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福儿刚刚宽慰了元玉婉,那边三房里却又闹起来了。
初秋的天,李氏就已经戴上了雪狐毛镶翡翠的抹额,她一边喊头疼叫丫鬟揉着,一边叫人重重责打一个小厮。
那小厮被捆在院里的长凳上,已经是皮开肉绽了,脸上鼻涕眼泪混成一团,狼狈不堪。
这是戚明风的心腹,惯得二主子一样,平时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这一次是他拿了银钱偷溜出府买东西,鬼鬼祟祟的,所以才叫李氏身边的婆子抓了个正着。
戚明风房里处处都有李氏的人,这点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李氏去,几棍子下去,小厮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了。
他说偷偷溜出去,是听了戚明风的吩咐,叫他去沿街的铺子里,买些珠宝首饰,脂粉头油,香囊玉坠之类的东西,说要送给元玉婉。
小厮说道,“少爷说了,那元家的表姑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叫我别买那么贵重的东西,只买些花哨又新奇的来”。
一番话气得李氏险些上不来气,她先是骂戚明风没长进,猪油闷了心,弄出这幺蛾子来,又骂元玉婉,“小蹄子,跟她娘一个浪样,就知道勾引爷们”。
如此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阵子,才见着戚明风大摇大摆进来。
地上的小厮见了戚明风像是见了救星,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天抹泪要六少爷救救他,却被戚明风嫌恶地一脚踹开,
“脏死了,蠢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处”。
踢完见坐在上头的李氏面色难看,他却也不当回事,大大咧咧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没事人一般,还不忘埋怨李氏几句,
“您也真是的,哪个青年男女不送礼物的,青春少艾的年纪,何苦要大惊小怪闹上一场”。
李氏恨不得一指头戳到儿子额头上,哆哆嗦嗦地骂,
“小王八蛋,为娘的还指望你迎娶勋贵人家的大家闺秀,狠狠给我们三房长志气呢。你倒好,眼界就这么点,非要跟个小门户的庶女纠缠不清,还是个一直长在乡下的野丫头”。
戚明风不服气,嗓门一叠声高嚷起来,“我不服,玉宁表妹不就指给了二房的五哥,我怎么就不能娶她姐姐了”。
李氏骂道,“真正糊涂东西,你表妹是你那姨妈和姨夫的掌上明珠,就这给了二房那个木头,都说是你表妹有福气呢。你如今已经是举子,若是在你五叔跟前得脸,就算是春闱不中,也有大把的好人家由着你挑呢。那元玉婉家世美貌什么都没有,你若是娶了她,便不要认我这个亲娘了”。
戚明风想想觉得有理,可是白天见那位婉表妹又觉得清弱秀气,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是也别有一番风情。
他既然起了馋念,便一心想要将人要到手,被宠坏了的少爷,只当活生生的女孩儿是小时候的秋千玩具呢,只要他要,就有人捧着往眼前送。
不过这事必然是要李氏松口才能行,戚明风转念一想,便软下姿态,跟李氏撒起娇来。
“母亲若不想儿子娶他,儿子便不娶了,只是儿子就是想要婉表妹,若是不能为妻,做个妾也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做个通房也行啊”。
听他越说越离谱,李氏沉下脸来,“胡闹,官宦人家的女儿,哪有给人做通房的。贵妾倒是行,那丫头反正出身也不高,只是一来你姨母要恼我,一家的女儿,嫁到同一家里,一个做妻,一个做妾,少不了叫人家背后说你姨母刻薄庶女。再来那丫头是正经相看了人家的,你也知道,就是那个宋家的举子,两边都认下的,怎可能反悔呢,就算能作罢,你那个玉婉妹妹,能舍弃了良家妻,来给你做妾吗,万一宋举子来年高中,她可就是嫁给进士了,这可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事”。
戚明风想了想,笑着说,“原来母亲是顾忌这个,那您大可放心了,儿子自然有办法,又能叫退婚,又能不让姨母为难,还能叫人留在我身边”。
李氏在后宅多年,只一下就想到了戚明风想做什么,她有些不忍,却又叹了口气,“你既然有主意,那就去做吧,只是注意分寸,别弄出人命来。今日院子里的事情,谁说出去一句,便登时打死了抬出去”。
说罢她直呼头疼,这才叫侍女扶着去休息了。
虽说贼人有贼心,但是好在元玉婉自那日之后,本就谨慎小心的她更是连房门都不出了,一问就说是身上不好。
戚明风找了好几个借口要将她叫出来,都一一作罢。
只不过,他掂量着手里的药,那是派人从青楼里弄出来的,药力并不凶猛,免得弄出人命来。
过几日就是戚家姑奶奶回娘家的日子了,姑奶奶来,戚家女眷不多,李氏再叫上元家这两个表姑娘凑数,他那时便有了下手的时机。
药效轻有轻的好处,这玩意无色无味,下到饮食里压根尝不出来,而且一个时辰就失效了。
到时候事后就算元玉婉说他下药玷污,哪怕是太医院的院正来把脉,也寻不到一点用了药的痕迹。
到那时木已成舟,元玉婉再不情愿,也只能退了和宋家的婚事嫁给他做妾。
甚至,他可以一口咬定了是元玉婉自甘下贱给他下药勾引。
大庭广众之下,他既不用在五叔面前落下话柄,又得了个负责大度的名声,还不必因为婚前纳妾引人嫌弃。
这可是一举多得的美事,戚明风乐得畅快,静静等着几日后的宴席。
这为姑奶奶摆下的宴席,元玉婉倒是如何都不能推脱掉的,戚家女眷少,少不得要叫元家姐妹俩来,看着人还多些。
另外,老太太娘家的一个姑娘也要来,十七八岁,据说是个极好的模样。
老太太心思明显,戚五爷给妹妹面子,过几日是一定会过来的,他年近三十未娶妻,老太太这是想将娘家的姑娘塞过去。
如今戚五爷炙手可热,京城多少高门贵女都巴望着嫁进来,老太太想将这样的好事留在自己娘家,便急不可耐地接了娘家姑娘来。
那女孩姓柳,叫柳轻,是老太太的侄孙女。
十七岁的年纪,生的一张鹅蛋脸,俏生生的,的确是个美人坯子。
元玉婉是在老太太院子里见到柳姑娘的,说起来这院子是她第二次来,第一次还是刚进戚家,来拜见老太太的。
今日她穿的素雅,也实在是没有什么鲜亮的新衣服穿了。
她带来的衣服本就不多,天气冷下来,厚衣服便更少了。
好在院子里人也没几个注意到她,元玉婉跟着李氏后面进去,行了礼,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
戚老太太和二房三房的太太们说话,交代的无非就是过几日摆宴席的事情。
说着除了家中的厨子,还要去外头请几个来,戚五爷这十年都在边塞待着,口味也许已经变了。
又说回春楼有位好厨子,也是打边塞来的,做的一手西北菜,说要重金将他请过来。
说完了戚五爷又说姑奶奶,姑奶奶名叫做戚玉言,几年前远嫁到了越州,口味也是与京中不同。
戚老太太即是靠着这位姑奶奶的面子才将戚五爷请了来,自然也要顾及她的口味。
只是京城里没有会做越州菜的,又说道,“可巧,越州和闵州倒是紧挨着,饮食口味倒也一致”。
说完老太太看了眼李氏,“我记得元家这两个丫头倒是闵州来的”。
李氏便接过话茬,笑着道,
“老太太忘了吗,妹妹家里这两个丫头,来的时候带的下人里有一个叫福儿的,有几道闵州菜做得很不错。上次她也去后厨帮忙了,只是当时不过吃个新鲜,如今倒是有大用处了”。
李氏说完又转过头去,笑着问元玉婉,“婉丫头,过几日的宴席,你可愿意借你的丫头福儿给后厨,你放心,绝不亏待她”。
元玉婉心里有些不妙,她身边就福儿一个,若是被借去了厨房帮忙,那她便是孤身一人了。
想到这儿元玉婉连忙站起来,笑着说,“太太抬举那丫头了,她不过会点小菜,图个小巧罢了,终究是上不了台面。小女听说,姑奶奶嫁在越州南,那儿除了临着闵州,也临着江州,想来口味相似”。
这是明摆着拒绝了,李氏知道这丫头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心中默默想,这婉丫头看着木讷少言,其实倒也不笨,脑子活络,说话也有条有理的。
果然,听了元玉婉的话,老太太点了点头,“我倒是忘了,随州还临着江州呢,不错,京城中擅长江州菜的厨子倒是有几位,可以请来”。
元家好歹是客居,她本就不乐意用客人带来的人,更何况只是个小丫头,叫她去做招待戚玉言的主菜,岂不是小气。
说完这话,老太太又看了元玉婉一眼,她对这姑娘眼生的很,依稀记得是元玉宁的庶姐。
元玉宁她倒是常常见,未来的孙媳妇,少不了常来玩,性格太闹,倒不如她这个不起眼的姐姐沉稳。
老太太见元玉婉穿得素净又单薄,不免开口说,“婉丫头如花的年纪,做什么穿这样素,理应是穿鲜亮的料子,过几日吃宴席,看着也亮堂”。
说完打量了一下元玉婉,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柳轻,“我娘家这个妮子,瞧着身量倒是和婉丫头差不多,她有几身新做的衣裳,还没有沾身,不如给了婉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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