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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归家

暮色沉沉,将城中村挤压成一片模糊的灰影。江聆野推开出租屋的铁门时,锈蚀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撕破了巷弄里黏稠的寂静。

门内漏出的暖黄灯光,裹挟着中药罐“咕嘟咕嘟”翻滚的苦涩香气,像一只疲惫的手,将他拽进这方狭小的天地。

“聆野?”苏婉从厨房探出身,围裙上沾着斑驳的面粉,蜡黄的脸上瞬间绽开惊喜,随即又被惊惶取代,“手机怎么不接?妈差点去给老师打电话……”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如生锈的钉子,死死钉在儿子垂落的右臂——校服袖管下,粗糙缠绕的纱布边缘,正洇开一片巴掌大的暗红,如同雪地里泼洒的的茶渍,带着不祥的粘稠感。

“给学弟补课呢,静音了。”江聆野侧身挤进门,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笑意温润如常。左臂却本能地向后藏了藏,肩胛肌肉因牵动伤口而绷紧。

苏婉枯瘦如竹枝的手已抓住他手腕。

指尖触到纱布下潮湿的温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砂纸摩擦般的嘶哑:“这伤……又是去给他们‘看风水’弄的?”

“妈,野猫抓的,是我不小心。”江聆野猛地抽手,动作牵扯纱布,粗糙的边缘刮过门框凸起的铁锈,尖锐的刺痛激得他眉心狠狠一跳,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巷口那只黑狸花……您见过的,凶得很。”

他故作轻松地晃了晃手臂,试图驱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皮外伤,诊所处理过了,过两天就好。”

昏黄的灯光下,苏婉的目光如同探针,反复刮擦着那圈刺目的暗红。纱布缠得潦草敷衍,边缘渗出黄红交错的污渍,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气——像是从陈年棺木缝隙里渗出的、混合着腐草和湿泥的味道——顽固地钻进她的鼻腔。

她喉头剧烈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攥紧了洗得发白的围裙,指节捏得青白:“……妈还没病到要你拿命换钱的地步!”

“真没事。”江聆野反手,冰凉的手指轻轻覆上母亲手背,指尖的寒意让苏婉微微一颤,“家教路上被抓了下……诊所的碘伏味还没散干净呢。”

苏婉沉默不语。她猛地转身,拉开掉漆的五斗柜,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医药箱。

镊子夹着饱蘸碘伏的棉球,小心翼翼地擦过纱布边缘——暗红的血渍在棉絮上晕开,那缕令人心悸的腐臭味被刺鼻的消毒水暂时压下,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她心口。

“去医院。”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枯瘦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旧手帕卷,层层展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毛票,边角卷曲磨损,几枚硬币沾着油污,散发着早餐摊的烟火气,最底层是一张崭新的、红得刺眼的百元钞票,那是她藏在米缸底、预备交下季度房租的底钱。

“妈……真不用……”江聆野瞥见那卷钱的厚度,喉头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消个毒行了,打狂犬疫苗又得大几百……”

“江聆野!”

江聆野心头猛地一缩,他尤其怕母亲连名带姓的叫唤,他抬眼撞上母亲的目光——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怒气盈盈,紧蹙的眉头刻满沟壑,已然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苏婉不由分说地拽住他未受伤的左臂,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打疫苗的钱……妈有!”

她嘶声道,声音劈裂在暮色里。

社区医院的值班室,白炽灯管嗡嗡低鸣,将四壁映照得一片惨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年霉味混合的窒息感。

“野猫抓伤?”值班医生皱着眉,戴上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解开那圈染血的纱布。三道狰狞的抓痕暴露在刺目的灯光下——皮肉外翻,边缘红肿如发酵的面团。镊子尖轻轻拨开一处粘连的皮瓣:“伤口深,但没见明显溃烂感染,打全套疫苗就行。”

江聆野别过脸,避开那过于明亮的光线和医生审视的目光。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呛人,但他心底却暗自松了口气——伤口虽然狰狞,总算还在“普通外伤”的范畴内,没有暴露那些超常的痕迹。

口袋里的铜钱微微一沉,寒意透衣而入。

阿烬的虚影在墙角最浓重的阴影里无声凝实,玄色的袍角无风自动。他那双比夜色更深沉的黑瞳,此刻正牢牢锁住江聆野暴露的伤口,眸底翻涌着难以察觉的幽光。

一缕极淡、几乎无形的寒气,如同冬夜河面升腾的薄雾,悄然钻入翻卷的皮肉之下,将那些蠢蠢欲动、试图冲破束缚的蛛网状黑纹,再次死死冻结在血肉深处。

“清个创,有点疼,忍着点。”医生说着,镊子夹起一块饱蘸碘伏的棉球,毫不犹豫地压向那外翻的皮肉——

“嘶——!”江聆野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瞬间绷直。

寒气与碘伏在皮肉深处狭路相逢,冰火交织的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神经末梢疯狂炸开。

他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抠住冰冷的诊疗床铁架,青筋暴起,皮肤下的血色瞬间褪尽,苍白得如同浸了水的石膏。冷汗如同溪流,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

苏婉一步抢上前,双手紧紧扶住儿子剧烈颤抖的胳膊。

她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他臂膀肌肉的僵硬和痉挛,更触碰到里层纱布被冷汗彻底浸透的湿冷。那湿冷仿佛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她的心脏。

“大夫……”她声音发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伤看着邪乎,真不要紧?”

“野猫爪子脏,细菌多。”医生头也不抬,动作麻利地盖上无菌纱布,“按时换药,疫苗一针别落。尤其是免疫球蛋白,贵是贵点,保命要紧。”

防疫站的走廊狭长而空旷,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持续不断的“嗡嗡”低鸣,惨白的光线将墙壁和地面都漂洗得失去了颜色,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气息。

“五针狂犬疫苗,加一针免疫球蛋白。”窗口后的护士面无表情,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冰冷的节奏,“先交一千二。”

苏婉沉默地展开那个旧手帕卷。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在揭开一个沉重的秘密。五元、十元、皱巴巴的一角纸币……夹杂着几枚边缘磨损的硬币,厚厚一沓,在冰冷的金属柜台上堆成一座小小的“山”,尚带体温。此刻被毫不犹豫地推了出去。

针尖刺入上臂三角肌的瞬间,江聆野牙关紧咬。

冰凉的药液被缓缓推入血管,一股强烈的酸胀感如同苏醒的藤蔓,顺着臂膀疯狂蔓延、缠绕,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蚂蚁,正顺着他的骨髓缝隙啃噬、钻爬。

那枚紧贴心口的铜钱,此刻寒凉如握着一块深冬的坚冰。

阿烬的虚影不知何时已紧贴在他背后,存在感强烈得如同实质。

一只半透明的、轮廓模糊的手,虚虚地按在他未受伤的左肩胛上——

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只有一股沉甸甸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阴寒,如同浸透了冰水的厚重棉被,沉沉地压在他的心脏上,强行按捺住那因剧痛和恐惧而狂跳的节奏。

漫长的注射时间里,那阴寒的“手”纹丝不动,如同焊死在那里。

阿烬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越过少年的肩头,落在他因强忍疼痛而死死咬住的下唇上——那里已被咬破,一颗殷红的血珠正缓缓渗出,凝结成一颗暗红色的、饱满的痂块,像一颗绝望的果实。

针头拔出的瞬间,江聆野的身体难以抑制地轻颤了一下。

背后那沉甸甸的阴寒倏然退去,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消散。

虚影退至墙角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玄色的袍角拂过冰冷的地面,未沾染半分尘埃。

一片死寂中,一句低语如同冰珠坠入深潭,清晰地砸进江聆野的脑海:

“别被这点疼弄死了……债还没还清。”

话音未落,一枚由纯粹寒气凝结而成的六瓣霜花,无声地飘落在他汗湿的掌心,晶莹剔透,触手冰凉,转瞬便化作一滴沁入肌肤的寒水。

夜风如同冰冷的剃刀,刮过空旷的街道,切割着行人裸露的皮肤。

苏婉佝偻着背,紧紧攥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缴费单,走在前方。她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扯得细长而扭曲,像深秋寒风中一片随时会被撕裂的枯叶,摇摇欲坠。

江聆野沉默地跟在后面,疫苗注射带来的酸胀麻木与皮下黑纹被强行压制后残余的、如同毒虫啃噬般的麻痒,在他体内疯狂撕扯、拉锯。

玄关那扇薄薄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的刹那——

苏婉猛地转身,枯瘦的手如同鹰爪般抄起鞋柜上那根磨得油亮的鸡毛掸子。

“啪!啪!啪!”

藤条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抽打在旧沙发龟裂的皮革扶手上。棉絮和灰尘喷溅开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弥漫成一片呛人的雾霭。

“江聆野!”她的声音彻底劈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渗血的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颤音,“你忘了你爸是怎么没的吗?!连块骨头……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找回来啊!你……你还要走他的老路吗?!啊?!”

剧烈的咳嗽如同狂风骤雨般打断了她嘶哑的咆哮,她痛苦地弯下腰,蜷缩成一团,咳得浑身抽搐,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那根鸡毛掸子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几根零落的鸡毛打着旋儿飘落。

江聆野像一尊石雕般站在原地,任由飞溅的棉絮和灰尘沾满他染血的校服衣襟。

直到那撕心裂肺的咳声渐渐微弱、平息,他才缓缓弯腰,捡起那根鸡毛掸子,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回鞋柜原处。

“妈,”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疫苗打过了,死不了。”

他转身走进狭小昏暗的里屋,轻轻关上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背脊抵着冰凉的门板,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的瞬间,腕间那三道被强行压制的乌黑爪痕猛地一跳,一股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狠狠凿穿了他的臂骨。

浓稠的黑暗如同墨汁般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下一刻,玄色的袍角如同午夜盛放的墨莲,无声无息地在江聆野面前铺展开来。

阿烬凝实的身影半蹲在他面前,那双比深渊更幽邃的黑瞳,在绝对的黑暗中闪烁着非人的、冷冽的微光,如同两颗坠入凡尘的寒星。

冰玉般、带着半透明质感的指尖毫无预兆地抬起,轻轻触上少年因疼痛而咬破、正缓缓渗血的下唇——

极轻、极缓地一抹,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拭去了那点刺目的鲜红。

未等江聆野从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中回过神,阿烬已俯下身。

虚幻的、却散发着森然寒气的獠牙虚影,悬停在江聆野腕间那三道狰狞翻卷、正疯狂搏动的乌黑伤口之上,却并未咬下。

他只是微微张口,一股精纯至极、仿佛来自亘古冰川深处的极寒气息,如同无声的暗流,缓缓渡入那躁动不安的伤口——

寒气所过之处,皮下那些疯狂扭动、试图冲破束缚的黑色纹路如同被瞬间冰封的毒蛇,挣扎的幅度肉眼可见地减弱、凝固,最终归于死寂。

足以令人疯狂的剧痛,如同被掐灭的火焰,骤然消散。

剧痛骤消,江聆野有些茫然地抬起眼。

阿烬已无声退至那扇糊着旧报纸的小窗边,清冷的月光穿透他近乎透明的玄色袍角,在地面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他背对着少年,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孤寂而缥缈。

“记得给我烧香火。”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如同碎玉相击,却似乎比往日少了几分惯有的讥诮,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话音未落,玄袍如被无形的风吹动,轻轻一荡,魂影便如烟般消散在清冷的月光里。

唯有窗棂那布满灰尘的玻璃上,无声无息地凝结出一枚玲珑剔透的六瓣霜花,正映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折射出一点微弱而执着的、仿佛带着生命力的幽光。

门外。

苏婉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铁门。

掌心那枚被体温焐热的铜钱,边缘深深烙进她粗糙的掌纹,留下清晰的血痕。

她失神地望着眼前浓稠的、仿佛永远化不开的黑暗,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在问这无情的天地,又像在问那早已逝去的亡魂:

“……那些邪门东西……到底要缠咱家几代人啊……?”

她的低语,最终被门外呼啸而过的夜风,撕扯得支离破碎,消散在无边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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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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