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开——!”
云乾掌门的声浪撞在乾元宗的山壁上,激起三重回音,震得云海翻涌如沸。刹那间,万丈霞光自山巅灵脉源头迸发,护山结界泛起一圈圈涟漪慢慢退去,带着云纹的山门在轰鸣声中缓缓升起。门楣上“乾元宗”三个擘窠大字被镀上金边,笔画间隐有龙纹游走,龙须扫过之处,金粉簌簌飘落,在空中凝成半道光弧。
百只仙鹤自苍松翠柏间振翅而起,云威长老突然抬手,指节叩击剑鞘三下,鹤群立刻列成整齐的方阵盘旋而上。唳鸣声穿云裂石,与山门开启的轰鸣交织,惊得山脚下的流瀑改了流向。
云志长老袖袍一拂,溅起的水花在日光下凝成七彩虹桥,桥身竟有游鱼虚影穿梭。恰在此时,一轮红日跃出云海,金辉如熔化的琉璃倾泻而下。云和长老双目微阖,指尖掐诀,将金辉聚成一道光柱,恰好落在云乾掌门身后,将山门前万千人影的衣袂都染成赤金,连石阶缝隙里的青苔都泛着神圣的光晕。
云乾掌门立于九十九级白玉阶最顶端,藏青织金广袖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他左手抚过袍身,静立时金线隐于深青底色,仿佛将星辰大海收纳其中;右手猛地抬起,灵力催动金线流转,暖光如涟漪般扩散。外披的天丝披风薄如蝉翼,边缘缝缀的星辰亮片随动作洒落星屑虚影,他迈步时,披风拖出半道银河,与石阶上的云纹相呼应。右手按在腰间万年暖玉雕琢的玉牌上。
他身后,四位长老并肩而立,气势如山岳压境。云威长老居左,苍色宽袖交领长袍的领口微敞,露出半截古铜色脖颈,袍身火焰暗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右手按在剑柄上,风过时,枣红色火焰纹顺着衣褶攀爬,燎得他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双手骨节分明,虎口处结着层叠老茧,拇指摩挲剑鞘时擦出细碎火星。云海长老一袭青白长袍立于其右,领口袖口的松枝纹针脚细密,似有松香随灵力弥漫。他抬手拂过袖摆,几片绣成的松针飘落化作真叶。再右,云志长老缁色长袍曳地,他双掌合十再分开,袖口水波纹与下摆沧海纹交相辉映,恍若怒海惊涛拍岸,腰间玉牌悬于靛蓝丝绦,晃动时水声潺潺。最右侧的云和长老,黛紫长袍上雷纹密布,每走一步,靴底便炸出朵淡紫色电火花。他目光扫过人群,空气震颤如绷紧的弦。
云字辈长老的身后,星字辈弟子列成方阵,月白鲛绡长袍垂落如流云。为首弟子带头行拱手礼,腰间玄色锦带瞬间绷紧,鸽卵大的青玉佩悬于腹前,灵纹在玉内流转如游鱼,遇灵力催动便浮起半寸。弟子们发间竹节玉簪的冰晶折射出淡蓝光晕,与垂下的银丝带缀着的微型灵珠相击,“叮咚”声里,弟子们分列两排,靴底踏在白玉阶上,震得阶边的青苔都簌簌落灰。
月字辈弟子紧随其后,青白细棉混薄纱长袍及地。弟子们齐齐拱手一礼,腰间玄色布带系成蝴蝶结,小颗青玉佩垂着短棉带扫过脚踝,灵珠轻响细碎如虫鸣。发间素玉簪头的青晶石映出淡青光,与星字辈的冰蓝撞出虹光,袖摆翻飞间,似是有花瓣从袖口飘落。
外门弟子环立四周,紫檀色细棉混薄麻长袍及膝。由为首弟子带队拱手一礼,而后齐齐挺腰直立,腰间玄色棉锦带坠着的素面青玉佩磕在石阶上,发出清越声响。发间细竹簪嵌着的小粒青晶石虽不耀眼,却在阳光下折射出倔强光斑。
“诸位道友,问道峰有请。”
云乾掌门缓缓抬手,双掌相对,拇指、中指、无名指同时蜷起,双手以腕为轴轻旋,小指与食指交叉相叠,再猛地向两侧拉开——刹那间,地面青石板的纹路亮起,一道巨大的法阵破土而出,莹蓝色的灵力如活水般在阵眼间流转,符文在空中凝成光墙,将万千人影笼罩其中。
不过弹指间,眼前景象骤变:山门石阶化作云雾,众人足尖踏在问道峰的凌云广场上。琼楼玉宇依山而建,飞檐斗拱皆覆琉璃,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云和长老突然弹指,檐角铜铃作响,竟与弟子们的灵珠声合拍,广场中央,云志长老袖中流出的水纹化作莲花池,池中莲叶缓缓舒展,托起颗颗水珠。
“竟能以法阵移万余人,乾元宗的底蕴,果然深不可测!”太虚宫弟子失声惊叹,其中一人伸手去碰莲叶,水珠突然炸开,化作雾气沾了他满袖。
“今日诸位远道而来,先请安顿下来。酉时初,迎宾殿设接风宴,为诸位洗尘。”云威长老的声音如惊雷滚过问道峰,他突然转身,衣摆带起的风卷得广场上的旗幡猎猎作响,尾音撞在崖壁上,惊起群鸟如墨点泼向苍穹。
“今天这排场,够他们记一辈子的!”
回春崖的茅草屋里,月明挥着手臂撞向陈星岩,袖口扫过木桌,茶盏震得叮当响。他眉飞色舞地比画,手肘撞翻了桌边的药罐,忙伸手去扶,却被陈星岩眼疾手快接住。
“你们是没瞧见,太虚宫那个青苑,站在人群里脸都绿了,手攥着剑柄咯吱响,指节都泛白——上次比试差半招输给陈星岩,这次见咱们宗门仙鹤方阵,怕是气得肝疼!”
叶知临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沫沾在唇角也未察觉,淡淡道:“你站在最后一排,怕是连他衣摆都没看清。”
“小师叔!”月明被戳破,气鼓鼓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掌心刚碰到衣料就被弹开——叶知临肩头灵力微动,竟结成层薄冰,冰屑落在月明手背上,凉得他一哆嗦。“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叶知临眨了眨眼,指尖在桌面划出半道弧线,一本门规从书架飞落,“啪”地拍在桌上,恰好翻到第三十条,“门规第三十条,禁妄言。我只是陈述事实。”
“完了完了,我的小师叔被带坏了!”月明捂着心口作势哭嚎,后腰却被陈星岩屈指一弹,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清谈会还没开,先把老实人教成伶牙俐齿的了!”
陈星岩笑着推了他一把,指尖带起的风卷走桌上碎茶,落在月明的发髻里:“这戏法留着晚上展示倒是不错,说不定能讨碗酒喝。”
“说起来,有件事倒是值得留意。”李宴舟忽然开口,他正用银箸挑着茶杯里的茶叶,动作慢条斯理,银箸划过杯壁,发出细碎的“叮叮”声,“方才云威长老说,万法大会期间,切磋,不限。”
“那你惨了。”月明立刻转头戳了戳陈星岩后腰,力道没轻没重,“青苑肯定要找你约架,报上次的半招之仇。”
“彼此彼此。”陈星岩一把揽过李宴舟的脖子,对方刚要挣开,却被他死死按在肩头——李宴舟人高马大,此刻竟被勒得弯腰,袍角扫过地面的药渣,“咱们李兄修为出挑,多少人盯着想切磋呢,上次那个无为书院的女弟子,看你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叶知临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已经预测到了即将会发生在这屋子的事情,嘴角不由得染了笑意。
下一秒,一道灵力擦着陈星岩耳边飞过,撞在门框上“嘭”地炸开,木屑溅了满地。月明惨叫着抱头蹲身:“哎哟!李宴舟你偷袭!”——后者正甩着袖口,方才那道灵力竟是他弹飞的茶沫所化,此刻慢条斯理地掸着衣袍,指尖灵力微动,悄无声息地抹去袖口上的脚印,抬手扶正黑珠抹额,站姿笔直如松,只是耳根悄悄泛红。
陈星岩理了理被扯歪的腰带,将佩剑归鞘时故意让剑穗扫过月明后脑勺,惹得对方又是一声痛呼,他却反手扣住月明的手腕,往他掌心塞了颗蜜饯:“尝尝?回春崖新收的花蜜做的。”
“如果没记错,云威长老还说,切磋前每人需交二两银子。”叶知临端坐在一旁,右手比出两根手指,小虎牙在灯下泛着光,他突然倾身,声音压低半分,“三个人,六两银子哦。”
李宴舟无奈失笑,指尖敲了敲桌面,桌上的空碗突然跳起,落到了叶知临的手中转了个圈。陈星岩和月明对视一眼,无奈摇头——这小师叔,是真学“坏”了。
四人往迎宾殿去,刚踏入殿门便被震得驻足。大殿穹顶镶嵌着上千盏琉璃灯,按周天星宿排布,云乾掌门突然抬手,北斗七星的灯盏突然下坠半寸,星光与殿外日光交相辉映,在地面投下旋转的星轨,轨上竟有小兽虚影奔跑。长桌皆以昆仑暖玉雕琢,桌沿两侧刻满龙鳞纹路,最前端的龙头栩栩如生,眼珠是鸽血红宝石,有人伸手去碰,龙嘴突然张开吐出白雾,吓得众人缩回手,白雾却在半空凝成“乾元”二字。
“诸位道友,请入座。”云乾掌门的声音从殿顶传来,惊得梁上悬着的鎏金风铃齐鸣,铃声里竟掺着灵力,听得人丹田微微发热。
乾元宗的接风宴从无歌舞笙箫,唯有三声战鼓响彻殿宇——第一声落,殿外石狮低啸,口中喷出的雾气漫进殿门;第二声落,檐角风铎炸响,与战鼓声合出韵律;第三声落,月然率数十名女弟子款款而入,足尖点地时,地面竟浮出淡粉色莲花印记。
淡粉色天丝长裙以“朝露织法”织就,裙身覆着层薄如蝉翼的光膜,遇风时折射出彩虹般的碎光,裙裾上的金色缠枝莲缀着微型珍珠,走动时珍珠轻颤,似晨露从花瓣滚落。月然外披浅金纱衣,银线绣满的星辰轨迹在暗处亮起。她足尖轻点,纵身一跃,半空中长袖分别向两侧散去,偏偏花瓣坠落开来,又在伸手时,悄然消失。再回神,月然已然翩然落下,停在了最前面。
“呛啷——!”
一声战鼓响,长剑齐齐出鞘,寒光映得满殿生辉。月然旋身甩剑,剑锋划破空气带出鸣响,她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如坐高凳,双手握剑柄于胸前,剑尖下垂时稳如磐石,剑穗扫过地面,激起细小的气流。
二声战鼓响,长剑稳稳落于掌心。左侧女弟子突然出剑,剑风凌厉如斩浪,绕身一周时,剑花在指尖绽放成雪,灵力随剑势浮动,竟在她脚边凝出层薄冰,冰上倒映着她的身影,与剑影重叠。
三声战鼓响,剑光已如惊鸿掠起!月然剑尖点地,借势腾空,裙裾铺开如粉云,她在空中旋身时,佩剑划出银弧,与其他弟子的剑光交织成网,将殿顶琉璃灯的光芒折射成漫天星雨,星雨落在酒盏里,竟让酒水泛起荧光。
“原来咱们日日晨练的剑法,竟能这般气势磅礴。”月明轻酌一口酒,酒液沾在唇角,他抬手去擦,指尖却沾了点荧光,在灯下闪闪发亮。
“这剑法看似基础,却藏着最根本的剑理。”李宴舟徒手剥着虾,虾壳落地时竟排成剑招轨迹,他突然屈指一弹,虾壳化作粉末,“根基扎实了,往后才能走得更远。”
叶知临放下啃了一半的肉,指尖在桌下比划起剑招,突然顿住,眼中闪过灵光:“下一招该是‘穿云’了——”
剑法展示过后,云海长老已携炼丹炉立于殿中。他一挥手,数十种珍稀药材便在半空排开,灵草舒展叶片,灵药泛着灵光,如一幅流动的药经图谱。“不死草,灵芝。”他声音平淡,指尖灵力微动,两株灵草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齐齐落入丹炉,炉身立刻腾起青雾,雾中浮出药经文字。
“雪莲,龙血草。”又一声轻唤,冰封的雪莲在灵力包裹下缓缓融化,冰晶滴落时在空中凝成雪花,落入炉中竟燃起淡蓝火焰。旁人炼药烟火或许缭绕全无美感,他却将各式草药铺陈出一幅画,再辅以灵力——枯萎的龙血草经他呵气,瞬间恢复鲜红,断根的何首乌在半空重新生须,顺着他的袖摆爬入炉中,炉口立刻飘出药香,闻得人精神一振。
“周天转,灵脉连,丹炉,开!”
他双手结印,拇指相抵,四指外翻成圆。丹炉盖“嗡”地弹起,五彩霞光自炉中喷涌而出,映得满殿皆明。待光芒散去,十颗莹润的丹药悬浮于炉口,清香弥漫开来,殿外的草木竟顺着风势往殿内探头,枝桠上还沾着零星药香。
云海退下时,叶知临突然起身,衣袍带起的风卷走桌上的一片落叶。他足尖点地,翩然落于殿中,腰间佩剑似有感应,“噌”地出鞘,悬于身前。他轻念口诀,剑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突然抬手掐诀:“真水,凝。”
酒炉中的酒水骤然跃起,在空中化作银线肆意穿行,初时浅黄的酒液渐渐变得清冽,酒香愈发浓郁,竟引得殿内所有酒盏里的酒水齐齐晃动。他手腕轻旋,佩剑在空中划出半道圆弧,银线般的酒水突然分作百流,如百条银蛇绕着剑身游走,“归!”
一声轻喝,百道水流骤然合拢,顺着剑脊蜿蜒回流,稳稳落入酒炉,炉口竟腾起半尺高的酒雾,雾中隐约可见剑影穿梭。
满殿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赞叹。这哪里是接风宴,分明是乾元宗千年底蕴的无声宣告——以剑立威,以药安邦,这便是天下第一宗门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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