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一阵子,见还是这些人,戚明乐有些无趣,扭过身子打算下楼去,却被元玉宁一把拉住,“快看!”
元玉婉跟着元玉宁的手指去看,一抹深红的身影,自前厅而入,想是刚刚处理完公务。
戚肃言穿的是官服,和那日见到的身穿便服有些不同,绯红的仙鹤团纹,人群中,似乎只能望见那一个人,她一时没有认出他来。
似是要回去更衣,戚肃言只是和院中诸位兄弟子侄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她一转头,看见柳轻的脸已经红透了,一旁两个人一个劲起哄,元玉婉心下暗想,莫不是这事已经定了,这样快。
既然如此,那玉佩和帕子便要尽早还回去,免得留在手里被谁看见,平白生出事端来。
正遗憾着今日不知戚肃言回来,东西未随身带着,就听得戚明月的声音,
“柳姐姐这样高兴,是与五叔好事将近了吗,那我以后要改口叫五婶娘了,五婶娘是不是该给我个见面礼,我好拿出去与人显摆显摆”。
柳轻闻言,脸色却一下子难看起来,剜了戚明月一眼,一言不发下楼去了。
元玉宁追着柳轻,她倒是没好意思给准小姑子脸色看,只迁怒一样瞪了元玉婉一眼。
还是戚明乐过来,狠狠掐在自己妹妹的胳膊上,语气很是难听,“这么大人了,不会说话就滚回你娘肚子去,仔细我扇你的嘴”,说罢没等两人反应就气呼呼走了。
元玉婉替戚明月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她不懂这几个人怎么突然这样生气,就听见戚明月轻笑出声,
“还想嫁给五叔呢,做她的白日梦去,五叔压根没正眼看过她,她已经摆上阁老夫人的架子了”。
戚明月平日里没少受这几人欺负,也受够了柳轻摆架子教育她,自然乐意讥讽她们。
闹了这一遭,都没什么兴致,只缺缺坐着。
过了一会儿,前头来人说,宫中来了人,将戚肃言请去了,饭便不吃了。
元家不好意思久留,赶在晌午前回家去了,戚老太太柳氏只象征性挽留了几句,便叫人送客去。
回去的路上,太太并不高兴,原来她去找亲姐姐,特意带着几个如花般的庶女们,结果戚三太太防元家的女儿跟什么一样,硬是没叫戚明风出来相见。
不就是想留着她那个宝贝疙瘩儿子去攀旁的高门贵女的高枝。
她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说到底,还是她的玉宁争气,牢牢坐住了戚家二房少奶奶的位置。
说到这里,又是一桩烦心事。如今戚家今非昔比,元玉宁的嫁妆单子想来还要再添上些,这样嫁过去,才能不受婆家的白眼嫌弃。
元玉宁那个准婆婆姜氏今日李氏也见到了,瞧着一副菩萨模样,但是眼里藏着厉害,不是个好相处的。
管家权如今大半在她手里,就连自己那个精明姐姐,都在她手里要不了好。
如今元家既要拼命固住这门亲,又要保着娇蛮的元玉宁不在婆婆面前吃瓜落,如此只能是元家暗中多贴补些银钱过去。
可是哪来的这好些钱呢,李氏有些头疼,元家虽说也是自祖上便富庶,但是也不是有金山银山在屋里,吃不完用不完的。
这些年,给元老爷疏通京中的关系要钱,在京城里买宅子买下人也要钱,还有最大的一笔开支,就是家中儿女的婚事。
如今年岁最大的元将彦已经满了二十,尚未说亲,家里想着他若是一朝高中了,娶得一位贵女入门。
如今年轻英俊又未有婚配的进士稀罕的跟金蟾蜍一样,哪家还会算计贵婿家给的聘礼多少,所以倒是也不急。
可李氏亲生的那个儿子,和元玉宁是一对龙凤胎,如今也是十六了,还一股子混不吝,书读不进去,经商也不行,一天只知道泡在勾栏院里。
他在闵州老家名声早臭出三里地外,有女儿的人家都是捏着鼻子走,哪里能有好亲事轮到他们。
李氏又叹气,今日在二太太那里,那女人还拐弯抹角提起这个臭大街的呢。想来是鼻子灵敏,打听到玉宁这个亲哥混账,存心在给她上眼药呢。
李氏又想起元将彦,那孩子不到四岁时就抱到她膝下养着,读书最是勤谨,打小就叫人放心。
如今更是不负众望,年轻轻中了举人,人又稳重,长得又好,闵州的时候,想结亲的人家排着长队呢。
幸好她一直对元将彦视如己出,日后他高中,也可多提携提携弟弟,帮衬玉宁这个妹妹。
李氏不由得又得意,她想起坊间有人传闲话,说戚家老太太在戚五爷面前没脸,到底是小时候没疼过也没养过。
人家如今身居高位了也没把她当娘。不像自己,有能耐的庶子牢牢抓在手里,他还能不把自己当成亲娘一样孝敬。
可再能耐的儿子也是变不出钱的,还要花钱。没能耐的儿子花钱就更多了,李氏想给儿子找个好人家的女儿,可若没有顶顶丰厚的礼单给出去,谁家肯嫁女。
这一大笔钱,李氏思来想去,便把心思落在了家中几个女儿身上,若是能嫁几个去高门大户,银钱不就自然来了。
如今抛开元玉宁不算,元家适龄的姑娘加上元玉婉,足足有三个。虽说都在闵州相看过几门亲,可如今元家在京城,闵州的事自然是不算的。
至于元玉婉,李氏皱着眉,那丫头许给了宋家,也就是个庄户人家,想来出不起几个聘礼。
可她又觉着元玉婉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木头,长得也并不出众,想来哪家高门大户也看不上她,不如早早嫁了出去,省得她一见那双跟那贱人一模一样的眼睛,心里就烦。
元玉婉并不知道嫡母心中嘀咕,她看今日天气晴好,便叫了福儿在院子熨衣服。
她手里拿着炉子,另一手里端着碗水,叫福儿扯平了衣裳自己来熨,宝儿则去厨房领点心。
这衣裳便是在戚家被算计时的那一套,元玉婉预备着收拾好了再给戚三太太送回去,正弄着,便见福儿从衣裳里摸出个玉佩来。
“这便是五爷的玉佩吧,叫我看看,真是极好的玉石料子,瞧瞧上头雕的花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家名士之手,姑娘舍得送回去,我都不舍得”。
元玉婉放下手里的东西便来捉福儿,“坏妮子,快些还我,若是磕着了,我便是赔上身家性命都赔不起的”。
主仆两个笑闹了一阵,忽然听得门口有人说话,
“二妹妹这是得了什么稀罕物件,这样开心”。
元玉婉回头,却见是元将彦来了,手里还提着几包药材。
她立马敛起笑,迅速将玉佩塞进了怀里,只低声道,“小玩意儿罢了,没什么的,大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日头太大,乍一眼,元将彦没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只依稀觉得是枚玉佩。
他也没多想什么,毕竟妹妹大了,又许了人,青年男女,相互送些玉佩扇坠什么的,也都是常事。
他见元玉婉对自己太过客套,知道自己本就和她不亲近,又有前几日,他因为戚明风训斥了她,想来妹妹心中还是介怀,于是亲自带了些滋补的药材来,给元玉婉补补身子。
元玉婉见元将彦递过来的药材,想了想,还是客气拒了。
她只说今日身子并无不爽,用不到这些个好东西,又谢他的关心。
元将彦原本还想着关心一下元玉婉手上的伤如何了,见她对自己如此,也不便久留,说了两句话就回去了。
到了下午,元将彦身边的丫鬟过来,说是方才戚家那边送了帖子,戚明风想明日来府里拜会,大少爷特意叫人来通传一声。
元玉婉心中默默,对这个大哥感情复杂了几分,她叫宝儿送客,绞着帕子想了想,又叫福儿去给宋怀安递个话,说是明儿用过早饭,在他们常见面的那家茶铺里见。
宋怀安如今如在京城里一家书院,虽说都在京城,可却难得见一面。
那边很快就回信来,说好。元玉婉又起身去了嫡母李氏的院子,李氏倒是对她要出去见宋怀安没什么意见,反正也是要成婚的一对,多见见也无妨。
倒是元老爷碰巧也在李氏院里,闻言似乎皱了眉,“宋怀安,这是哪一家的孩子”。
李氏便说,“老爷不记得了,是这丫头外祖邻居家的孩子,庄户人家出身,不过很有才学,他中举那天,老爷还叫人封了银子去贺喜呢,怎么人家都要做上你的东床快婿了,你倒是忘了”。
元老爷干笑一声,“闵州凡是中举的,我都封了银子道贺,倒是忘了他。确实是个青年才俊,但是现在就定下,是不是太早,要不等到春闱之后,这万一没考上呢”。
李氏瞪了元老爷一眼,又瞥了眼元玉婉,道,“你爹是想给你找个状元郎做相公呢”,
又转向元老爷,语气已经带了不善,“老爷不知道,如今一个年轻的举子有多难得,各家都抢着要,怎么还想着放榜能捡漏呢,这些青年才俊,早就被各家定下了”。
说罢李氏摆摆手,叫元玉婉出去,转头退了屋里的下人,劈头盖脸朝着元老爷骂来,
“我说元老七,你可真健忘,姓宋的是你亲亲岳丈的邻居,这都想不起了。还有,二姑娘从小不在你身边养着,回来了也是不咸不淡的,怎么突然关心起来,还妄想给她配个进士老爷呢。怎么,你今儿转了性子,突然关心起你那原配夫人的孩子了,倒是稀奇”。
元老爷被她一通骂,心中窝火,又不敢发出来,只能闷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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