蝇若在第二天早晨出现，看到拾春时，他们已经赶到落龙洞口。
钟声响起的时候，金钟和巨石都复原了。
拾春很庆幸，他们在夜幕降临前杀死獏?。
“嗯……我不敢出现在獏?面前。”蝇若小声地解释昨天没出现的原因，随后开心地说道，“恭喜你们拿到了第三样东西，你们离通关不远了！不过，一旦进入落龙洞，在你们拿到龙齿之前，除非放弃，既不能离开这里，也无法再见到我了。落龙洞里会有指引，你们还要小心行事，洞里的气息有些污浊。”
拾春说，“我会小心的。”
他还想从落龙洞里找到蝇若先前说的，有关烛树的秘密。
他们小心地进入洞穴，洞中似乎有一些照明之物，凑近了看，好像只是特殊的矿物射出的银质的光。
烛树不知为何有些蔫蔫的，走着走着就化作小蛇，钻进了拾春的袖子里。
拾春还没来得及问它怎么了，便听到它虚弱地说，“我有些难受，让我趴一会儿。还有，别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这里只有一个“别人”。
拾春大概理解它的顾虑，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探索。
后来他们越过了狭窄的过道，视野渐渐开阔，翟昌留才意识到烛树的消失。
翟昌留不由问起，“那条大蛇呢？”
拾春淡定道，“过道太窄了，放它在外面不方便。”
“哦。”翟昌留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你特别依赖它呢。”
依赖一词虽然没说错，但也不至于加上特别两个字吧。
“我有一个弟弟，跟你真的很像。”
拾春心想，他怎么还绕不开这个话题。嘴上随口答着，“看出来了。”
“可惜他的体质很差，没有办法修习和运用灵力，这一点就跟你不一样。”翟昌留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真的很可惜，我其实挺喜欢他的，要不是爹执意要赶走他，我们现在还是一家人。”
拾春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想问什么吗？”
“你们的家事，我问什么？”
“人听说有谁跟自己很相似，多少会在意对方的处境吧……除非你很了解他。”
拾春不高兴地说，“我就是对人不好奇的那一类。”
但实话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他其实并不想再和那些“家人”有瓜葛了，对方好与不好都和自己无干。
像是报复啊，或者炫耀啊，如今也都没有意义了。
他现在已经遇到了更好的人，只想在那些人当中安定地生活下去，把那些糟糕的过去全都忘记，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一样。
就算要回去讨一个公道，也不过平添难过而已。
让“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能够修道的亲生儿子？得到“爹”的赞许，让他后悔，让他恳求？
简直太蠢了！
“如果不是正巧遇见你，我甚至对你也没有什么兴趣。”
拾春负气地说。
但是又想到好歹对方也帮过忙，便缓和语气道，“拿到龙齿之后，我们就要说再见了。”
“你真绝情啊。”
翟昌留扯了一分笑。
拾春踢了一脚地面，心想：我才没有呢。
他们到了一个分岔口，两边分别是一个洞窟，看上去并不很深，他们便分头搜索了一下。
“怎么样？”
“好像有被居住过的痕迹，还有一些蛋的化石。”
隔壁传来翟昌留的声音。
“你那边呢？”
“我还在看。”
拾春在地上看到蜕掉的皮，似乎年月长久，已经风干泛灰。
烛树好像把他缠得更紧了。
“烛树，你对这个地方有什么感觉吗？”
烛树并没有发出声音，好像在与什么抵抗着。
“烛树，你还好吗？”
烛树的尾梢颤抖着扒着拾春的肘窝，有几分脆弱的感觉。
“我感受到……同类的气息。”
螣蛇历天劫之前，都是群居的生物，彼此并没有攻击性。可是随着个体的长大，觉醒并历劫成功的螣蛇会寻找新的领地扎根，只有极少数未能觉醒的，会被同类驱逐。
它们并不喜欢同类死亡的气息，而不能觉醒的螣蛇面临的下场，往往只有历劫失败后的死亡。
可是烛树在这里，嗅到的是浓郁的腐朽的死亡的味道。
那味道让它恐惧。
“这里一定有螣蛇死过。”
“死”这个字让烛树想到很多不好的画面。纵然那些画面在它的幻想中已经出现过无数次，如今还是让它毛骨悚然。
“别多想，烛树。”
拾春把手伸进袖子里，将温热的手心覆盖上烛树向内蜷缩的鳞片，安慰道，“这只是秘境，你不会有事的。”
他心里挂念蝇若提到的话，四处翻找了起来，竟然真的在石洞的某个窝边发现了一块写满奇怪文字的石刻。
“烛树，你看得懂这些字吗？”
烛树勉强探出头来，睁开眼睛端详着石刻。
“这是螣蛇的语言，上面说的是，沐浴仙泉可以帮助觉醒。”
“觉醒！”
拾春的心因为这两个字而欢跃起来。
“竟然真的有觉醒的办法！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里！这上面可说了仙泉在哪儿？”
烛树摇摇头。
他们又在石洞里找了许久，不曾看到石刻的后文。
这时，隔壁传来了凿击的声音。
拾春连忙跑过去，看到翟昌留正在拿锄头凿一块石壁。
“你在做什么？”
翟昌留回过头，“石壁上说，这后面有通道。”
拾春一愣，看到墙边刻着同样的奇怪文字和游蛇似的图画，刻印的边缘正是被开凿的地方。
“你应该先问问我。”
“抱歉，我有些着急了，就自作主张。”
“你怎么看得懂这些？”
翟昌留指了指柜子上的纸，“好像有人来过这里，破译了这些内容。”
拾春拿出那页泛黄陈旧的纸张，在上面看到奇怪文字各种笔画的对应。
“这难道是上一个探境者留下的？”
“一定是。”
翟昌留笃定道。
他再次扬起锄头，一下子砸开了最后一层石壁。
石壁后露出一方开阔的天地。
泉水声音清越，自尽头的孔洞处涌出，汇入一片洼地。而泉水的中心立着一方石台，上面赫然供奉着一个牌子。
牌子上写着“龙齿”。
二人走到泉水前面，看到牌子所在之处空无一物。
难道这只是一个暗示，龙齿存放在别的地方？
他们四处看了看，都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反而拾春，为了检查木牌上有无机关，还越过泉水到石台上看了看，结果徒劳无功。
值得高兴的是，当他想要离开石台时低头一看，却从脚下石台磨损处看到了另外两个字：
仙泉。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刚刚知道仙泉可以帮助螣蛇觉醒，就找到了仙泉。
拾春等不及地放出烛树，兴奋地对它说，“烛树，你可以觉醒了！”
翟昌留刚刚过来，还在石台上反复查验，余光注意到拾春的动作，又听到他的话，才微微偏过头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要找龙齿吗？”
他问的话好像有些急切，语气却显得平静。
拾春回头看了他一眼，要说些什么，又摇了摇头。
“寻找龙齿的事，你先来好吗？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蹲下身子，将缩小的烛树送到石台边上，“烛树，下去试一试吧。”
烛树缠着他，好像并不想下去，神色恹恹的。
拾春见他不动，不由问道，“难道这儿有什么问题？”
烛树抬起脑袋，向拾春传音道，“觉醒的时间是很长的。就算仙泉真的能帮我觉醒……那时我就没办法保护你了。”
拾春怔了怔，“只要找到龙齿我们就会通关了。而且，那时就要离开秘境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烛树没有说话。
他能感受到仙泉里弥漫的灵力与气息。
过去有很多螣蛇在这里觉醒，这是只有螣蛇之间才能感受到的命运的牵绊。
可是它心里还是不安。
是不是也有觉醒失败的同伴呢？
笼罩着这座洞窟的死亡气息太过哀伤。
“你说……”翟昌留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背后，“蛇会化成龙吗？”
他冷不丁靠近，让拾春惊起回头。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翟昌留摊开手，“我到处都找不到龙齿。我想，会不会龙齿并不是固定在这里的宝物。或者说，上一个来访的人已经将它带走了？”
“怎么可能？如果这样，就连獏?、横公鱼那些怪物也不会出现了吧。”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翟昌留直勾勾地盯着烛树，“石壁上的画，你不觉得和你的宠物很像吗？它们原本在地上，后来飞到了空中。”
“你要说什么？”
“也许每一任探索者，都是借助化龙的力量，得到龙齿。”
拾春蹙起眉头，“不可能每个进来的人都带着螣蛇。”
翟昌留笑了笑，“所以才有人落选不是吗？这里原来居住着的蛇，后来都觉醒飞走了。落龙洞、落龙洞，不就是龙气降落生发之处？”
“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不管怎么说，拾春希望烛树能够觉醒。
如果烛树真的能化龙，那岂不是一举两得？
“烛树，我们还是试一下吧。我们都在这里看着你，不会有问题的。如果、如果不能成功的话，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他们并不确定觉醒需要的时间。
只是根据秘境限定的时间决定，如果在最后一天之前还不能成功，就放弃这个路径。
烛树暂时放下心防，缓缓地滑进仙泉。
仙泉的灵气让它稍许放松。
它想，像自己这样的无属性螣蛇，会不会其实还有很多呢？
它们是在这里顺利觉醒，然后化作天龙飞去吗？
这些秘境在被收编之前，一定到处散布在隐秘的云海之中，那些同类又是怀着何种心情，在明知死亡并不遥远的情况下，还执着地寻找生的希望。
如果这些努力最后都只是化为土灰，它们会后悔于曾经的挣扎吗？
仙泉的水让烛树陷入沉沉的梦乡，梦里有低低的泣声。
它看到的是许多残损的骸骨，天官玉琯灰剩飞，随着岁月湮灭的痕迹里承载着不能飞升的绝望。
蛇化为龙，龙飞而落。
烛树带着一身冷汗惊醒，看到拾春欢欣的笑容在仙泉的灵光中微微发亮。
“烛树，你的觉醒是不是要开始了？”
烛树低下头，暗金色的鳞片果然浮现出水蓝的光色。
螣蛇亦属水。
觉醒之后，是不是能更好地帮拾春了？
它带着这样的愿望，忘却了梦里的悲哀。
“希望能够成功。”
拾春听了它的话，兀自高兴，心想烛树终于能摆脱糟糕的心态了。
它一定能活得很久很久，就像万万年的玄武那样。
翟昌留却没有拾春那么激动，只是紧张地盯着烛树，生怕错过什么一样，目光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他慢慢地退到石台中间，摸了摸那块木牌。
拾春忽地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翟昌留微微倚了倚凸起的石柱，好像站累了似的，过了一会儿，又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起来，你没有同伴吗？”
“问这个干嘛？”
“就是想问问，你看上去不是一个人。”
“为什么？”
拾春暗想，该不会是因为我看上去太弱了？
翟昌留笑了一下，没有明说，“你看上去很受疼爱的样子。”
毕竟，有了这样不合实力的兽宠。
翟昌留的用词让拾春感觉奇怪。
但是反驳的话也找不到。
要是我说自己一个人来了，通关之后，他若再遇到宜明，岂不是更怀疑我故意隐瞒拾春的身份？
拾春索性说，“我确实和别人一起来了。”
“他是谁？”翟昌留追问道。
“我干嘛告诉你？”
“我是说……”翟昌留沉吟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你问的好多。”
“他是你的相好？”
拾春脸红起来，没承认也没否认。
什么相好……
自己倒是想。
“看来不是。”翟昌留下了定论。
拾春咬牙，“你怎么这么烦。”
翟昌留怔了怔。
面前人这样子，确实不像拾春。
印象里的拾春是很软弱的，只会哭泣和乞求，从来都不敢大声说话。
他越软弱，父亲就越看不起他。
自己也就越喜欢他。
拾春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根糖葫芦，是我故意给他，又故意让下人看到的。
那时我只以为他是家里受欺负的奴仆，觉得他长得那样可怜，受罚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我从来没有为他解围过，只是在一旁看着，或是假意向父亲求情。
我知道，我越求情，父亲越讨厌他。
拾春从来不会怪我，他以为我置身事外，只是因为我把自己当成外人。
他不知道，我越维持我的彬彬有礼，越与父亲统一战线，越会将他排挤出去，这样我就能顺利过继，当上翟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我还是会帮他的。他这样可怜。
我要是当上了继承人，就不让别人欺负他了。
他毕竟是个可爱的炉鼎。
我可以瞒着父亲，敲打那些下人，然后偷偷地去“宠幸”拾春。为了不受下人的压迫，拾春一定不会反抗我。
因为拾春就是这样软弱可欺。
可是现在，拾春变了啊。
翟昌留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
“他一定给了你很多，所以你这么喜欢他。可是你们身份有别……我说得对不对？”
拾春不满起来，“你到底要问什么？”
“比起所谓的喜欢和名分，获得现在的宠爱和资源，才是最重要的吧。”
拾春捂住耳朵，“你烦死了，我不要听你说话。”
他怎么这样揣测我和宜明的关系。
关键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还这么笃定？
他见过宜明？
烛树身上的水光愈发亮眼。
它的身上好像有什么在蜕落。
拾春紧张地看着烛树的变化，浑然没有察觉身后人的动作。
翟昌留拿着木牌，默默地念着手心记下的咒语。
石窟出现了轻微的震动。
白光闪过拾春的眼前。
他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很快听到了烛树的呻吟。
“烛树！”
拾春慌张地睁目，望向烛树。它的身上俨然是焦灼的痕迹。
烛树因为还在觉醒过程中，并不能睁开眼睛，也不能动弹，就这么承受着这一道伤口。
“怎么回事？”
拾春扑上前去，十分担忧地伸出手，却被翟昌留从后面拉住。
三道闪光接连从窟顶劈下来。
那是雷咒！
“这是觉醒必经的。”
翟昌留阴沉沉地说。
拾春难以相信地回过头，“你早就知道，却瞒着我们？”
翟昌留没有解释更多，只说，“龙齿必须从螣蛇身上获得。他要觉醒，就得经过雷劫。”
“不是说、只有觉醒之后，才能扛过雷劫吗？”
“这是人造的，不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拾春忽然想起石壁上被凿开的地方，“当时的墙上，是不是还写着什么？”
翟昌留紧紧扣着他的手，“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资质不足的螣蛇觉醒，除了拔苗助长，你以为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你不必担心它会失败，根据墙上的记载，以往的螣蛇都是在这里化龙的。”
雷光接连闪过，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拾春眼角发红，痛恨地问，“觉醒之后呢？它会怎样？”
“当然是变成龙了。”
翟昌留的脸被阴影覆盖着，神色莫辨。
拾春不想相信他的话了。
“我不能再让烛树冒险。”
他甩开翟昌留的手，下一刻被刀子抵上脖子。
“觉醒中断，它会死得更快。”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不只是来参加评比的吗？”
翟昌留笑了一下，胸腔的颤动传到拾春的背后，引得他汗毛竖起。
“拾春，你真的不知道评比的资格意味着什么？那是进入仙界最上流群体之中的机会，哪怕我们只是忝列其中，身价也会水涨船高。牺牲一个宠物算不了什么的，你还有那位修士不是吗？其实拾春，看到你站在别人身边，我也觉得很难受。你一定也付出很多，才走到今天。”
“翟昌留！”
“你该叫我堂兄、哦不，你该叫我兄长才是。”
雷光的频率越来越快。
烛树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拾春捏紧拳头，肩膀颤抖，“你、就不怕烛树觉醒之后……”
他不曾想过，那个斯文冷静的堂兄，竟藏着这样可怕的心！
“它会变得很虚弱。”翟昌留看着几乎缩成一团的烛树，笑得比原先更加恣意，“在这里化龙的螣蛇。后来都死啦。你不明白什么是揠苗助长吗？它只会获得龙的外形，不会成为真正的龙。”
拾春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你怎能这样骗我们！”
“我骗你什么了？我只是把有些话，瞒着不说罢了。拾春，我那时是喜欢你的，要不是父亲把你赶出去，如今你也是我的了吧。”
这渗人的声音化作了恐惧的感觉，沿着拾春的脊不断攀爬，几乎与他的愤怒融为一体。
拾春无法控制地睁大眼睛，去追忆那些不曾注意的细节。
他不能想象，那个自己年少时曾羡慕过的、众星拱月般的人，在平静不言的表象之下，也存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如果那时父亲没有把他赶出来，他又会怎样呢？
“我不会属于任何人。”
拾春扬起头，他的唇被自己咬破，流出鲜红的血珠。
致命之处的威胁让他恐惧。
可他心里却在说，我可以的。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人了。
我这样艰苦地修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保护什么。
不仅仅是自身的安危。
还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奢侈的尊严，以及在意的同伴。
我再也不要孤身一人。
再也不要被人挟制，眼睁睁地看着重要的东西消失，却无能为力。
我要求一个“生”，哪怕要先走向死亡。
拾春目光决绝，聚集了全部的灵力，将翟昌留向后冲开。
刀子划过他的颈间，和它的主人一样迷茫地跌落了。
翟昌留晃动着看到，拾春不顾性命地扑向那一片雷光，将缩成小蛇的烛树拢在怀里。
拾春的身周散出一层微茫的水雾，就像是弱小的水修对雷电不自量力的抵抗。
“你这蠢货！”翟昌留狠狠骂道，“除了把自己电死，根本不会有什么作用！”
可是雷光坠落的那一瞬，水雾凝结成了没有缝隙的透明罩子，将雷电顺着身体的边缘折射、运送到了更远更远的地方。
石台后面的泉水爆出剧烈的水花。
翟昌留僵在石台上，在听到声音的瞬间，被水花溅了满背。
雷光持续地劈下。
拾春抱着烛树走向岸边，他身上的水罩越来越薄，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那道雷电终于抓住机会，冲到了拾春的背上。
拾春很快就要死了。
翟昌留在震惊之余怜悯地想：他太不听话，所以付出了代价。凭他的能力，决不能活过一道雷击。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一刻，“生”的意志超越了“生”本身。
焦黑的鳞片扑簌簌地落下，烛树自拾春的怀中睁开了眼睛，细竖的瞳映着雷电的形状。
他们的位置对调。
水蓝色的光覆盖着烛树的躯体，一点一点地变大，触及石窟的顶端。
翟昌留面露惊恐之色。
水色褪去，暗金的鎏光之下，钻出了锋利的趾爪、雄阔的翅翼，龙鬓苍苍，须若雷光。
它呼啸一声，便穿破了洞顶的石壁，让整座落龙洞为之恐惧、震颤。
洞外风云忽至。
天雷伴着急雨骤然降落在这巨大的窟窿之上，仿佛重锤，要将大地重新锻铸。
在众生骇然的神色当中，应龙猛然冲向天雷。
金光沐身，那一刻，天雷亦与之为一。
螣蛇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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