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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存折

摇椅修好后的第二天,仓库里的气氛明显不同了。老师傅脸上多了些难以言说的释然,对裴聿风的态度里,那份最初的审视和距离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家人般的熟稔。他甚至开始指点裴聿风一些更复杂的榫卯技巧和木料处理的独门诀窍。

裴聿风学得很快,沉静少言的性子在这种需要耐性的手艺活上显得格外契合。沈初珣在一旁听着,看着,偶尔帮忙递个工具,打磨些小部件。他掌心的薄茧颜色变深,指尖对木料的触感也敏锐了许多。他开始能分辨出杉木的轻软和榆木的坚硬,能感受到不同砂纸型号带来的细微差别。

日子在规律的劳作中平稳滑过。每天清晨前往仓库,傍晚带着一身木屑和疲惫归来,中间夹杂着老师傅家那简单却温暖的饭菜。记账本上的数字,虽然增长缓慢,但总算不再是只出不进,那刺目的赤字被一点点填补,带来一种粗糙而实在的安心。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得厉害,乌云低低地压着湖面,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潮湿。老师傅看了看天色,提前让他们收了工。

回到旅馆房间没多久,瓢泼大雨便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砸在瓦片上、湖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整个世界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中。

两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被风雨蹂躏的湖光山色。狂风卷着雨水,不时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桌上那盏旧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沈初珣拿出记账本,就着灯光,再次核对这几日的收支。裴聿风坐在他对面,没有看书,也没有做别的,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低头专注的样子,目光沉静。

沈初珣算完,轻轻合上本子,抬起头,正对上裴聿风的视线。那眼神很深,像窗外的湖水,表面平静,内里却藏着涌动的暗流。

“我们……”沈初珣斟酌着开口,“在这里,还能待几天?”他们的钱虽然暂时稳住,但距离“足够”还差得很远。落云镇太过偏僻,除了老师傅这里,几乎没有其他收入来源。

裴聿风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自己那个磨损严重的背包前,从最内层的隔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不是记账本,而是一个深蓝色封皮、边缘已经磨得发白的银行存折。

他走回来,将那个存折放在沈初珣面前的桌上,推到他手边。

沈初珣愣住了,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打开看看。”裴聿风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低沉。

沈初珣迟疑地拿起那个存折。封皮带着裴聿风身体的温度和背包里熟悉的气息。他缓缓翻开。

里面记录着寥寥几笔存取款。最后一栏,余额显示着一个数字。不算多,但远远超过他们记账本上那个可怜的总和。这笔钱,足以让他们在这与世隔绝的小镇生活上好一阵子,或者,支撑他们去往下一个更远的地方。

沈初珣猛地抬起头,看向裴聿风,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困惑。“你……你一直有这笔钱?”那他们之前为什么还要为了几十块钱辛苦奔波,甚至一度陷入绝境?

裴聿风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坦然而平静,没有丝毫闪躲。“这是最后的底牌。”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白茫茫的雨幕,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下定决心。“以前在餐厅,习惯留一手。灶台边永远藏着备用钥匙,冰柜底层总冻着应急的高汤。钱也一样。”

他的解释很简单,却瞬间击中了沈初珣。这不是不信任,而是眼前这个男人,在经历了生活的骤然崩塌后,刻入骨子里的危机感和守护本能。他把最后的路费、最后的保障,紧紧地攥在手里,像是在湍急的河流中,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而现在,他把这根浮木,交到了自己手上。

“为什么……现在给我看?”沈初珣的声音有些发干,心跳得厉害。

裴聿风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回沈初珣脸上,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更加深沉。“因为,”他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像是敲在沈初珣的心上,“你现在问我,‘我们还能待几天’。”

不是“我”,是“我们”。

他不是在汇报资产,他是在交付底牌。他将自己最后的退路和盘托出,意味着他将“我们”的未来,纳入了他的规划和责任之中。这份沉默的、沉重的信任,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分量。

沈初珣看着桌上那本小小的、沉甸甸的存折,又看向裴聿风深邃的眼睛。窗外的雨声依旧喧嚣,但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和某种壁垒彻底坍塌的轰鸣。

他伸出手,没有去拿那张存折,而是覆在了裴聿风放在桌面的手上。他的指尖微凉,带着连日打磨木料的粗糙感。

裴聿风的手掌翻转过来,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力道很大,带着灼人的温度,仿佛要将彼此的生命线也紧紧缠绕在一起。

“那就……再待几天。”沈初珣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定,“等雨停了,看看。”

裴聿风凝视着他,许久,紧绷的下颌线缓缓放松,眼底深处那汹涌的暗流渐渐平息,化为一片沉稳而温柔的静海。他极轻地回握了一下沈初珣的手。

“好。”

窗外的暴雨不知疲倦地下着,房间内灯光昏黄,两人双手交握,坐在桌前,守着那本摊开的、象征着最后退路的存折,也守着彼此之间,这份在风雨飘摇中交付的、沉甸甸的信任与未来。

前路依旧未知,风雨依旧肆虐。但此刻,他们拥有了彼此,和一份共同面对一切的、无声的盟约。

暴雨在夜里悄无声息地停了。清晨推开窗,湖水涨高了些,倒映着被洗刷得格外湛蓝的天空,空气清新得像初酿的甜酒。老师傅带来一个消息:三天后,落云镇一年一度的小型山货市集要开了,就在湖边那片空地上。

“你们那些小玩意儿,”老师傅叼着旱烟杆,眯眼看了看裴聿风这几天利用边角料做出来的几个小木雕——憨态可掬的兔子、展翅欲飞的小鸟、线条简洁的花瓶,“可以拿去试试。外地来的游客,兴许喜欢。”

这是一个新的机会,也是一个挑战。意味着他们需要准备货物,需要直面市场,需要像真正的摊主一样吆喝叫卖。

接下来的三天,仓库变成了一个小型加工坊。裴聿风负责雕刻和最后的精细打磨,沈初珣则负责清洗、上木蜡油,以及用柔软的干布将每一个成品擦拭得温润光亮。他们利用所有空闲时间,甚至晚上回到旅馆,就着那盏旧台灯,裴聿风刻刀不停,沈初珣在一旁安静地打磨。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刻刀划过木料的细微声响,砂纸摩擦的沙沙声,和彼此偶尔交汇的、心照不宣的眼神。一种紧密的、为共同目标努力的节奏,将两人牢牢绑定在一起。沈初珣发现,自己竟然很享受这种专注的、创造性的劳作,看着粗糙的木块在裴聿风手中变成灵动的物件,再经由自己的手变得光滑润泽,有一种奇异的成就感。

市集开张那天清晨,湖边的空地上果然热闹起来。各色摊位支起,卖山珍的、卖草药的、卖手工编织品的,本地人、外地游客,人声混杂,空气中飘荡着各种气味。裴聿风和沈初珣占了一个不大的角落,铺开一块深蓝色的粗布,将那些小木雕、几个修补好的小木匣、以及沈初珣用剩余藤条编的几个杯垫和笔筒一一摆好。

最初的半小时,无人问津。只有好奇的目光扫过他们的摊位。沈初珣有些局促地站着,手心微微出汗。他习惯了在幕后策划,并不擅长这种当面的推销。裴聿风则抱臂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脸色平静,目光扫视着过往人流,像一头观察猎物的豹子。

终于,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年轻母亲在摊位前停下。小女孩一眼就看中了那只木雕小兔子,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怎么卖?”年轻母亲拿起兔子,问道。

沈初珣张了张嘴,一时竟没发出声音。他下意识地看向裴聿风。

裴聿风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二十。”

年轻母亲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有点贵。沈初珣心里一紧。

裴聿风却没有降价,而是拿起旁边一个同样木质、却雕刻着复杂蔓草花纹的镯子,递到那母亲面前,语气平淡地补充:“杉木的,质地轻软,不会划伤孩子。上了食品级木蜡油。这个镯子,同料,工艺复杂点,三十五。”

他没有刻意吹嘘,只是陈述事实,语气里带着对自己手艺的笃定。那母亲看了看手里光滑圆润的兔子,又看了看那个精致的镯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掏钱买下了小兔子。

开张了。

沈初珣暗暗松了口气,看向裴聿风。裴聿风也正好看向他,眼神交汇的瞬间,沈初珣仿佛读懂了里面的意思:稳住,我们的东西值这个价。

渐渐地,摊位前的人多了起来。裴聿风负责介绍、报价,言简意赅,却总能抓住物件的独特之处。沈初珣起初只是负责收钱、找零,后来也开始尝试着补充几句,比如“这个花瓶插干花很别致”,或者“杯垫是天然藤条,隔热很好”。

他的声音起初有些生涩,带着知识分子的文弱,但态度真诚。偶尔有顾客问起木料的种类或者制作的细节,他也能根据这几天从裴聿风和老师傅那里听来的知识,清晰地回答出来。

中午时分,阳光变得炙热。裴聿风让沈初珣去阴凉处休息,自己守着摊位。沈初珣去买了两瓶水和几个茶叶蛋回来,看到裴聿风正微微俯身,耐心地向一位老奶奶解释一个小木鱼的寓意,侧脸在阳光下线条分明,鼻尖沁着细小的汗珠。

沈初珣走过去,拧开一瓶水,无声地递到他嘴边。裴聿风就着他的手,仰头喝了几大口,喉结滚动,汗水沿着脖颈滑入衣领。他喝完后,看了沈初珣一眼,眼神里有种被照顾到的、细微的柔软。

“你去吃。”裴聿风接过水瓶,示意他去旁边坐着。

沈初珣摇摇头,剥开一个茶叶蛋,递到他嘴边。“你先吃。”

裴聿风看着他递到唇边的鸡蛋,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他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沈初珣的指尖,带着微湿和温热。

沈初珣手指微微一颤,耳根瞬间红了,却没有缩回手。

裴聿风咀嚼着,目光落在沈初珣泛红的耳廓上,眼神深了深。他接过剩下的半个鸡蛋,三两口吃完,然后极其自然地,用自己刚刚喝过水、还带着湿意的手指,蹭了一下沈初珣的嘴角——那里沾了一点点蛋黄屑。

“笨。”他低声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动作却带着难以言喻的亲昵。

沈初珣整个人僵在原地,脸颊像着了火。周围市集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指尖残留的触感和耳边那声低沉的“笨”。

下午,生意越来越好,他们带来的货品卖掉了大半。沈初珣收钱收到手软,记账本上新增的数字让他心头雀跃。裴聿风依旧沉稳,只是在看到沈初珣因为一个高价卖出的花瓶而眼睛发亮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日落西山,市集散去。两人收拾着所剩无几的货品和那块深蓝色的粗布,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掩不住眼底的亮光。

回去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裴聿风一手提着装钱的布包,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牵住了沈初珣的手。

没有询问,没有迟疑,就像这本该是常态。

沈初珣的手指先是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自己的手指嵌入裴聿风的指缝,紧密地交握在一起。掌心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心的薄茧、温度和因为长时间劳作而微微加快的脉搏。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手,踏着落日的余晖,走在返回旅馆的青石板路上。周围的喧嚣褪去,只剩下脚步声、风声,和彼此交错在一起的、平稳的呼吸声。

这一天,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收获了超出预期的报酬,也收获了一种在共同奋斗中愈发坚实的、无需言说的亲密。

夜幕降临,旅馆房间的窗户开着,带着湖水气息的晚风吹拂进来。沈初珣在灯下清点着今天的收入,数字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裴聿风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着,走到他身后,手臂从后面环住他,下巴搁在他瘦削的肩窝里。

“累了?”他低声问,气息拂在沈初珣的耳畔。

沈初珣摇摇头,放下笔,身体向后靠进那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放松地闭上眼。“还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比写策划案有意思。”

裴聿风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窗外,落云镇的灯火次第亮起,倒映在幽深的湖面上,碎成一片温柔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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