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讲完后，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她憋在心里的事情终于得到了倾诉。
她抬眸，目光不卑不亢的对上裴渡的眼睛：“故事你们也听完了，现在可以放过林醉了吗？”
“我不理解您与法成尊者道不同不相为谋，与林醉难道道同吗？”裴渡没有回答林千的问题，反问道。
她摇了摇头，说：“他是我弟弟，他因我做错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理应替他受罚。”
裴渡可怜她，也懂她的为难与苦楚，他说：“规则都是上位者制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世间皆有父作乱子替，子作乱父替，那世会大乱，天将不公。”顿了顿，他语气坚决，“林醉，一定要为他害死的无数人赔命。”
语落，惊鸾剑时隔三年，再次回应主人意志，从剑鞘中出，直直向林醉胸口刺去。
林千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因此裴渡怎么都没想到，她能瞬间闪到林醉身前。
“惊鸾，回来！”裴渡几乎是喊出来的，可是太晚了。
千钧一发之际，谢止挥出听心剑去挡，但林千凡人之躯，
惊鸾剑瞬间捅进林千胸口，血液流出。它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敢动，因为它一旦拔来，林千会当场毙命。
林醉本来闭着眼等待审判，但是没有预料到的头疼，他只觉得眼前一暗，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
但她没想到，睁开眼睛发现的是他的阿姐用了他怕她遇见危险不能及时逃而给她的瞬移符。
阿姐从未用过，第一次用，竟是用到了这种地方，用来替他去死。
林千向风中的残叶般落下，口吐鲜血，林醉想冲过去扶起她了，却被囚牢困住无能无力。
“我不愿用这副残缺身体苟活，既然你们不愿放过他，黄泉路上有我相伴，想必他也不会再行差踏错，会投个好人家吧。”
“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林醉过于崩溃，吐出一口鲜血，他伸手去够林千，却无济于事。
林千看着林醉，突然释然的笑了，“阿醉，下辈子我还当你阿姐，我会教你怎么做个好人。”
“林姑娘，何必呢？”裴渡不忍看见林千死亡，但惊鸾剑下无生魂，更不用提林千只是一个凡人。
临近死亡，林千显得很平静，她望着囚笼中疯狂撞击，十指鲜血淋漓的林醉，口中说出“再见”，声音轻的像风般。
她抬头看，屋顶上写的是往生咒，愿你死后能往生极乐。
极乐吗？极乐里是否她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呢？会吗？
等她偿还完所有点罪恶后，也许会吧。想着想着，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缓缓闭上眼睛。
她想：原来死亡时，是这么安静的呀。
再见阿醉。
再见罪恶，她愿往地域，偿还罪恶。
再见仇昕渊，你我此生，不负相欠。
林千死后，惊鸾剑飞回裴渡手中，林千是第一个死在惊鸾剑下的凡人，惊鸾剑从不斩无辜之人，但还是让林千殒命于此。
裴渡的拿着剑的手抖了抖，她虽没有作恶，但却选择包庇林醉，最后心甘情愿为其挡剑，也算是因果循环。
林醉见林千不在了，如同行尸走肉般瘫坐在地，十指流血，只是呆呆的望着林千，仿佛灵魂出窍。
林醉的金丹在林千体内，林千死后，金丹自然回道林醉体内，本来还重伤无法冲出囚笼的林醉瞬间身上威压散出，牢笼不攻自破。
不知为何，裴渡觉得眼前景象似曾相识，好像他也曾亲眼看见，重要之人为了护他被剑所杀。
他使劲回忆，回想是什么事情，但却觉得头晕，向后退了一步，被谢止及时扶住，他侧身，对上谢止担心的眼神，笑了笑，小声的说了一句“无妨。”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林醉。
裴渡上前，将谢止护在身后，他知谢止不需要，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想要保护他，他知道谢止不像外表那般没有破绽。
但林醉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他只是慢慢爬起来，上前将林千抱起，用灵力将她身上的血迹去除，然后落下一滴血泪，血泪落在林千额头，看起来像一枚鲜红的朱砂痣。
做完这些，林醉才抬起头看向两人，眼神空洞，他声音沙哑，“你们走吧。”
“我们不会走。”
林醉不解的歪了一下头，然后看着裴渡防备的眼神，突然明了：“你们放心，阿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犯了这么多罪孽，自然也是要下18层地狱的。你们出这个门之后，火就会烧起来，我本想让你们去安葬阿姐，但阿姐应该不想死后被人打扰，所以我陪阿姐。”
裴渡愣了愣，惊鸾剑出，将暗室的门劈开，屋内烛火的照了进来。
他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拉起谢止的手，飞出暗室。
他们出去的瞬间，裴渡回头，发现满天火光落下，火势蔓延了整个暗室。
一路走好。
“你不怕他们骗你？”谢止静静的看这两人牵着的手，过了一会，开口询问。
裴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错过了谢止可惜的眼神。
“不会，他那个眼神，我太熟悉了。”
谢止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应，他问：“熟悉？”
裴渡微微点头，回答道：“对，我之前见过这种人。”
说是这种人，其实是三年前他刚重伤苏醒后，
谢止没有继续追问，他注意到裴渡趁乱拿走的追忆珠，裴渡绝不是贪图宝物之人，他知他有苦衷，他不说，他就不问。
谢止刚醒出声提醒裴渡快走，等会火势蔓延了就不好走了，就见眼前人直挺挺的倒下，他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怎么会？谢止用灵力探了探裴渡周身，灵力紊乱，平常修士灵力紊乱撑一柱香就会经脉错乱，他竟撑到现在。
等裴渡醒来的时候，他还在谢止的肩上，谢止背着他往城门走去，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一会集市上画面变更，才回过神来，挣扎着要从谢止身上下来。
谢止冷声制止：“别乱动。”
裴渡立马老实了，“哦”了一声，就趴在谢止身上，他见气氛凝重，想缓解一下气氛，就开玩笑道：“你不觉得我很厉害吗？经脉乱成这样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坚持这么久。”
谢止声音更冷了，“不好笑。若是别人，现在就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当时那种情况我只能装作没事，总不能等着让他虐吧。对了，那些修士如何？”
“大部分都救下来了，林醉给他们下的毒虽然毒性不大，但会让他们暂时失去灵力和力气陷入昏厥，我给他们下了保护禁制，火势不会烧到他们那里，明天一早等他们毒性减弱醒来就可自行离开。”
“那就好。”
“谢止，”裴渡轻声开口，“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还。”
谢止说：“你不是给我买糖了吗？”
“能一样吗，糖不过是——”裴渡最后想说的举手之劳还没出口，就听见谢止说：
“于我而言，一样。”
裴渡没有说话，看着谢止的发丝有些发呆。
谢止静静地背着裴渡向城门走，过了一会，谢止问：“碧灵草吗？”
裴渡点点头，“是，我从小食用碧灵草后会与修为运转发生冲撞，导致经脉紊乱，但这件事情除了我们宗门之人很少有人知道，也不知林醉是怎么知道的。”
“为你准备的陷阱罢了，你可考虑过他能在酒里下碧灵草是因为早就知道你身份了吗？”
裴渡品了品谢止话语中的意思，大概是你怎么这么不担心，心中一暖，笑了笑，“天启院有内鬼，但他只出卖了我的行迹。”
谢止不可置否，眉心微蹙，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应是德高望重之人，我接这个任务时用了障眼法，只有和我选同一个任务的人才可以看见，包括尊者他们也不行。”
天启院任务，只有队友与连师兄还有尊者他们可以查看接此任务者。
谢止不可能出卖他，那暴露他信息的人，几乎是显而易见。
裴渡心中了然，刚刚他晕倒的时候谢止应该给他喂了归元丹，他觉得好多了，于是向前凑了凑示意谢止将他放下。
谢止偏过头想看看裴渡的情况，刚好与凑上来的裴渡隔的很近，近到彼此能听见看到对方凑近的脸后，快了一节的心跳。
近到裴渡能看见谢止脸上很浅的一抹痣，他想：“真美。”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止一下子就把他放下来了，他踉跄了一下，不明所以。
但他瞥到了谢止微红的耳垂，才意识到他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耳尖也漫上一层薄红，去追谢止留下的身影。
“不好意思嘛，你慢点，考虑一下我还伤着呢。”他步伐不紧不慢，因为他知道，谢止听见这话，会放慢步伐让他追上。
果然少年闻言放慢了步伐，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等着后面那人追上自己。
他美吗？长大后未曾有人说过。
如果苏珩在的话，他会感到非常冤枉：你幼年时觉得你美对你有觊觎之心的人都死了，现在在绝对的实力下，哪敢有人夸你美，不要命吗？
裴渡暗笑，跟上去，等二人出了城门，准备御剑前往璃气宗，想起林醉书上的名单，裴渡有些感慨，“林醉那本记录这些年他杀过的人的书里有不少璃气宗的弟子，很可能弟子失踪跟这个有关，我们去把名单递给他们让他们确认一下。”
“好。”
剑随心动，裴渡飞身御剑，白衣翻转，风将发丝吹佛，比起凝重的气氛，他更喜欢这种自在的感觉。
谢止担心他身上的伤，因此御剑跟在裴渡身后，他倒是没发现谢娇娇还这么会保护人。
等二人到的时候，裴渡不愿大张旗鼓的示意，在离宗门阶梯不远处停下，打算走上去。但奇怪的是璃气宗大门紧闭，门外也没有弟子驻守。
裴渡刚想出声，谢止凑过来比“嘘”的手势，但是距离太近，谢止的手指轻轻擦过裴渡的嘴唇，瞬间两人都定住，裴渡颤了颤睫毛，主动退后一步，对着谢止僵在半空的手指，眉目含笑。
少年悦耳的声音从凝音石传来，语气里满是戏谑：“谢止，你怎么脸红了？”
“……刚刚寻心异动，门内可能有危险，我想提醒一下你。”
谢止将手指放下，蜷缩了一下，没有回答裴渡的问题，侧开说刚刚发现的问题。
裴渡也没有继续捉弄谢止，听到谢止的话心下一沉，“难道那些修士失踪不是林醉做的？”
谢止摇了摇头，“不一定，可能是那位搞得一出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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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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