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纪枨落座,薛归帆才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搭在椅背上。
这会儿又不冷了?
岑雪在心里翻了他一个白眼,不明白他反复无常的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纪枨接过岑雪给他盛的满满一碗饭,目光在那条围巾上一扫而过,低头夹菜吃饭,似乎对薛归帆的挑衅视若无睹。
不知道今天面试顺利不顺利呢,岑雪坐在对面悄悄观察纪枨的表情,见对方神色如常,将一盘菜推到他面前:“我做了你最爱吃的。”
薛归帆看着那盘方才还被自己称赞的菜肴转眼易主,嘴角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他放下筷子,状似无意道:“听说小纪最近在找地方实习?”
什么小纪,纪枨又不是他的下属。岑雪唯恐他又犯病,在桌下踢他一脚,谁知被薛归帆躲开,准备踢第二脚时,对方早有预料,一只大手牢牢按住他的腿。
纪枨抬眼看对面二人——岑雪美目圆睁,气得像是要跺脚,一旁的薛归帆仿佛习惯这幅情景一般,料准兔子不会咬人,气定神闲地往岑雪碗里夹菜,温声劝他多吃,看着瘦了。
纪枨装作没听见桌下的动静,点头:“是,叫我纪枨就好。”
薛归帆放在岑雪腿上的手掌安抚性拍了拍:
“我想想…众泰怎么样?”
众泰律师事务所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律所,门槛极高,大多数名校毕业生连简历筛选这一关都难过,说起权威程度,连岑雪这个外行也有所耳闻:
“你在众泰有认识的人?”
“算是,总之放个实习生进去不是难事,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这话薛归帆是对着岑雪说的,岑雪一边腹诽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一边又确实心动,有这样的机会,纪枨就不用到处去碰壁…他还在读大二,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还没学明白专业课程,律所当他不知天高地厚拒之门外也再正常不过。
他转向纪枨寻求意见:“你觉得呢?”
少年却没有为从天而降的捷径感到欣喜。
岑雪提问前,纪枨堪堪收回那道投向薛归帆的警惕目光,而后者见纪枨不悦,反而勾起唇角,回以一个堪称完美的社交笑容,仿佛在真心实意提供帮助,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纪枨深吸一口气,道:“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想自己试试。”
“不再想想?多少海归博士挤破头都挤不进去。”薛归帆言下之意,高学历只是一块敲门砖,背景和人脉同样不可或缺。
他悠悠道:“这可不是靠一本名校毕业证,几个奖项就能进的。”
“好啦,你快吃吧!纪枨有自己的打算。”岑雪生怕薛归帆又开始乱说话,赶紧往他碗里夹菜。
薛归帆原本还想“忠告”两句,岑雪眨眼间把他的碗堆得满满当当,勒令吃完才准说话。薛归帆耸耸肩,一副“不愿意就算了”的态度,他如此慷慨,反而显得拒绝的人不识好歹起来。
吃完岑雪亲自夹的菜,他又道:“你呢,有没有想过换份工作?”
岑雪:“嗯?我?”
他在自家公司上班,要换什么工作?
薛归帆扫了眼岑雪身上忘摘的围裙,轻咳一声,移开目光:“不如来我家给我做饭,就晚餐一顿,给你开现在的双倍工资。”
“想得美。”岑雪哼了一声:“你没这个口福。”
那怎么有人能天天吃上你做的饭?没口福这话薛归帆不乐意听,但他正吃着岑雪做的饭,生不起气,正色道:
“岑风语这几天没找过你?”
岑雪知道他又在讲加州项目,摇摇头:“他再怎么不愿意,大哥二哥也已经定下了。”
得知岑风语不愿意去美国的原因,岑雪倒是幸灾乐祸了好半天,让他趁此机会好好去了结这一笔情债,岑风语那个颇有来头的前男友铁定舍不得拿他怎么样…
岑风语性格讨人喜欢不假,但岑雪觉得三哥莫非中了什么奇怪的咒,前任们不寻仇不报复,也不肯各自安好,反而每个都死缠烂打。
“我希望你去。”薛归帆语气中略有遗憾:“现在的工作多没意思,你哥哥们都把你当小宝宝,生怕你受苦受累,你自己呢?就不想来点有挑战性的?”
大学时期,两人在美国倒是做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投资,那时新能源产业刚刚起步,岑雪课余时间基本都在研究相关领域,跟对了市场风向果断下手,得到的收益皆十分可观,比起家族信托基金那些按部就班的股息分红,这种成就感确实更令人热血沸腾。
他这样一说,岑雪有几分心动,可…他抬头望向始终一言不发的纪枨,正对上少年的目光。
沉静如水的目光,没有劝阻与担忧,只是望着岑雪,等候聆听他的想法,就像一泓清泉,倒映着岑雪犹豫不决的影子。
不知怎么的,岑雪眼神闪烁地错开视线,垂下眼帘,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炖得稀烂的土豆:
“还是不了吧。”
…
今夜纪枨照例在书房待到半夜,他一进被窝,岑雪便如有感应一般,自然而然地滚进他怀里,主卧偌大一张双人床,硬是被两人睡出了单人床的效果。
岑雪往纪枨怀里拱了拱,再拱了拱…终于疑惑地睁开眼。
没有熟悉的拥抱和安抚,岑雪觉得自己今天在贴一块硬邦邦的木头。
他将脚丫塞进纪枨的脚里,嘟囔:“冷。”
一到冬天,他便双脚冰冷,纪枨的体温偏高,岑雪最喜欢贴着他取暖。去书房前,纪枨在岑雪脚边塞了个暖水袋,现在已经变凉。
以往纪枨明明进了被窝便会主动替他暖脚,今天却一反常态,听见撒娇才如岑雪所愿,将他揽进怀中。
不太对劲。岑雪翻过身,趴在纪枨的胸膛上:“怎么了,你不高兴。”是肯定不是疑问。
木头说话了:“没有。”
问纪枨,十有**都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岑雪头疼,小男生的心思真难琢磨,这算是迟来的青春期吗?一般来说,家长也该允许孩子拥有自己的秘密…但他们现在是恋人,岑雪不喜欢亲密关系间似有若无的隔阂。
看纪枨不愿意老实交代,岑雪坐起身,打开床头的睡眠灯,打算开诚布公谈一谈,纪枨却不为所动,闭着眼似在安睡。
岑雪长腿一跨,跪坐在他的腰上:
“快说,不说今晚就别想睡觉!”
岑雪决心治治纪枨的坏毛病,告诉他不是每个人都会读心术,有话就该敞开了说。黑暗中,纪枨望着岑雪居高临下的模样,却先一步扶住他的腰,岑雪痒得哆嗦一下,气势汹汹的模样立刻破了功。
顷刻间,两人位置颠倒,岑雪被揽着腰压在身下。
“唔唔。”
岑雪抱住男人的肩膀,忿忿不平地想,这张嘴不爱说话,倒是爱咬人。
这个吻格外持久,几个喘息间隙后,岑雪的嘴唇舌头已经滚烫发麻,纪枨却低头要再亲下来,岑雪忙捂住他的嘴:“等一下,别想糊弄过去。”
手指抵在唇上,纪枨便顺势啃咬他的指尖:“你还给多少人织过围巾。”
他下口没轻没重,岑雪忙收回手,答道:“就你和归帆呀。”
他反应过来:“就因为这个?一条围巾而已!之后我还想给家里人都织一条呢,嗯…给娜娜他们也织好不好?”
瞧少年依旧板着脸,岑雪扯扯他的唇角,轻笑:“你不会连我哥哥还有小孩子的醋都要吃吧。”
“不吃。”纪枨补充:“买现成的,你别累着。”
“买的哪有我织的好。”岑雪信心满满,织围巾也不累,拿来打发时间挺有趣:“你心疼我啊?”
对于此类拿来逗人开心的肉麻问题,纪枨从来是避而不答,今夜却一反常态,墨黑的一双眼凝视岑雪,点头:“嗯。”
岑雪顿时气消,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盖了个印章,又柔声道:“其实归帆说的那个机会,你可以去试试。”
“你心疼我,我也会心疼你呀,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纪枨脑袋埋在他怀里,岑雪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发,许久才听见对方低闷的声音:“你不能欠他人情。”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岑雪莞尔一笑:“你放心吧,我和归帆没有谁欠谁人情的说法…”
“啊。”他没说完,胸前某处便传来一阵奇异的痛感。
“我自己找。”纪枨斩钉截铁道。
“好好好。”岑雪被他咬得没办法,先投了降,今天的教育算是成功了,他也不想硬逼着纪枨按他的想法走,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福利院的经历不知激发了岑雪哪一项天性,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恋人的心态出现了重大偏差。
没有心事,岑雪开始和纪枨从要买什么样的毛线织什么款式的围巾,聊到“你知道那个大明星吗他是我三哥的前男友”,讲着讲着,逐渐沉入梦乡。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岑雪安静的睡颜上投下朦胧的光晕。纪枨静静凝视着他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眼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夜色渐深,他却始终清醒,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重量压着,无法入眠。
突然一全员同龄校园pa:
冰山学霸和他的班花甜心同桌。
纪学霸脸很帅,话很少,脸很臭,从不借作业抄,和所有同学关系都不怎么样…除了那个整天黏着他的同桌。
一下课,岑雪就递上本子问他题目,纪枨接过题,看了一眼便开始分析,讲到一半,转头却发现岑雪只是捧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压根没在听题。
纪枨叹气,拿笔杆轻轻敲了敲他的鼻尖,叫他认真听,又从头开始讲起。
纪枨去办公室交作业的功夫,岑雪隔壁班的发小薛归帆凑过来瞄了一眼,说这题他也会,下次直接来问他。
岑雪不愿意,说纪枨讲得更明白,从桌肚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薛归帆看着上面明显不属于岑雪的字迹,问这是什么。
怎么了,岑雪回答,这是纪枨给我抄的笔记和错题,人家就是认真,一边教题目一边还给自己巩固基础呢。
薛归帆瞧着发小脸上真心崇拜的痴样,心里翻了个白眼,有病吧,谁家好人抄课堂笔记都要给同桌抄一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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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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