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挟着蝉鸣，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带着一股燥热的气息。苏晚趴在书桌上，面前摊开的数学试卷上，红色的对勾和叉号密密麻麻，像一张织得密不透风的网，把她困在中间。
“咚咚咚——”房门被轻轻敲响，妈妈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晚晚，别太累了，喝点牛奶休息一下。”
苏晚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妈，我没事。”
妈妈把牛奶放在桌边，目光落在她手机屏幕上，那里还停留在赵凯的朋友圈——他和新女友在海边的亲密合照，配文是“夏天和你，都很值得”。
“又是为了……那个孩子吗？”妈妈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晚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笔，指节泛白：“妈，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就好，”妈妈松了口气，伸手想摸摸她的头，“晚晚，你那么优秀，值得更好的。”
“优秀……”苏晚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她曾以为自己在赵凯眼里是“特别”的，可到头来，不过是他鱼塘里一条随时可以被替换的鱼。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野发来的消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函数部分第17题，两种解法，明天早自习前，教学楼后花园见。”
苏晚盯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林野……那个永远沉浸在数学世界里的“怪胎”，似乎永远不会被这些凡尘俗事所困扰。
第二天清晨，空气里还带着露水的清凉。苏晚攥着那本习题册，站在教学楼后花园的紫藤花架下，有些局促地等着。
没过多久，林野背着洗得发白的双肩包，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今天没戴眼镜，露出了那双总是显得很淡漠的眼睛，此刻在晨光的映照下，竟有了几分柔和。
“来了。”他言简意赅，直接从她手里拿过习题册，找了个石凳坐下，“这道题，常规解法是用换元法，但太繁琐。”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起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花园里格外清晰。苏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紫藤花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竟莫名地让人觉得心安。
“这里，”林野忽然停笔，指着一个步骤，“你的思维定式了，总想着用代数方法，其实用几何意义来解，更直观。”
苏晚凑近了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她看着他在草稿纸上画出的函数图像，那些原本晦涩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组成了一个清晰的逻辑链。
“懂了吗？”林野抬眼问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嗯……好像懂了。”苏晚点点头，又有些不确定地补充，“但如果换一个类似的题型，我可能还是会卡住。”
林野沉默了一下，从书包里又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递给她：“这是我整理的函数题型分类，每种题型的解题关键都标出来了。你先从基础的开始看，每天给我讲一道题，能讲明白，才算真的懂了。”
苏晚接过笔记本，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微凉的触感让她心里一跳，连忙缩回手。“谢……谢谢你，林野。”
“不用谢。”他合上自己的习题册，站起身，“对了，赵凯昨天放学在学校门口堵我了。”
苏晚心里一紧：“他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林野的语气很平淡，“他说你因为我，才和他分手的。让我离你远点。”
“他胡说！”苏晚立刻反驳，脸颊微微泛红，“我和他分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野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苏晚抓不住。“我知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他要是再敢骚扰你，告诉我。”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脚步不快不慢，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苏晚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笔记本，心脏却跳得有些快。
她低头看着笔记本上林野清秀的字迹，又想起他刚才那句“告诉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也许，在这片被赵凯搅得一团乱的泥沼里，林野这束来自数学世界的光，真的能成为她的救赎。苏晚深吸了一口气，翻开笔记本，认真地看了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也洒在那些充满逻辑美感的数学公式上，一切似乎都没那么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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