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乌宝夕来说,上辈子好像已经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明明也才穿过来一个多月,但却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对于生养了她二十多年的现代文明,她仿若已经脱离了许久。而对于这横空飞来的陌生朝代,又似乎适应得太快。
比如她接受自己成为了乌家大小姐的身份,就只花了一顿饭的功夫
“姑娘,我回来了。”蝉鸣起伏中,一声欢快的呼喊从院内传来。
随着声音的由远及近,流萤手提食盒脚踩碎步,风一般地卷进屋来。“快来人帮帮手。”
燕归一见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替她接过食盒。
“好姐姐。”流萤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朝燕归投去感激的目光。
乌宝夕早也闻声出来,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着流萤惊讶道:“你是一路飞回来的吗?怎么今天比昨天还要快!”
“奴婢倒是想飞呢,可惜呀没有翅膀。”流萤甩着有些酸麻的手臂,语气却十分开心,
“全是因为奴婢今日是第一个拿到膳的。”
说完她颇有些骄傲地挺起胸,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第一个?”乌宝夕有些惊讶。
乌家人口虽算不上庞杂,但上下三代两房也有不少主子。每到用膳时分,各个院里提膳的丫鬟婆子们全都汇集在厨房,分膳的人手有限,谁先谁后,可就有讲究了。
往常这种时候流萤总是被挤在最后面,待到其他房的丫鬟们全都提着食盒走了,才轮到她去拿。
是以,无论早午,大房用膳的时间总要晚半个时辰。
然而最近情势却有些不同。
这几日流萤去提膳,不仅厨房的人态度好了不少,备膳时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把大房排在最后。今天更是邪门,厨房管事竟然亲自出面,撇开二姑娘和小少爷院中的人不管,竟是第一个先招呼她。
“老夫人苦夏不用午膳,二夫人今日又外出了,所以咱们院子就成了第一个。管事说这是长幼有序。”流萤叽叽喳喳地将刚才厨房里发生的事学给乌宝夕听,“可惜姑娘没看见,二房的那几个丫头脸黑得快要赶上锅底啦。可算也叫咱们出了一回气。”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今日的饭菜这么多吗?”听完流萤的话,一旁摆膳的的燕归忽然插言道。
刚才接食盒的时候,她便有些奇怪,往常都只有一个食盒,怎地今日是两个。待到盒盖打开,发现菜也比平时多了一倍,远超府内姑娘的份例。
“管事的说姑娘近来学规矩辛苦,老夫人特意嘱咐了,日后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乌宝夕与燕归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疑惑。她对燕归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奴婢只是觉得,最近府中的气氛有些怪。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暗地里的许多动向,奴婢觉得……”燕归说到这里顿了顿,令之后的话更显几分慎重,“像是冲着姑娘来的。”
是了,乌宝夕叹出口气,这也是她的感受。
一切微妙的转变似乎都是从她与乌云嫣在花园里起冲突那日开始的。
乌云嫣在祠堂里跪了一夜,而她却什么事也没有。
从那之后府里的气氛好像就变了。
最明显的就是每日去厨房拿膳变得容易了,以往不论流萤去得有多早,都得等到最后一个才能拿。现如今却是刚一去便有人将一切都准备好,甚至在份内之余还有了例外——
别的不提,只那一道费时费功的开水白菜,换做以往就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她的桌上的。
都说见风使舵,可这风……到底是什么呢?
看着面前大大小小远超她日常份例的碗碟,乌宝夕心中疑虑横生。
流萤一头雾水地在旁听她们说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姑娘要不先用了饭再想吧?不然等会儿就凉了……”
“吃饭吃饭。”乌宝夕回过神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是自打她穿越以来每日最大的乐趣和期待了。
快要吃完的时候,门帘掀动,丫鬟进来通报说老夫人派人前来,请大姑娘明日去主院一趟。
听到这个消息,乌宝夕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感觉自己心里的疑团恐怕就要解开了。
乌府主院
乌宝夕跟在王妈妈身后顺着连廊往屋里走的时候,隐约可听见屋子里热闹的说话声。
越往前,声音愈发大起来,叽叽喳喳像是关了一屋子的黄鹂鸟。待到门帘掀开,丫鬟禀报说大姑娘到了,乌宝夕定睛一瞧,果然是桃红柳绿坐了满屋。
乌老夫人卢氏端坐在主位上正喝茶,二夫人沈氏坐在她旁边,笑容满面地正说着话。在她们下方围着的是乌云嫣和乌云妙。
随着丫鬟的通传,满屋子的话音静了一瞬,众人齐齐抬头。
戛然而止的安静令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乌宝夕顶着众人或打量或审视的目光尴尬得手心都快要出汗了,还好最后沈氏开了口,“大姑娘来啦。”
她生得一张稍显圆润的脸,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喜气盈腮的样子。然而见识过她治家手段的乌府下人们却没一个会因此认为二夫人沈氏是性子软好拿捏的人。
“孙女给祖母请安,婶婶安好。”乌宝夕轻呼口气,上前见礼。
“好几日没见了。来,快到祖母这儿来。”卢老夫人慈爱地招招人。话罢,立时便有丫鬟端着绣凳上前,在老夫人右侧给乌宝夕添了位置。
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却在屋内几人心中掀起了不同的波浪。
乌云嫣的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诧异和不解,看向乌宝夕的目光中除了厌恶记恨更添了几分探究。似乎是想透过她的皮肉,看看她到底做了什么蛊惑了老夫人。
沈氏则垂下眼,借着喝茶掩饰住内心的酸楚。
乌宝夕不动声色地将几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心中却是愈发不解,到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卢老夫人年约六十,满头银发,但保养得甚好。面上虽有皱纹,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听王妈妈说你最近饭食用得不错。”卢老夫人拉着乌宝夕的手,细细打量,目露关切地问道。
“多谢祖母关心。孙女近来确是感觉胃口比从前好了许多。”乌宝夕乖巧应道。
“看来那灵竺寺确实灵验,改日得派人多去供奉些香火。”
“祖母偏心,只想着大姐姐,可记得还有我们呢。”乌云嫣终于忍不住,伏在卢老夫人膝头撒娇出声。她在老夫人面前一贯是最放得开的,若非前两日才被罚过,还有些收敛,这会儿只怕就不是伏在老夫人膝头而是扑到身上去了。
卢老夫人无奈地抚了抚她的背,“好好好,哪次少了你的。”
一番闲话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到丫鬟进来换茶,卢老夫人松开拉住乌宝夕与乌云嫣的手,敛了敛袖子,坐正身体。
众人见状也都收起了笑闹之态。
卢老夫人褪去方才的慈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两件事情要说。”
“再过半个多月,朝廷的初选就要开始了。”
“咱们乌家靠手艺起家,如今家业是攒下了,但朝中无人,手里没权,到底是根基不稳。选秀是个机会,若是能一朝中选,入宫为妃,那对家族来说可是天大的荣耀。他日若再有幸诞下皇子,就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众人自然也明白她说的道理,自古女子命运与家族休戚相关。家族荣耀,她们才能说一门好亲事嫁人。娘家有底气,有依傍,她们在夫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而娘家的荣耀有时也需要她们去争取。
只是从来人都只想收渔利,没人愿意自己去牺牲。
“上一次大选家里还没有适龄可以参选的姑娘,这一次……”卢老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
乌云嫣侧头看向乌宝夕,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乌宝夕紧抿着唇,早在老夫人开口的时候,她拢在袖子里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攥在一起。尽管她已经有所准备,但当这柄悬顶之剑真的要落下时,不免还是会感到紧张。
除此之外,心中还有一丝侥幸的期待。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在期待些什么,或许是最近乌家上下的反常,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哪知卢老夫人停顿片刻,再度开口说出的话却是——
“这一次,就让云嫣去吧。”
“什么?”乌云嫣不可置信地猛然抬头,仿佛听错了一般瞪视着卢老夫人。半晌儿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强作镇定,“祖母……您是不是说错了呀……”却没注意到自己得声音在颤抖。
卢老夫人没有回答。她又扭头去看沈氏,“母亲——”
然而沈氏避开了她的目光,眼中神色复杂。
乌云嫣的心沉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大姐姐!”她抬手怒目指向乌宝夕,“不应该是她去吗!”
“这就是今日要说的第二件事。”卢老夫人皱起眉,对于乌云嫣的反应有些不满,“莱国公府有意想为府上的三公子择一妾室,而他们属意的人选……”
卢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了乌宝夕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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