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
周民手中捧着一盆赤色幼苗,问季闲川说:“少爷,当真要把这个送出去?”
自从上次从慎王府回来后,他想了很久生辰礼,最后还是决定送点实用的,萧亦灿身体不好那就送药材。
季闲川握着笔在纸上认真练字,闻言立马停笔抬头,“你也觉得这点儿东西有些送不出手?”
他家小少爷怎么会这么想?周民疑惑,心中暗想难道真是自己吝啬?
这红色幼苗有名,叫‘阿蔄’,是巴宁独有的的,据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是数量极少,脆弱易死,开花困难结果更难。
季闲川六岁那年,莫兰伽拿给左乔,刚回来时只是个种子,这么多年也仅仅长成一个幼苗。
还是周民这种养花草的高手。
这东西就连盛朝宫里都没有,如此宝贵居然要送给病怏怏的慎王,甚至前几日季闲川为了悔婚还要杀了人家。
周民不理解自家少爷。
季闲川才不管周民怎么想,把笔放下说:“你去把我爹给我准备的回仙丸给我拿来。”
回仙丸就是由阿蔄作为主材料制成的,一颗就要两三株果实。
“一共就有两粒,那可是老爷给您用来保命的东西。”周民劝阻说:“有一颗您已经用掉了,就剩一个您可想清楚啊。”
季闲川把纸笔收好,对周民的话置若罔闻,说:“你现在就找出来给我,等会吃过饭我去一趟慎王府给他。”
这种好药还是要早点送过去,大夫验完也好吃掉,就萧亦灿这个身体状况,等到生辰送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外面夕阳还没落,快点赶过去还能在天黑前到。
季闲川有个老毛病,听不进去人说话,周民不管了他,认命去翻压箱底的药。
季闲川简单吃了两口饭,收好药准备出发,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萧亦谦背着手出现在眼前。
“我听说今天你和礼部一起去慎王府量尺寸了?”萧亦谦说:“刚才碰见元大人简单聊了聊,正好来看看你。”
自己府上今天真是热闹,人都进来了也没法赶走,季闲川懒得回他的话,只叫人拿了碗筷送进来。
“来看看给你的大婚贺礼,来看看还满意吗?”萧亦谦把坏中精致的盒子掏出,亲近的勾着他的脖子。
是一只镶金的宣笔,季闲川拿起来,上面还刻着字。
“你爱读书,这是我特意求孙太傅刻的。”说着,萧亦谦深吸一口气,像是玩笑般说:“本来我以为这份礼不会有用武之地了。”
贺礼不在大婚之日送,反而提前送来,萧亦谦太过于虚伪了。
季闲川内心冷笑。
说这么多,又是宣笔又是镶金还搬出太傅,官职金钱名利放在他眼前,这不就是在催促他动手把萧亦灿解决了吗?
“慎王殿下无论怎么说都是圣上的亲弟弟。”季闲川顿了顿,见萧亦谦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继续说:“如今天下皆知此婚事,怕是有些困难。”
萧亦谦放开勾着他的手,脸上没了笑,坐在凳子上,“以后想见你们夫夫二人一面还要去云昭。”
“现在云昭的巴宁人还多吗?”萧亦谦接着说。
季闲川舔舔嘴唇,说:“上京城到云昭路途遥远,即便是成亲,慎王殿下的身子也受不住舟车劳顿,一年半载离不开上京城。”
萧亦谦盯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所以即便是我们成了亲,也不会影响任何。”季闲川说出真正的目的。
他想要查真相找凶手,而萧亦谦对皇位虎视眈眈,只要萧亦灿没有威胁,那么他们的合作依旧牢固。
虽然成婚做不成官,但王妃这个身份也可以做很多文章,如果用的好,即使是萧亦灿都可以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萧亦谦问:“看场戏还是他照顾了你几日就感动了?”
空气滞住,季闲川不是不知道萧亦谦派人盯着他,这么多年他一直装作不知情,居然因为萧亦灿打破这种稳定。
“温王殿下多心了。”季闲川面上冷静,“我有十成的把握让慎王留在京城,况且慎王要是现在死了,您也清楚我会有多危险,整个上京城的非议不提,上京府衙也不会放过我,况且,温王殿下一向仁慈闻名,那毕竟也是您弟弟,您说呢?”
萧亦谦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分析这话辨别着真情假意,思索良久,季闲川同样紧紧盯着他。
视线如交锋,不知过了多久,萧亦谦移开眼睛,手心的筷子放在桌上,说:“你说的对。”
季闲川心中深呼一口气,这事聊完萧亦谦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说:“季伯父什么时候到?”
“快了,已经到倾洲了,最多三日就到。”
不聊正经事的时候,锋芒自然而然烟消云散,萧亦谦玩笑说:“你可得给你府上不该有的藏好,别让伯父生气。”
“他才不会生气呢,他比我更爱这些东西。”
季闲川喜欢贵的东西,越是奢侈越是想要,越是华而不实越是心痒,季府有个单独的房间都是放这些东西的,随便拎出来一件都够在皇城边买地。”
每每季闲川过生辰,萧亦谦和赵卓为了能投其所好,只好一起凑钱才能送的起一件符合他心意的生辰礼。
这些奢侈无用的东西最后只能放在房间里落灰,季闲川一年半载都不会踏进去一步,按他的话来说,激动的是得到它的那一瞬间。
“原来是遗传。”萧亦谦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打算准备多少嫁妆?不会比他的聘礼还要值钱吧。”
这他倒是没想过,萧亦灿送来的聘礼价值连城,季闲川摩挲着下巴,换成金银能买十多个他的宝贝。
嫁妆起码不能太少于聘礼太多,不然他多掉面子,更何况他还是上京城的首富,嫁妆只能多不能少。
“百里氤氲。”季闲川确定的说。
此话一出,萧亦谦只感身上的金丝银线都黯淡了,他说:“回头我要娶妃彩礼不够,就顺走你几件宝贝。”
季闲川挑眉,“好说,随你挑。”
毕竟那些都是过期的玩应,没什么意思。
*
夕阳是真的落了,季闲川拒绝了喝酒的邀约,心里有些郁闷,萧亦谦表面上同意了他的说法,但是他还是一眼就察觉出了他的不满。
更何况,萧亦谦还是没有提科举的事。
修补关系还是要慢慢来。
他下定决心不对萧亦灿动手的时候,就想过这种情况,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快点给药送过去。
虽然天黑了,但是夜间也好偷偷骑马。
季闲川策着马,路上没有人,马跑的很快,晚风打在脸上,他全当散心,偶尔不幸遇上当值巡街的金吾卫,他带着面纱不怕被认出来,只当那些是他赛马的对手。
那些人跑不过自己,很快他就没了兴趣,给人毫不留情的甩开。
后面官兵的怒骂声响彻空荡的街道。
上京城禁止策马,季闲川已经很久没这么自由自在的跑过了,一路跑到慎王府,心中只有爽快。
因为萧亦谦带来的烦心事仿佛烟消云散。
骑马过来是不允许的,季闲川也不好让人家王府看到,避开了正门,把马拴在了侧门旁的树上,侧门只有一个下人看着。
深更半夜昏昏欲睡,季闲川摘掉面罩咳了声也没醒,他索性不管他直接走了进去。
反正他能找到路。
侧门和萧亦灿的寝殿不远,来了几次季闲川摸清了所有小路,不到半刻就到了。
一路上没碰上人,明明是来救人的,弄得和来暗害一样。
寝殿亮着,萧亦灿还没睡,季闲川整理了衣服思索着进去怎么说,手刚抬准备敲门,起就听里面传出声音。
“现在大婚日子都确定了,您可想到什么办法退婚了?”胡迦培说:“还是说真的要和季闲川成亲?”
季闲川放下举着的手,眸光一暗。
良久,萧亦灿说:“他是温王的人,我和他走的近,温王就不开心,温王不开心我就开心,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季闲川……”
“是个蠢货。”
萧亦灿顿了顿才接上这四个字,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讽刺。
怀中的药瓶冰凉,无法忽视的存在提醒着季闲川,他到底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可您成了亲就要去云昭,我觉得还是要三思。”
萧亦灿说:“我病重,不能远行。”
这点倒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季闲川阴沉着脸,被气笑了。
“谁在外面?”屋内敏锐的察觉,高喊出声。
季闲川也没藏着,一脚踹开了门,盯着萧亦灿充满诧异和紧张的目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亦灿愣在原地,屋内一时间陷入寂静,萧亦灿嘴唇干涩,抿了抿开口说:“闲川,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即使努力的放轻松,他的声音难免还是心虚的发抖。
季闲川咬牙,心中一团火在烧,把怀中的药瓶掏出来扔过去,“慎王殿下逢场作戏的功夫,倒真是虚实难辨,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要小心别掉进去。”
被胸膛温暖过的药瓶在手心发烫,萧亦灿紧紧的握着,无法辩解,胡迦培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刚出口就被季闲川打断。
“胡管家不必多说。”季闲川眼盯着萧亦灿,说:“贵府的下人也要多加管教,别到了夜里就瞌睡。”
说完,夺门而出,没一丝犹豫。
他真是傻的。
竟然同情萧亦灿,甚至白日还因为萧亦灿和萧亦晨针锋相对。
多可笑。
从小靠着聪明独自在上京城,他打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底色,第一次栽跟头居然是在萧亦灿身上。
同情他的出身,心疼他的身体,为了保全他不惜和萧亦谦起争执,更为了补偿他给他送神药。
在这个上京城里,季闲川从不把自己的真心刨开,是因为他看到了萧亦灿不属于上京城的浑浊,才放下戒备之心准备真诚待他。
甚至他都已经想好,两人成亲以后可以相敬如宾,称兄道弟,等他查清楚真相以后,带着萧亦灿去云昭和离,找名医给他治病,甚至给他找妻子。
结果,一墙之隔的对话让他认清了真相,一时大意成了傻子。
真是该死。
*
周民以为今夜季闲川不会回来,自然就没有等,只是和晚上守门的门卫说,如果人回来叫醒他。
睡梦中的的周民被叫醒,满脸的疑惑。
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这么晚慎王府绝地不会让人回来的。
周民换好衣服疾步赶到季闲川的房内。
屋内的季闲川只剩下里衣,准备入睡,一切看着都很正常,如果忽视一地的碎瓷片的话。
周民扫视一圈屋内。
花瓶都不见了。
这是砸了多少啊……
“少爷,您没伤到吧。”周民避开碎片走到床前。
季闲川盖着被子,“没事,明早再叫人来收拾,我困了。”
说是困要睡觉,结果眼睛却比没醒的周民瞪的都大,“你说婚前我还能不能杀了萧亦灿。”
“啊?”
周民被吓精神了。
这怎么前脚还拿神药要救人,后脚就又要杀他呢?
季闲川:微笑.jpg
萧亦灿: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作者:[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撞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