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唤眼神深邃,望着台下众人:“帝君是承云的拥有者,这自不消说。无论各位对承云,还是对帝君有任何企图,皆要先问问我手中的扇子同不同意?!”
水波扇随着她向上的音调飞起,一展,漫天飞雪凝结成冰剑。一合,冰剑变回雪蕊,缓缓飘舞,不问俗事。
众人刚刚听到承云时所起的兴奋劲儿被这一招给活活憋了回去。
唯有虚咸仍傲视着高阳,他一手运力,凌空卷起地上的雪球,直接向高阳打去。
高阳凝神伫立,他在等,阿唤是否真会为他这个“假帝君”出手。
就在雪球携带的灵力已经使他的头发再次乱飞时,眼前出现了一把冰剑,将雪球打散。
“同帝君作对者,身如此球。”阿唤厉声说道。
她带着寒光的眼眸穿过雪雾落在高阳眉间。
明明是护他之言,却让他心里生出一阵冷寒。
不知是喜是悲!
“打头将军,你可是不想救蜀山氏之人了?”见阿唤动手,虚咸威胁道。
“你敢动帝君,除非有三条命,那便一试。”
“试就试!”
众人没想到,原本以为打头将军与虚咸是同伙,竟这般快就动起手来了!
见他们招式已起,靖安疾步上前道:“将军、虚咸国主可否听靖安一言。”
阿唤停下手来,虚咸微顿终是没有动手。
靖安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虚咸国主方才说帝君是狡诈残忍之人,想必你与他之间有新仇旧怨未消,不妨今日说个清楚,众人也可做个见证。”
靖安说此番话也是有自己打算的,一来不想高阳平白受冤,二来也想证实被打头将军认证之人是帝君的可能性。
虚咸听着“新仇旧怨”几字愤恨不已,他收起招式,神色乖张地道:“好,便让你们看看他的恶行!”
一语毕,阔台上的烛火由亮转黯,周围又响起了撕裂人心的鬼吼。
“三千杀伐未眨眼,百世沉沦锁魂渊!”
万鬼悲嚎起,阔台中的帷幔上又闪现出一幅幅将士自相残害的画面。
是血腥的刀光剑影。
也是无辜的世事人伦。
可惜,可叹,在场的铮铮铁骨也不忍直视。
“看见了么,同袍相残,兄弟互戗,高阳这个画面你熟悉吗?”虚咸的声音如撕裂般响起。
“如何,这能说明什么?”高阳的声音却冷冽如冰。
“这都是拜你高阳所赐,你还想赖。”虚咸歇斯底里又道。
纵是高阳已经看过一遍,在心中将自己与众人的恩怨推演过无数次,仍未想明白此中纠葛,他不得不先听对方讲来。
“那你倒是说说,高阳如何下的手,又为何要下手!”
虚咸目望苍穹,一段残酷往事再现眼前。
他边回忆边道:“三百余年前,你征伐天下的第一站便是大庭氏。”
“征伐?”阿唤嘴角扬起一丝怒意,“帝君当年不过十五,本是受了大庭氏相邀,名义上是作客,实则却遭暗中谋害。亲历者还在此,岂容你颠倒是非。”
“将军何不听我先将原委讲完。”
“本将提醒你,若有一字虚言,休怪我不客气。”
“难道不是他预谋在先!”虚咸提高了声量,不忿地指向高阳,“与其说大庭氏选中了他,不如说他早将大庭氏当作了一枚棋子。”
“然后呢?”高阳直视着虚咸的怒眼,比了个请的动作,他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道貌岸然的事迹。
虚咸转头对台下之人道:“当年高阳受大庭氏国主盛情相邀,宴设少吴之墟。岂料他等包藏祸心,竟夜焚粮仓,趁国主不备,利刃加颈,逼国主臣服,手段不可不谓阴险狠毒。敢问打头将军,当年可有此事,你等用刀胁迫大庭氏国主之事?”
阿唤抬眼,毫不示弱地回道:“若非大庭氏与康回氏勾结暗杀在先,何至自取其祸?”
“将军承认便好!”
好一个断章取义。
二人一问一答,高阳听出了些端倪。
首先,大庭氏当年之事,号称巫常氏虚咸的这个人知之甚多,还似亲历一般,他究竟是谁,高阳心中有了眉目。
其次,阿唤的态度似乎也渐次明朗,即便她指认了一个“假”帝君,看似要将他推入火坑,对高阳的陈年旧事却处处维护,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恨自己。
高阳心中的疑惑随着四下渐散的浓雾淡了稍许。
台下百族之人,却是越听越糊涂。
这桩帝君的旧案如何又牵扯到大庭氏了,而大庭氏的事儿他巫常氏着什么急?
正主明昱也没见说一句话!
等等,明昱根本不在场!
在巡视了一圈不见其人后,众人更是莫名。
虚咸对他们的好奇很是满意,继续道:“而后,他更设毒计,以比武为名迫国主赌上全族命运!当时他、他手下唯有六人,陪他征伐天下不斥于让全族将士白白送死。”
“啧啧,帝君当年便有此胆魄,以七人之力挑战整个大庭氏,征伐九州,实乃天纵奇才!”大嗓门突然的一声喝彩,引得众人侧目。
他洋洋自得,想让小瞎子也说上几句,才发现小瞎子不见了。
就在刚才,俊公子闻到高阳身上的魔气时,巡视人一圈,尤其是在小瞎子身边仔细看过后,发现少了一人,那位之前一起“出生入死”的碧玉春坊主。
于是再无意观望接下来的好戏,转身从人群中离开。
小瞎子鼻尖一动,发觉了俊公子的动向,也悄悄跟了上去。
这会儿,俊公子已经去到了内堂,在十来个房间中逐一寻找。
虽然小瞎子不在,此时的大嗓门因为帝君旧事长了底气,环视众人扬声道:“比武胜负何须多问?定是帝君赢了!”
四下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在场多是各族年轻一辈,对三百年前的那场大战知之甚少,不禁将自家十五岁的光景与高阳当年比较,个个面露惭色。
书手将众人神情的震动收在眼底,脸上浮起一层毫不掩饰的讥诮。
云霄在人群中背手而立,面色如水,手中的剑却握紧了几分,准备着随时投身战局。
虚咸瞥了眼台下的骚动,沉声道:“不错!当日代表高阳出战的,正是这位彼时初出茅庐、后来名震九州的打头将军。大庭氏……败得无话可说。”
提及“打头将军”时,他眼中难以自抑地掠过一丝惊悸。
当年凡与阿唤交手者,无不心生寒意,他们遇到的是自己哪怕再练几辈子也赢不了之人。
她那时年仅十五,所修功法虽非历化,其威能却已堪比历经“情动劫”的高手,九州千百年来也未见几人能有如此境界。
她的强大仿佛与生俱来,出世便是巅峰。
“原来如此!”台下响起一片恍然的叹息。
虚咸稳住心神,继续道:“我国主乃重信守诺之人,既然战败便依约行事,当众行臣服之礼。此事,我未有半字虚言,打头将军,是也不是?”
阿唤记起当时的情景,眼前人的身影渐渐清晰,遂淡然道:“你不妨继续。”
“好!接下来才是关键!我便让你们看清这忘恩负义之徒的残忍手段!”
虚咸说话的语气一顿,目光倏地投向台下某处。
高阳随他的视线望去,见明昱及其叔父几人走来。
明昱端视高阳,走到人前。
“来得正好,”虚咸语中竟带着恭敬,“也请大庭氏少主亲耳听听当年的惨案。”
明昱沉着地点了下头,示意虚咸继续。
虚咸悲声道:“大庭氏归降后,高阳大军继续征伐,带走我族中大部分精锐。一日,国主接高阳传信,命我族再派三千将士驰援缙国之战!尔等可知,那已是族中最后的兵力,若再派出,则族中空虚,自保都无力!即便如此……国主仍将全部战力遣出。可谁料……可谁料……”
他声音哽咽:“那三千忠心卫国的儿郎,本是去为高阳卖命!行军途中,他们却遭到了‘敌军’,一场天地同悲、鬼神共泣的血战就此展开!然而他们至死不知,刀锋所向,并非敌人,而是自幼一同操练、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同胞手足!”
最后虚咸几乎难以成声:“亲手斩杀同袍是何等滋味?眼睁睁看着兄弟互相残杀却无力阻止,又是何等绝望?”
高阳心中虽有触动,面色仍是平静。
命令大庭氏派出三千将士支援缙国之战,他何曾做过?
他看向阿唤,察觉到了她神色的细微变化。
莫非阿唤想到了什么关窍?
突然,高阳也捕捉到虚咸话中关键:
要让大庭氏国主深信不疑,送信之人是关键,难道……
虚咸一点点将高阳的表情看在眼里,以为是他想起了自己的恶行,抬起沉痛的眸光,直刺高阳。
“看来……你是想起自己的‘杰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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