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实验室里总放着个旧铁盒，锁是当年夏令营的纪念品，钥匙串上还挂着片银杏叶标本——那是林夏说像“被秋天吻过的阳光”的那片。
某个加班到深夜的冬夜，他对着电脑里的量子纠缠模拟图出神，右手护腕突然传来一阵钝痛。打开铁盒时，台灯的光恰好落在最底下的笔记本上，是林夏当年掉落的那本。
他其实当晚就捡回来了。这些年总在想，该在哪个合适的时机还给她。可翻到某页时，指尖突然顿住——那页空白处有行极浅的铅笔字，是他没见过的笔迹：“陈砚舟的睫毛有76根，数了三次，应该没错。”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落大了，陈砚舟对着那行字笑了笑，眼眶却有些发热。他想起林夏总说他解题时睫毛像小扇子，原来那时她真的在认真数。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隔壁李阿姨说她侄女是编辑，你们……”他回了句“不用啦”，点开相册里存了四年的照片。
照片是夏令营闭营那天拍的，林夏站在天文台台阶上笑，马尾辫上沾着片银杏叶。他当时躲在柱子后偷拍，后来每次整理手机都舍不得删。
铁盒最上层压着张泛黄的便签，是他当年没送出去的。上面画着两个纠缠的电子，旁边写着：“熵增不可逆，但磁场线会绕回来——等你考完试，去看猎户座流星雨吗？”
陈砚舟把便签放回盒里，轻轻扣上锁。走廊传来同事的脚步声，他迅速合上铁盒塞进抽屉，转身时手腕的疼痛好像轻了些。
“陈博，还不走？”同事探头进来，“雪太大了，我捎你一段？”
“不了，”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还有组数据要跑。”
同事走后，实验室又恢复了安静。陈砚舟望着电脑屏幕上跳跃的粒子轨迹，突然想起林夏说过的“量子纠缠像分开的人”。他抬手摸了摸护腕，那里还留着理疗仪的温度——就像某些没说出口的话，其实一直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
窗外的雪落在实验室的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白。远处居民楼的灯光次第亮起，陈砚舟按下模拟程序的运行键，屏幕上的粒子开始旋转、靠近，最终在零点零一秒时重叠。
他拿出手机，给科普杂志编辑部发了封邮件，标题是《关于磁场线与未完成的比喻》。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手腕的疼痛彻底消失了，只有那片银杏叶钥匙串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就像那年连廊里的风，终于找到了该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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