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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车厢里的二十立方米

破旧的面包车在国道上持续行驶,将城市的最后一点影子彻底甩在身后。窗外的风景,从规整的工业园区,逐渐变成了起伏的田野和散落的村庄,绿色开始成为主调。

沈初珣发现自己正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适应这辆破车。

他开始能分辨出不同的噪音来源:那是风噪,那是胎噪,那“嗡嗡”声大概是轴承……他甚至能给这些声音编上号,在脑子里开一场不甚悦耳的交响乐。颠簸也变得有迹可循,遇到哪种接缝会轻微震颤,哪种破损路面会引来一阵剧烈的摇晃,他身体会先于意识做出预判,微微调整坐姿。

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承受的乘客,他开始熟悉这辆车的“脾气”,就像它也在熟悉他。

而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在适应了环境之后,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身边唯一的活物——裴聿风身上。

他发现裴聿风开车时极其专注,下颌线总是微微绷紧,眼神锐利地看着前方,很少主动说话。但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会随着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音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节拍。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带着一种与他整体粗犷气质不符的细致。

他发现裴聿风的背包像个百宝箱。除了卡式炉和基础炊具,他还能从里面翻出地图册、一卷电工胶布、一包装着创可贴、碘伏棉签、肠胃药的急救包,甚至还有几颗独立包装的薄荷糖。

当沈初珣因为长时间坐车有些晕眩,脸色发白时,裴聿风什么也没问,只是单手从包里摸出一颗薄荷糖,精准地抛到他怀里。

“含着。”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

沈初珣剥开糖纸,清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确实压下了那股恶心感。他低声道了谢,声音被噪音吞没,但他知道裴聿风听见了。

他还发现,裴聿风在极度专注或者放松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哼歌。调子很模糊,不成旋律,只是几个音符在喉咙里随意地滚动。比如现在,当他们驶入一段路况极好、车辆稀少的林荫道时,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车内投下跳跃的光斑,裴聿风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击的节奏轻快了些许,那不成调的哼唱就又溜了出来。

沈初珣悄悄侧过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在他线条硬朗的侧脸上明明灭灭。这一刻,褪去了失恋和失业带来的阴霾,褪去了平日里那种沉稳可靠却略带距离感的外壳,眼前的裴聿风,显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纯粹的松弛。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认识多年,却仿佛直到此刻,在这二十立方米的移动空间里,他才开始真正地“看见”他。看见他那些藏在沉默下的细致,藏在粗糙下的周全,以及此刻,藏在风尘仆仆下的,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柔软。

“看什么?”裴聿风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没有转头,依旧看着前方。

沈初珣心里一跳,有种被抓包的窘迫,下意识反驳:“谁看你了?我在看外面的树。”

“哦。”裴聿风应了一声,过了几秒,才慢悠悠地补充,“树长得比我好看?”

沈初珣被他这话噎住,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他扭过头,彻底面向窗外,嘴里含糊地嘟囔:“……自恋。”

裴聿风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太轻,很快被引擎声淹没,仿佛只是沈初珣的错觉。

车子继续前行。沈初珣重新翻开记账本,在出发日下面,新起了一行:

薄荷糖:一颗(裴聿风提供,价值待议)

他看着这行字,笔尖顿了顿,终究没有在后面标注价格。有些东西,似乎无法用简单的AA制来划分清楚。

窗外的田野无边无际,天空高远。车厢里依旧嘈杂,依旧颠簸。

但沈初珣忽然觉得,这漫长的、去向未知的旅程,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

破旧的面包车在蜿蜒的县道上又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直到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群山环抱中,一个白墙黛瓦的小镇依偎在清澈的溪流边,这便是青山镇。时间在这里仿佛放缓了流速,连空气都带着竹叶和湿润泥土的清新。

裴聿风将车停在镇口一株巨大的榕树下,树荫像一把墨绿色的大伞,隔绝了午后的阳光。

“在这里休整两天。”他熄了火,车厢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溪流声和几声鸟鸣。

沈初珣几乎是贪恋地深吸了一口气,连续几天行车积累的疲惫,似乎都被这清新的空气洗涤了不少。他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开始搜索,嘴里念叨着:“我看看镇上的住宿和菜市场……”

“不急。”裴聿风打断他,目光落在镇口那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青山旅社”招牌上,“先住下,别的再说。”

这一次,沈初珣没有坚持。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习惯裴聿风这种不做过多规划,走一步看一步的风格了。

旅社比想象中干净,老板娘是个和气的本地阿姨。他们要了一个标准间,房间不大,但窗户正对着潺潺的溪流和远处苍翠的青山,阳光透过木格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初珣放下背包,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让满眼的绿色涌进来。他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石板路上慢悠悠走过的提着菜篮的老人,听着那持续不断的、安抚人心的流水声,忽然觉得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裴聿风则一如既往地务实,他检查了房间的各处角落,确认窗户锁扣完好,然后把两人的东西简单归拢了一下。

“我出去看看。”裴聿风说完,便独自出了门。

沈初珣没问他去看什么,他享受这独处的片刻宁静。他拿出记账本,将这几天的开销又核算了一遍,数字依旧不容乐观,但看着窗外如画的风景,焦虑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裴聿风回来了,手里拎着几个还带着水珠的本地西红柿和一包挂面。

“镇子很小,只有一个杂货铺,东西不多。”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晚上煮面。”

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意外频发,青山镇用它的宁静接纳了这两位风尘仆仆的过客。下午,沈初珣在房间里整理东西,裴聿风则不知从哪里借来了工具,在榕树下捣鼓那辆面包车,紧紧螺丝,检查轮胎。

沈初珣偶尔从窗口望下去,能看到裴聿风蹲在车边的背影,专注而沉稳。阳光透过榕树的缝隙,在他身上跳跃。这一幕,莫名地让人感到心安。

傍晚,两人沿着溪流散步。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圆润的鹅卵石。散步归来,经过镇上那家唯一的杂货铺时,沈初珣的目光被橱窗里摆着的一沓风景明信片吸引住了。明信片印刷得有些粗糙,色彩泛旧,画面正是这青山环绕的小镇。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花一块钱买了一张。

拿着明信片和笔,他回到旅社房间,在临窗的小桌前坐下,却久久没有下笔。

写给谁呢?

告诉父母自己失业后正在外面流浪?他们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

告诉前同事自己现在的“奇幻”经历?似乎也毫无必要。

他发现自己离开那个熟悉的城市后,与过去的联结正在变得模糊。

裴聿风端着一盘洗好的西红柿进来,放在桌上,看了一眼他手里空白的明信片和窗外已笼罩暮色的山峦,什么也没问,只递过一个红得最漂亮的西红柿:“尝尝,本地种的,味道浓。”

最终,沈初珣在明信片上写下了今天的日期和“青山镇”三个字,没有署名,也没有寄出的地址。他把它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仿佛只是为这段时光留下一个无声的印记。

窗外,溪流声不绝于耳。沈初珣咬了一口西红柿,酸甜清冽的汁水在口中爆开,是一种非常纯粹的味道。他看着身边沉默地吃着另一个西红柿的裴聿风,忽然意识到,在这趟漫无目的的旅程中,这个他认识了多年却并不真正了解的人,反而成了他与世界最具体的联结。

晚上,裴聿风用那口小锅煮了西红柿鸡蛋面。简单的食材,在他手里却散发出温暖踏实的香气。两人就着房间里那张小木桌,安静地吃着。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沈初珣问,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裴聿风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筷子,看向他:“你想去哪里?”

沈初珣被问住了。他习惯了被项目进度、被客户需求、被城市节奏推着走,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他自己“想去哪里”。

他摇了摇头,老实回答:“不知道。”

“那就再住一天。”裴聿风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决定,“这里水好,明天可以把衣服洗了。”

没有宏大的计划,没有必须到达的远方。只是因为“水好”,可以洗衣服。

沈初珣低下头,喝光了碗里最后一点面汤,温热的感觉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忽然觉得,这种近乎原始的、只关注眼前最基本需求的活法,或许……也不错。

窗外,青山镇的夜晚静谧无声,只有溪流不知疲倦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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