要像拍狗一样拍老子!” 辰风暴躁地朝孟玹低吼。
几次三番被辰风讨厌,孟玹也毫不示弱地翻了个白眼:“放心,我挑狗也不会选你这种的。”
三人的低声密谋了一会儿。辰风待在桌底准备等众人离开后翻墙出去,孟玹终于可以专心享用桌上的美食。
孟玹拿了一个小碟子,夹了几片最上等的鹿肉,沾了大厨特调秘制酱料,在放上一个金玉馒头,然后把小碟子快速往地上一放。
桌布下果然有人被气炸了,发出一阵闷闷的捶地声表达抗议。
元祁压住嘴角,低声下令:“辰风,不得无礼。”
桌布下没了响动。
过了一会,一个空空的碗碟推了出来。
孟玹笑嘻嘻地弯腰拿回碟子。
辰风低头捂着脸看着自己碎了一地的尊严,拒绝直视眼前这个恶劣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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