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总是从煎蛋的香气里开始的。林夏系着草莓围裙站在灶台前，看周明宇笨手笨脚地给念念扎辫子——小家伙非要学动画片里的公主，扯着两根羊角辫在厨房打转，奶声奶气地喊：“爸爸，要像星星一样闪的！”
“妈妈的发夹！”林夏从抽屉里翻出串碎钻发卡，周明宇刚别上去，念念就举着蜡笔画冲过来：“妈妈你看！这是爸爸说的猎户座！”
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绕成圈，林夏笑着揉她的头发：“我们念念画的是磁悬浮星轨吧？”话音刚落，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人在笔记本上画过类似的轨迹。
“磁什么浮？”念念咬着煎蛋含糊不清地问。
“就是会飞的星星。”周明宇端来热牛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锅铲，“我来炒青菜，你陪念念看绘本。”
客厅的阳光里，念念正指着绘本上的银杏叶问：“妈妈，树叶为什么会掉下来呀？”林夏翻到夹在书里的书签——那是片压平的银杏叶，边缘已经泛黄，是去年在科普论坛门口捡的。
“因为秋天到了呀。”她忽然顿住，想起陈砚舟实验室里的那片银杏叶标本。不知那片“被秋天吻过的阳光”，是否还在铁盒的钥匙串上摇晃。
“就像妈妈书里写的！”念念突然拍手，“熵增不可逆！”
林夏被逗笑了，这是她给女儿讲睡前故事时随口提的。周明宇端着菜走出来，闻言挑眉：“我们念念都懂热力学了？”
“是妈妈说的，树叶掉了就不会再长回原来的地方。”念念趴在爸爸肩头，“但可以做成书签！”
林夏望着父女俩的笑眼，突然起身去书房。书柜最上层的旧资料袋里，除了陈砚舟的笔记本，还有个褪色的信封——是当年夏令营的天文观测表，背面有行铅笔字，是她数完睫毛后随手写的：“如果星星会说话，会不会抱怨人类总给它们编故事？”
那时总觉得，所有的轨迹都该有个确定的终点。就像陈砚舟说的磁场线，绕来绕去总要回到原点。可此刻听着厨房传来的洗碗声和念念的笑声，林夏忽然明白，有些轨迹就算偏离了最初的方向，也能绕出温暖的新轮廓。
“妈妈快来！”念念举着望远镜冲进来，“爸爸说今天能看到流星！”
林夏把信封放回袋里，跟着他们跑到阳台。周明宇早已支好折叠椅，念念趴在栏杆上数星星，突然指着夜空喊：“流星！妈妈快许愿！”
林夏闭上眼睛的瞬间，好像又听见那年连廊的风。但这次风里没有蝉鸣，只有身边人的呼吸声，和念念兴奋的叫喊。她睁开眼时，周明宇正举着手机拍星空，镜头里的猎户座清晰可见，而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在地面上紧紧挨在一起。
“许了什么愿？”周明宇笑着问。
“希望我们念念永远觉得星星会飞。”林夏接过他递来的热可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像握住了实实在在的星轨。
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还在低低运转，煎蛋的香气混着牛奶味漫过来。林夏望着窗玻璃上一家三口的倒影，突然想起陈砚舟那篇《关于磁场线与未完成的比喻》——或许最好的完成，从来都不是回到原点，而是像此刻这样，在新的轨迹里，把日子过成温暖的闭环。
睡前给念念掖被角时，林夏发现她的枕头下藏着片银杏叶，是今天在小区捡的。小家伙大概是觉得，所有好看的叶子都该被珍藏起来，就像某些没说出口的惦念，不必时时提起，却始终在岁月里发着浅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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