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吹得竹林哗哗作响,那摇晃纷飞的枝干与绿叶,就好似秦烨此时的心情一般,心旌摇荡,雀跃到发烫。
他忍不住从怀里掏出那枚木雕,指腹反复摩挲着纹路,英挺的眉眼之间全是柔情蜜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沈清辞主动送他的定情信物呢。
“嗤——”
暗处忽然飘来一声极轻极却极清晰的嘲笑。
秦烨目光骤然一凝,脸上的柔意瞬间敛尽,妥帖将木雕揣回衣兜里,旋即足尖猛地一抬,一颗石子被力道裹着猝然飞射,径直朝着出声处急射而去,那破空锐响,犹如利箭掠空。
隐蔽的竹影后,靳猛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石子,衣摆被竹枝勾得发皱,发髻也散了两缕,模样颇有些狼狈。
好在他脸皮够厚,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髻,施施然踱步到秦烨面前,躬身行了一礼,目光却盯着秦烨脸上的伤,幸灾乐祸道:“不愧是六首状元,连天潢贵胄都敢打,……世子殿下,您这会儿脸还疼吗?要不要属下去宫里寻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来?”
秦烨冷哼一声,下颌微抬,不以为意道:“本世子在北境战场上受过的伤多了去了,这算什么?对了,今日之事,不许透给皇伯父半个字,不然我要你好看!”
靳猛面相端方,实则最是圆滑,立刻识时务道:“这点儿小事,哪敢拿去扰陛下烦心?只是属下能守口如瓶,旁人却未必。”
说到底,靳猛也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半隐护卫罢了,真正藏在暗处的眼线有多少,谁又说得清?毕竟当今圣上,可是出了名的强势多疑。
事实正如靳猛所言。
秦烨伤了脸,虽不算多疼,却也不好见人,索性便彻底旷了课,直接回了靖王府。
他前脚才刚踏入王府朱漆大门,御书房内,正握着朱笔批改奏折的元狩帝,就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
郭怀礼示意禀报完消息的暗卫退下,自个则安静守在旁边听候吩咐。他面上并无半分忐忑之色,只因为他清楚,圣上听了这番消息,多半不会真动气。
毕竟以秦世子那样的性子,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至于喜欢男人又怎么了,想当年靖王殿下为了一个男人,更荒唐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
果然,元狩帝听完回话,面上并无半点波澜,神色更是出奇地平静。
直到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奏折批完,落了朱印,才“啪”地一声将毛笔拍在桌案上,语气里满是纳闷道:“这男人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个怎么就都栽在了男人身上?!老二是这么个德性,生下来的崽子也是这么个德性,没出息!”
话虽重,眼底却没半分真怒意,转头又偏袒起亲弟弟和亲侄儿,拉着先帝当借口:“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怪先帝起了个坏头!老头子荒淫无度,豢养男宠,活生生将老二也给带歪了!”
郭怀礼垂着头,连眼皮都不敢抬,心里面却暗自附和:先帝是出了名的好美色,荤素不忌,可若仔细比较起来,先帝喜爱漂亮男子,确实要更胜过喜爱美貌女子一些,靖王殿下指不定还真就是遗传了这一点。
不过先帝薄情寡义,靖王殿下却是个死心眼儿,当年为了他家那位男王妃,可是没少跟陛下对着干,后来更是差点把命丢在了北境战场上。
元狩帝显然也想起了旧事,语气里添了几分心有余悸,又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烨哥儿这性子,跟他爹简直是一模一样!但凡认准了一个人,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撒手,犟种!父子俩都是犟种!”
顿了顿,他忽然话锋一转,看向郭怀礼道:“老二当年喜欢男人,朕原还担心他会绝了后,可谁想到他那男王妃竟是余鳐族后裔……哎,也不知道烨哥儿有没有他爹的这份运气?要不,你让人去查一查沈相公家的血脉传承?没准儿沈清辞身上,也跟余鳐族沾着边呢?”
郭怀礼听完,有些哭笑不得,苦着脸道:“陛下,那小沈大人可不仅仅是传承了沈家血脉,算上其母、其祖母、其外祖母,盘根错节,实在是没法查啊。”
元狩帝这才回过神,也知此事难办,摆了摆手道:“罢了,朕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余鳐族消声灭迹已有千年,哪能个个都让老二他们父子遇上。你让人多盯着他俩就是,两个男人搅和在一起,朕就不信了,这一对、两对的,还都能天长地久不成。”
他才不去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免得到时候越打越逆反,反倒是成全了他们。
再说了,那沈清辞明显有一百万个不乐意,烨哥儿在他那儿多受几回冷眼,没准儿自个就放弃了。
郭怀礼躬身领命,刚要退出去,又被元狩帝叫住。
帝王指尖扣着桌沿,眼尾泛着冷光:“兰妃既已降为兰嫔,你去盯着,让她三日内搬离汀兰殿。十六皇子送德妃宫里教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她私自探望。”
“奴才遵旨。”郭怀礼再次躬身应下。
退出御书房时,望着檐角鎏金的飞兽映着日光,他心里竟对兰嫔生出几分零星的同情。
十六皇子才三岁不到,这要是一送出去教养,往后怕是连亲娘的模样都要记不清了。
可这也是兰嫔自找的,怨不得谁。
仗着昔日几分恩宠,便认不清自己的位置,竟敢把手伸到了陛下眼前,还想暗中算计靖王世子。
后宫之事,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汀兰殿的主子倒了,各宫娘娘心思各异,再加上背后牵扯的朝堂势力,京城里的风云,不知不觉竟变得浮躁起来。
好在这份浮动的人心,终究没扰到国子监的清静。
夜里的微风依旧祥和,夹杂其中荷花香气,还是那样地沁人心脾。
月色透过琉璃窗,与屋内的烛火混在一起,全然分不清彼此。
沈清辞墨发披散,赤身**地站在水银镜前,那白皙斑驳的**,好似染上了青红颜料的白玉一般,看着实在是暴殄天物。
浮于肌肤表面的痕迹,倒还不算严重,即便放着不管,也肉眼可见地消散了不少。
唯独□□那一处,如厕过后,竟变得愈发地红肿,疼痛难忍。
沈清辞不是自找苦吃的人。
他强忍着羞耻,打开秦烨送过来的白瓷药罐,用食指挖了一坨淡绿色药膏,侧着身子望着水银镜,小心翼翼地往那处抹。
沾着药膏的指尖,从外到里,那湿润又晦涩的侵入感,刺激得沈清辞头皮发麻。
他不自觉地想起那晚的种种,赤热的呼吸,湿软的亲吻,鼓胀又猛烈的……,不,不能再想了!
隐隐有些抬头的**,让沈清辞惊慌不已,他草草涂好了药膏,迅速套上里衣,吹了灯,躺在床上,闭着眼在心里将秦烨从头到尾骂了三遍过后,才勉强将那一丝欲念清除。
月光洒在床头,沈清辞伸出右手,轻轻搭在左手的脉搏上。
久病成医,他试图用自己不算高明的医术,辨别一下他有没有倒霉怀上那小畜生的种。
结果自然是无果,一来是因为他医术不够精深,二来则是因为时日太短,尚未显现。
沈清辞早上一鞭子将秦烨抽走后,下午便独自去了国子监的藏书阁,查阅了许多关于男子生育的书籍。
传说上古有百族,余鳐乃是其中之一,原本并无特别。
直到百族大战之中,余鳐族女性遭人屠戮,为延续种族之血脉,余鳐族剩余男性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天大典,更有部分余鳐男子主动献祭,这才有了余鳐族部分男子可生育的传说。
之所以是“传说”,那是因为百族大战都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先是圣人羲和一统百族,建大国为启,百年之后启灭,分裂为十个小国,再之后又有武神曲恒结束了十国之乱局,建王朝为魏……
总之,在这一片沃土之上,分分合合历经了数十个朝代,才到了如今的大夏。
上古百族也在这分分合合之中,彻底融为了一体,余鳐一族也毫不例外地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余鳐男子可生育一事,更是彻底沦为了传说。
可惜不幸的是,这消失了的传说,估计要在沈清辞身上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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