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勘测站又进入了新一轮的运作。
休息室的窗帘紧闭，屋内只有一盏暖色的壁灯晕开昏沉的光。
西秦醒得很早，此刻正支着手肘，专注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怀中人的睡颜，修长的手指绕着银色发丝轻捻，时不时低头啄吻她的脸颊，像是得了趣。
昨夜闹到太晚，导致现在十三身上还有不少红痕未消，西秦视线扫过她锁骨那枚淡淡的红印，想了想，忽然俯身吮了上去。
“……”
十三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一巴掌精准地扇在他脸上，力道不重，却带着被打扰的恼意。
西秦闷笑一声，捉住她的手腕亲了亲：“抱歉。”
十三嘟囔着，尾音黏黏糊糊的，听不清，大概是在说困什么的。
她无意识地翻身往他怀里钻去，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小脸贴在软弹的胸肌上蹭了蹭，又很快陷入沉眠。
细腻的肌肤毫无阻隔地覆上来，从胸口到腰腹都严丝合缝地偎在一起，紧紧相贴。
西秦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闭上了眼睛。
早知道，就套件衣服了……
这份幻想已久的温存，此刻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西秦自己也说不清，只能欢喜又难耐地承受着，并收拢手臂将人拥紧。
…
十三醒来时，已是下午。
她闭着眼往身旁摸索，没人，但还残留着体温，应该是刚走不久。
正恍惚间，房门咔哒一声轻响。
西秦端着托盘进来，布丁在碟子里颤巍巍地晃，鲜榨果汁还凝着水珠。
见人醒了，西秦将托盘放到桌上，凑到床边俯身，企图讨一个午安吻，结果……
就被一巴掌扇开了。
十三眼里还盛着刚醒的迷蒙，刚刚的举动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她还没洗漱，不想亲。
好吧，不让亲就不让亲吧。
西秦纵容地笑着，捉住了拍在自己脸上的小手，转而在其指尖落下一吻。
“我抱你去洗漱？”他问。
十三点点头，懒洋洋地伸出双臂，被子从她光裸的肩头滑落。
身上的痕迹都消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今早某人故意吮出来的新印子，十三也不在意，闭着眼等抱。
唇上忽然一软，十三睁开一条眼缝，只见西秦一脸偷腥成功似的得意。
见她隐隐有蹙眉的趋势，西秦连忙抱起人去了洗漱间。
或许是刚经历了一场情事，西秦莫名觉得这回伺候人换衣服比以前难熬得多，指腹每触碰一次细腻的肌肤就总能让他联想到昨晚。
西秦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别那么饥渴，跟变态似的，一会儿还要去会议室呢。
十三坐在衣帽间的软凳上，察觉到给自己穿袜子的人有些异样，摩挲过脚踝的手掌有些发烫，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屈膝一顶，顺脚就踹在他绷紧的腹肌上。
“西秦？”
西秦浑身一僵，几秒后，他倾身亲了一下她的脸：“抱歉宝贝儿，你先自己穿一下。”
说完，便急匆匆地出了门，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十三：“？？”
可是，她的袜子还在他手里啊……
西秦刚出门，便收到了严霖的消息。
就在昨天，观测塔捕捉到了一组异常数据：无人区中部边界的蛭群——一种专在夜间出没的集群异种开始躁动，而且移动轨迹正在逼近常乐镇。
这类异种虽然攻击性不强，按说勘测站完全能应付，但既然要让十三在此完成蜕变，那么这些实战机会，自然都得优先交给她。
「另外，曙州总站派人来了。」
通讯器光屏上，严霖又发来了一行字。
…
晚上八点。
勘测站大门口。
引擎声依次响起，车队在夜色中驶离。西秦双手插兜站在台阶上，目送着尾灯的红光消失在荒原尽头。
“我还以为你会跟着。”琼站在旁边说道。
毕竟昨天才出过事，按西秦平日里的作风，早该寸步不离地守着了。
“整片区域都在勘测站的监控范围内，再往外就是无人区。”西秦的视线停留在远方的黑暗中：“新绿洲的人就算要藏，也不会选择这种地方。”
“更何况，”他笑了笑：“曙州现在来了大人物，怎么能让人家久等呢，那也太不礼貌了。”
琼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出声。
曙州这次派人来必定是带着最新的防御技术，而这个男人，怕是早就按捺不住要去验货了。
…
正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这群异种在十三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当最后一片黑雾散去，十三孤身立于战场中央，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刺激着她的鼻腔。
不对，还是不对……
十三捂着肚子，有点恶心。
计天蕊和罗萨等人连忙上前，摘除她身上的监测仪，将人带回车上。
“小十三？”羽樱见她脸色不对，立即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了？吃撑了？”
十三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抬头看向旁边的伊安：“我有点难受，伊安，我想靠着你躺一会儿。”
伊安沉默片刻，点点头。
他们出门开的是勘测站的车，自然比不上西秦那辆准备了毛毯和抱枕的私人座驾。
于是在一众充满机油味的车里，十三自然而然选择了伊安，至少她身上还有着令人舒心的清冽香皂气息。
…
会议室里。
一条长桌隔开了西秦和曙州派来的十几位代表。严霖端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上，简单为双方做了介绍。
领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缓缓推过来一份厚重的文件：“这就是温感平衡膜的最新版本……”
老者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可以通过喷涂或注射预先附着于皮肤表面，能中和掉速冻剂的结晶反应。”
西秦接过这份文件，翻了两页，神色淡然：“这是通用方案吧，那么，针对天选者的呢？”
老者指了指文件末尾：“最后一页的紧急机制。”
“热腺素协同注射？”西秦挑了挑眉。
“是的，佩戴于颈部的微型注射器，它会在体温骤降时自动注入热腺素，强制提升代谢速率30秒，排出速冻结晶，为穿戴者争取撤离时间。”
顿了顿，老者又补充道：“不过，这只是普通人的极限，如果是天选者，我们可以把它提升至五分钟，甚至十分钟。”
西秦的指节在文件上轻轻一叩，沉吟了会儿：“那么，副作用呢？”
老者神色不变：“注射后一小时内需要摄入相当于日常十倍的热量，否则，身体会陷入极寒状态，而大脑也将短暂丧失对温度的感知……”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眼前坐姿散漫的男人：“换句话说，就是被注射者感觉不到冷，身体自发停止产热，导致心脏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冻僵。”
西秦眼神微动，沉默不语，似在权衡风险。
老者见状，又继续道：“一小时内摄入翻倍的热量，这对天选者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在战斗中，曙州也会为她提供全面保障。关于这一点，西秦先生无需担心。”
听到这，西秦忽然冷笑一声。
“我担不担心，得看你们的实验数据是否经得起推敲。”西秦将文件丢回桌上：“在我亲自验证之前，这些东西别想用在她身上。”
老者眉头皱起，还没等说什么，就听对方的通讯器突然响起。
西秦拇指划过光屏，羽樱发颤的声音瞬间扎进耳膜：“老大，十三她不对劲……她的体温在下降！”
金属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响，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西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会议室里骤然一静，所有人如梦初醒般纷纷起身，杂乱的椅子碰撞声此起彼伏。
…
诊所里乱作一团，医护和研究员们挤在其中一间诊疗室门口，却无人敢踏入半步。
整个房间已经被半透明的丝线填满，像是某种生物织就的巨型茧房。
碎裂的玻璃散落一地，监测设备的电线被绞断，时不时迸出火花，地砖下突然爆出的银枝差点刺穿一名勘测队员的小腿。
西秦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眉头紧锁，声音压着火气：“她怎么会突然蜕变？”
“不知道啊，回来的路上还好好的！”羽樱快步迎上来，神情焦躁：“我们刚进站她就昏了，而且身体发凉，伊安抱她进来的时候都差点被攻击。”
西秦紧紧盯着屋内翻涌的丝线。
难道是之前在黑域融合的那些能量？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忽然转头问计天蕊：“她今晚吃了什么？”
计天蕊忙调取数据：“只有蛭群，那片区域只有蛭群，真的没别的东西了。”
闻言，严霖立刻按下耳麦：“马上派人回去取样，要快！”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屋内的丝线不断蔓延、硬化，直至将整个诊疗室完全封闭，逼得所有人都退到了外围走廊。
研究员们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在周围安置监测设备，生怕惊动这些锋利的丝线和银枝，而曙州派来的武装人员则全副武装地守在走廊两端。
几个小时后，取样的结果终于出来了，蛭群的数据显示毫无异常，但从它们巢穴发现的人体残骸上却检测出了超70%的异种源。
严霖快步走过来，将数据平板递给一直守在门口的西秦：“还记得昨天，不，应该说前天，你们遇到的那伙混混吗？其中被抓的那人也被测出了70%的异种源。”
屏幕的冷光照在西秦脸上，他盯着平板上的照片：“但他身上却没有任何黑纹。”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严霖说道：“这人没有任何堕化的征兆，也没有被侵蚀的痕迹，甚至还能清楚地交代背后雇佣他的人。”
西秦慢慢抬起头，看向那间完全被银色霸占的屋子，神色不明：“高浓度异种源，还能保持理智……”
简直就像……她一样。
严霖深深皱起了眉。
第三次蜕变来得猝不及防，快得令人心惊，距离上一次才过去多久？没人知道如此短暂的间隔会引发怎样的异变。
毕竟，目前唯一的参考只有无名，而那个存在本身就是个未知数。
夜晚很快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
这回的蜕变时间远超以往，第一次五个小时，第二次据十三的回忆最多也不会超过六个小时，而这一次……
西秦的目光停留在监测屏那个蓝色的数字上：18小时37分。
并且仍在持续。
天色轮转，由白渐黑，又一个漫长的夜晚降临。
伊安提着温热的餐盒走进戒备森严的诊所，分给西秦和羽樱。
“谢了。”西秦头也不抬地接过，视线依旧不离监控画面。
忽然间，整条走廊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突如其来的黑暗令武装人员瞬间警惕起来。
与此同时，监测设备发出了刺耳的呲啦声，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几秒后，所有设备集体熄屏，监控画面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计天蕊大惊。
几名研究员扑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可无济于事。
“不是故障。”严霖摘下了满是电流杂音的耳麦：“是有东西在干扰我们的信号。”
话音刚落，就听那间被层层包裹的诊疗室内传来了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西秦第一时间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只见那些硬化的丝线簌簌剥落，武装人员立即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
银色的网巢密不透风，就在西秦思索如何在不破坏的前提下穿过时，数十条半透明触手突然破网而出，猛地缠住他的腰，将人拽了进去。
“老大！”
羽樱和伊安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前。
透过网巢的间隙，众人隐约看见西秦站在巨大的茧前，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人。
刺目的血迹从他的颈侧蜿蜒滴落，随即又被一条鲜红的小舌舔了去。
十三雪白的瞳孔稍稍褪色，十几秒后，她蓦地僵住，如梦初醒般松了牙，有些无措地退开。
“西秦……”
“我在，宝贝儿。”西秦利落地脱下外套，裹住她光裸的躯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冷不冷？还胀吗？”
十三摇了摇头：“我应该是……消化掉了。”
那些积压在她体内的能量，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分解吸收。
但这毫无征兆的蜕变肯定不止是这个原因，绝对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她。
西秦想到了那70%的异种源，会和那个有关吗？
“我们现在去做个检查，好吗？”他温声询问，手臂稳稳地托住十三的腿弯，将她从床上抱起。
十三乖乖窝在男人怀里，额头抵在他没受伤的那侧肩膀，呼吸间不可避免地闻到一点血腥气。
她不是故意咬他的，只是刚苏醒时神智还没恢复，周围机器的滴滴嗡鸣又吵得她心浮气躁，视野混沌不清。
而西秦就站在那里——温暖、鲜活，血液里涌动着令她渴望的气息，于是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换好睡衣后，十三坐在另一间监护室的床上，任由计天蕊他们将各种监测仪器贴在自己身上。
废弃的网巢残枝被研究员们取样带走，而那间诊疗室的机器也在几分钟后恢复了正常。
“西秦……”十三抬起手，神色颇有些委屈：“手环没了。”
她蜕变的时候手环也在茧里，自然跟着衣服一起被溶解掉了。
“没关系。”西秦牵起那只手，习惯性地亲了亲：“我让他们再给你做一个。”
严霖站在不远处，默默转身吩咐人去赶制几只新的手环。
而同样在外面守了十几个小时的曙州代表们，此刻正透过监控观察着这一切。
为首的老者扶了扶眼镜，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亲密的两人，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
“还真是情侣啊……”身后一位青年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被老者用拐杖轻轻敲了下鞋尖。
事实上，他们在来之前就了解到了西秦和十三的关系，但远没有亲眼目睹这般直白。
老者咳嗽两声：“行了，都散了吧，该记录的记录，该报告的报告去。”
…
其实剧情早就脱离控制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越来越奇怪了…[鸽子]？
和曙州相比，不夜城就像个部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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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三次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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