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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雨

煲仔饭的锅底还残留着余温,裴聿风正用溪边的沙子费力地擦拭锅壁上焦黑的痕迹,沈初珣在一旁帮忙冲洗。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乡间公路上,远处传来几声狗吠,一切都显得过分安宁。

然而天变得很快。先前还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铅灰色的云,风也开始带着湿漉漉的凉意。等他们收拾妥当上路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在了挡风玻璃上。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瞬间模糊了前方的视线。国道变得泥泞,车轮碾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破旧的面包车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雨点敲打车顶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

“得找个地方避避。”裴聿风蹙眉,车速放缓,努力在雨幕中辨认着路旁的标识。这种天气强行赶路太危险。

沈初珣扒着车窗往外看,除了雨幕和模糊的田野,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正当他以为今晚可能要困在车里过夜时,前方雨幕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轮廓,像是一座废弃的旧屋。

裴聿风也看到了,他打着方向盘,小心地将车驶离主路,停在那座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前。房子确实废弃已久,窗户破损,门板歪斜,但至少有个能遮挡风雨的屋顶。

两人冒雨冲进屋内,带进一身水汽。房子里空荡荡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土腥气。但比起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暴雨,这里已然是方难得的庇护所。

裴聿风环顾四周,从角落找来几块散落的砖头和一块看起来还算干燥的破木板,熟练地搭起一个简易的灶台,又回车里拿出卡式炉和那小锅。“煮点热水。”他言简意赅,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有些沉闷。

沈初珣站在门口,看着门外如注的暴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他忽然感到一种与世隔绝的茫然。就在这时,雨幕中又冲出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朝着旧屋跑来。

那是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伯,披着破旧的雨衣,浑身湿透,裤腿上沾满了泥浆。他看到屋内的两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老伯,快进来避避雨。”沈初珣连忙招呼。

老伯这才迟疑地走进来,脱下滴水的雨衣,露出一张被风雨和岁月刻满沟壑的脸。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塑料布裹了好几层的包裹。

裴聿风默默地将刚烧开的热水倒出一杯,递给老伯。老伯连声道谢,双手接过,暖和着冻得发僵的手指。

三人围坐在小小的炉火边,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开水在锅里咕嘟的声音。

“这鬼天气……”老伯啜着热水,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们听,“急着给前面镇上餐馆送点自己晒的干菇,这下耽搁了。”

沈初珣看着他怀里那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包裹,心里有些触动。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裴聿风忽然站起身,冒着雨跑到车边,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留着当干粮的、已经冷掉的烙饼,跑回来递到老伯面前。“凑合吃点。”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老伯看着那两张饼,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他接过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雨还在下,没有停歇的意思。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裴聿风找来个破铁盆,生了堆小小的篝火,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驱散了屋内的阴冷和部分黑暗,也映亮了三人沉默的脸。

老伯吃完饼,精神好了些,话也多了起来。他絮絮地说着今年的收成,说着镇上山货的价格,说着家里读书的孙子。都是些琐碎的、与沈初珣和裴聿风的世界毫不相干的事情。

沈初珣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一声。他看着跳动的火光,看着老伯脸上满足的皱纹,看着旁边裴聿风在火光下半明半暗、却异常平静的侧脸。屋外是漂泊的冷雨,屋内是陌生的路人,还有他和裴聿风。

一种奇异的联结感,在这风雨交加的废弃旧屋里,悄然产生。它不同于城市里建立在利益或社交圈上的关系,这是一种更为原始、也更接近本质的联结——基于生存,基于人类最朴素的善意,基于在这茫茫雨夜里,偶然相遇的、短暂的相互取暖。

夜深了,老伯靠着墙壁打起了盹。裴聿风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沈初珣抱着膝盖,看着门外依旧连绵的雨丝,轻声说:“不知道明天雨会不会停。”

裴聿风拨弄着火堆,头也没抬。

“总会停的。”

……

雨在黎明前停了。天光透过破败的窗棂照进废弃的土屋,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甜和未散尽的霉味。老伯早已醒来,正小心地将那个装着干菇的包裹重新用塑料布裹好。他看到沈初珣和裴聿风也醒了,局促地笑了笑,连声道谢后,便急匆匆地踏着泥泞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两人收拾好东西,回到车上。裴聿风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阵比以往更吃力的嘶吼,颤抖了几下,竟又熄火了。他再试,结果依旧。重复几次后,车厢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不祥的焦糊味。

裴聿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下车,掀开发动机盖,一股更浓的热浪和焦糊味扑面而来。沈初珣也跟着下车,站在旁边,看着裴聿风俯身检查那些错综复杂、沾满油污的线路和零件。他看不懂,只能从裴聿风越来越沉的脸色判断,情况不妙。

“怎么了?”沈初珣心里有些发紧。钱已经不多了。

“可能是启动机,或者线路老化。”裴聿风直起身,用沾了油污的手背蹭了下额头,留下一条黑印,“这里搞不定,得找修车厂。”

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人沿着泥泞的土路往回走,好不容易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农用三轮车,颠簸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最近镇上唯一一家看起来像样的修车铺。

老师傅围着他们的破车转了两圈,又听了听裴聿风对故障的描述,伸出两个黝黑的手指,报出了一个让沈初珣心头一沉的数字。

裴聿风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修。”

等待需要大半天。修车厂里充斥着机油、汽油和金属的味道,嘈杂刺耳。两人无所事事,坐在修车厂门口脏兮兮的长凳上,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阳光渐渐变得毒辣,晒得人发昏。昨晚在旧屋里那点短暂的宁静和联结感,被现实的问题冲得七零八落。

沈初珣翻着记账本,那个数字像块石头压在胸口。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裴聿风,对方靠着墙壁,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下颌线依旧绷得很紧。

快到中午时,裴聿风站起身,朝修车厂外走去。沈初珣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也没多问。过了约莫二十分钟,裴聿风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馒头和一包榨菜。

“凑合吃。”他把袋子递给沈初珣。

沈初珣接过冰冷的馒头,看着裴聿风沉默地啃着,心里那点焦虑莫名地变成了另一种酸涩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默默地掰开馒头,夹上榨菜,食不知味地咽了下去。

下午,车子终于修好了。付钱的时候,沈初珣看着裴聿风数出那沓于他们而言不少的钞票,递到老师傅手里,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

重新上路,车厢里气氛有些沉闷。破车虽然能动了,但似乎比之前更加吃力,噪音也更大。开了没多久,裴聿风忽然将车拐进了一个小路,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道班房的空地上。

“今天不走了。”他没看沈初珣,径直下车,从后备箱拿出卡式炉和米袋。

沈初珣没反对。他知道,裴聿风需要缓一缓,无论是车,还是人,或者……是他们的钱袋子。

裴聿风默默地淘米,生火,煮了一锅极其简单的白粥。米和水在锅里咕嘟着,散发出最朴素的粮食香气。没有菜,只有一点剩下的榨菜。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斑驳的墙壁上。他们坐在道班房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各自捧着一碗滚烫的白粥,就着榨菜,小口小口地喝着。

粥很烫,烫得沈初珣舌尖发麻。白粥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有米粒被煮化后纯粹的柔和。他看着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又看了看旁边低头喝粥的裴聿风,对方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眼睛。

“裴聿风。”沈初珣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裴聿风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带着一丝询问。

沈初珣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最后却只是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说:“这粥……煮得挺稠。”

裴聿风看着他,看了好几秒,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瞬。他低下头,继续喝粥,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水放少了。”

沈初珣没再说话,也低下头,慢慢地喝着碗里寡淡却温暖的白粥。修车花的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前路依旧迷茫。但此刻,这碗什么滋味都没有的白粥,这个破败的道班房,还有身边这个沉默地喝着粥的人,却奇异地构成了一种近乎悲凉的踏实感。

夜幕缓缓降临,最后一抹天光消失在天际。裴聿风收拾好碗筷,没有立刻回车上,而是就着台阶坐下,看着远处沉入黑暗的田野。

沈初珣犹豫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

过了很久,久到沈初珣以为裴聿风不会再开口时,他听到旁边传来低沉的声音,融进了渐起的夜风里:

“车没散架,人也没散。就行。”

沈初珣怔了怔,转过头。黑暗中,他看不清裴聿风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坚实的轮廓。

他忽然觉得,那根扎在心口的刺,好像没那么疼了。他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夜色四合,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细微声响。那锅寡淡的白粥,似乎还在胃里残留着一点温吞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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