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皱眉,手上的折子上写得是同一件事。
“季氏当初退出京城,用了十几年方才在京城有了如今的势力,她没了本来就是对季氏的一大打击,大人再退下去季氏其他人该如何?”
季二爷道是豁达,将官印双手奉上:“卫尉一职责任重大,臣如今六十有余实在难以胜任,再则这官场升降皆有章法,臣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区别。”
谢琮看着眼前的折子不知所措:“季消……”
“臣的孙女季消因她母亲亡故,悲痛至极当日便夭折了。”
谢琮抿唇,最终还是批了他请辞的折子。
季二爷走出谢府,他夫人正在马车外等他。
他急步走上去,握住夫人的手。
有些凉,便一手抓着他的手一边将他带入马车。
“怎么不在里面等着?外面正是冷的时候。”
夫人被他搓着手,心情很是复杂。
“季二,甘心吗?”
季二爷抬头,沉默片刻。
甘心吗?
这个问题当初他就已经问过,那时他说什么来着?
哦!
不甘心!
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怎么可能会甘心,那时他扬言一定要这京城有他一席之地。
后来他做到了,位列公卿手握大权。
那么多年的不甘心,又争了那么多年如今要全部放弃。
甘心吗?
“我这一生大起大落,年少成名不知天高地厚,与天公比高摔的一塌糊涂。山河美景尽收眼前,却还是为了年轻时的失误而感到不甘,后来机缘巧合下再次入朝为官,步步高升手握大权。我掌人生死决断朝堂局势,也提拔族中才俊。十几年一公一卿是我给族人的交待,如今……又哪还能不甘心。”
夫人叹息一声,他们夫妻几十年季二甘不甘心他怎能不知道:“你大可以留在这,谢琮不会不容你。”
季二爷呻吟:“你说珏宁君的死是谢琮动的手吗?”
夫人不说话,他觉得不像,但当初季栎良却坚持是谢琮作为。
这事情有点玄乎,但季栎良却说得信誓旦旦。
“不是吧,可阿良不是个固执的人,你说她为什么那么坚持呢?”
夫人恍然大悟:“是她自己认下来的!”
人对于功劳向来是抢着揽在身上,而过错却不会,甚至是极力的往外推。
可一旦认下来,尤其是在旁人本身就怀疑的情况下忍下来,那么任谁都有不会觉得她在撒谎。
季二爷:“你说这件事情是谁做得才能让她这样心甘情愿的忍下来?”
夫人没开口,但他们二人却都有答案。
“当时权玟来府上寻我,她说自己是替谢琮作说客让我去给阿良报仇,可如今回想起来再看,她是替谢琮作说客还是为自己作说客?”
夫人垂眸,当谢琮将季消带走的那一刻起,不论权玟是什么目做了什么的那都受谢琮示意。
谢琮将权玟做得对的错的,怨恨、报复都认了下来。
“我也不觉得我若是继续为官谢琮会对我发难,但……我知道我的女儿是因为权玟才死得,技不如人丧了命……本来我是不应该追究的,可阿良她就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
说着季二爷扑进夫人怀中,夫人衣裳穿的厚却也能感觉到他在哭。
“谢琮让我放下,我做不到,若是待在京城早晚有一天我会对她动手。可权玟那人足智近妖……我赢不了。可若是真的因为一时糊涂做了,季氏才是真的陷入万劫不复。”
夫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知道再劝什么,想到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便问道:“消儿呢?谢氏这边不放人吗?”
季二爷摇头:“是我没带她。”
夫人不解:“之前不是说要把她带回老家吗?”
“我倒是想,可她娘是谁?大王君体弱多病襄云侯死于叛乱,益郡那边的西门氏能活下来几个也不知道,一旦大王君出了事这皇位就得她上。”
“可西门笠早就死了。”
“死得是季消。”
夫人震惊的看向他:“这不是把天下人当傻子吗?”
季二爷小声说道:“这天下人有几个不是傻子?”
说着还往窗外看了一眼,“知道她的也就是这些达官显贵,可知道她的又有几个不知道她是珏宁君生的?其他的连这江山姓谢还是姓西门都不知道。”
或许不止是不知道姓什么,怕是连自己是哪国的百姓都不知道。
夫人倚在季二爷肩头,忽然就想起来:“那你说,当年的事情权氏算在了西门氏头上,权玟都如此谢琮会好好待她吗?”
季二爷手搭在他腰上:“养在自己跟前是不可能的,西门笠生得很像西门邕她把人放在身边就是跟自己怄气。但千里迢迢把人从邹县带回来了,怎么着都不会让她太难过。”
谢琮的确没有将人带在身边,季二爷刚出门她便将璜绥叫进来。
“珏宁君之女封百仪侯,择令衔君旧邸为其侯府。传给少府让她将王君府修缮一下。”
璜绥应下:“那百仪侯要送到宫中吗?”
宋氏族中选出了一个人入宫,对外称是西门仰涵的妃子,照顾大王君西门隋的起居。
按理来说西门笠该生活在珏宁君的王君府,但珏宁君没了,王君府被烧让她去残垣断壁怎么都不太合适。
碍于珏宁君当初的储君身份,将她送到宫里养也成。
但这宫里即将继位的是她的堂妹,而后宫中管理内务的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珏宁君的余部虽剩的不多但架不住有人会因此生事。
“在她的侯府找一处能住人的地方把她送走就行,宫中如今又是登基大典又是先帝停灵没人顾得上她。”
璜绥应下,即刻便有人过来要将西门笠带走,西门笠刚没了母亲又经历了生死如今不许生人靠近。
但几岁的小孩哪比得上暗卫、亲兵?
她哭喊着要找谢琮,谢琮能听到院中的响动,但她丝毫不为其所动。
手边的折子依旧很高,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吓人。
阿箐过来时正碰上要出门的璜绥,听到里面的响动不禁好奇:“相邦这院中要杀猪吗?”
璜绥尴尬的笑了笑,便放她进去。
谢琮这相邦的官职算是被朝臣敬上来的,毕竟她本就手握大权,季栎良死后左相的位置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敢同谢琮分权。
于是便有人想了个主意,那便是让谢琮升至相邦,两相的位置腾出来在谢琮之下便能够尽量争一争。
底下人说阿箐过来时谢琮已经重新拿回都愚侯送来的那份文书,仔细看里面有没有半点宣战的意思。
但……那份文书写得异常谨慎,无论怎么看都是都愚侯想要表示两国交好。
谢琮纳闷,这交好能有几年?
也就是周如今内乱,域如今要休养生息两国才有如今的太平,但凡是其中一国情形好些两国就会立刻开战。
两国打不了仗,开了互市也肯定不好解决,她这过来这一趟有什么意义?
阿箐被领着进来时谢琮已经放下文书。
她对于这个人是实在没想到,阿箐在她眼中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侍从,在西门仰涵身边所以她对她也还算是眼熟。
结果就突然告诉她这人其实是权玟的人,谢琮一时接受起来还是有点难。
“姐让你过来?”
阿箐:“家主让属下过来传个话。”
她从西门仰涵那回来之后便回到了权府,在权府她的吃穿用度都比其他人强,家主念起她的辛苦不用她做什么活,甚至还说给她娶一个夫人。
她心中惶恐主动揽下传话的任务。
谢琮一听权玟有事便示意她开口。
“家主说,新地如今已经安定让相邦给侍御史大人补一份调令。”
赵璞是通过京城传过去的信察觉到不对劲,那时将新地的一切安排好就回来了,但她这一行为并不合规矩往后若是往上走免不了的就会受人诟病。
但若是调回京那就合理多了,人过去的时候就是谢琮调过去,现在新地已经安稳新地的驻军也已经走上正轨,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因此被人责难。
她提笔便写下一份调令,署名、下印。
阿箐接过去,上面的日期是赵璞回来的前十日,这样赵璞出现在京城便理所当然。
谢琮见阿箐还站在那,料到她事情应该还没完:“还有什么事?”
阿箐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双手奉上递给了谢琮,什么都没说只让她自己看。
谢琮翻开一看……
好家伙!
请帖!
“什么时候的事?”
阿箐:“夫人一回来家主便让我们开始准备,家主是想年前就把昏礼举行了,夫人说想等到开春以后,家主让属下先将这个给大人送来告知大人一声。”
行。
夫人都喊上了。
这请帖是提前备好的,给她这份没有日期只有成亲的两个。
应该是权玟手边只有这个。
“行本官知道了,你……姐还有什么事吗?”
阿箐点头:“家主说枳小姐在外面已经待了很多年了。”
权枳的仕途几次成为博弈的棋子,想来权枳自己也有感觉。
“把她调回来是吧?让姐挑个官职吧,我把她弄回来。”
阿箐面色尴尬:“家主说枳小姐反正已经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便不差一年两年,让您把她调往新地,再在外面磨砺两年。”
想给权玟和赵璞发刀,但不舍得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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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谢琮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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