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慕扶婉提了食盒起来,又冲一旁的朱常和边文聪温柔的笑道,“两位师弟告辞。”
“慕师姐,阳师妹,慢走。”两人跟着站起来异口同声。
阳潇潇跟着慕扶婉一路畅通无阻上了宗门祠,果然见到李牧升和陈熤。
“师姐师妹,早上好。”陈熤小心的把身子远离火光颤巍巍的长明灯,率先站起来。说完这一句,也就乖乖地站住了脚步,不再做声。
李牧升被这不大不小一声惊醒,哗啦蹿了起来。原来他已经守了整夜,坐着睡着了。
“二师姐,你,你来了。”
“是啊。交接,顺便给你们送早饭。”慕扶婉无可奈何的嗔道。
李牧升一听这话,顺势看见慕扶婉手中的双层食盒,赶忙抢过去,就地放在灰色地砖上。随手掀起盒盖,就把里面的黄米糕往嘴里塞。
连吃了两个,才缓过神来。将下面一层的馒头和小菜递到小师弟面前。
“师姐,还得是你对我好。特意给我带了我爱吃的。”
阳潇潇听见李牧升含糊不清地嘟囔。她瞅了眼旁边安安静静用饭的陈熤。
“行了,你也别嘴贫了。你们俩都累了,吃完饭赶快下山回房歇息吧。这里就交给我和潇潇。”
陈熤闻言,恭敬垂头:“劳烦二师姐,六师妹了。”
目送两人一剑一刀揣着个大食盒往南去了,阳潇潇和慕扶婉回到幽暗的祠堂静室之中,继续守护长明灯。
突然,慕扶婉侧首说:“熤师弟为人向来恭谨慎严,所以对我们如此客气。师妹也不必挂怀。”
“我能有什么挂怀的?陈师兄看起来很有礼貌的。”潇潇心不在焉地回答。
话毕,二人也不再说话,只是各自一边看着不让灯熄灭,一边琢磨自己心里头的事。
…………
不知道过了多久——静室内瞧不见外面的光景。慕扶婉偶尔会起身出去走动走动,潇潇没动,她也不问扶婉时间。
本想着干熬一宿,没成想又来了人。
却是大师兄欧阳富春。
“师兄怎么了?”慕扶婉起身,发觉富春眉目间难掩的疲倦,眼底微晾青白色。一时间也觉得紧张担忧。
“不行我给你把把脉,开点安神的方子……”
欧阳富春却拍了拍扶婉的后背,低声道:“师妹没事。主要是这两天太忙。要是无事睡个几天几宿大觉就没事了。”
“那师兄何时无事,我看还不如跟着我们在这里守灯,好歹还有歇息时候。不行,明天我给你到药部去拿安神茶。”
“真的没事啊师妹。有时间你还是歇息,干嘛再跑一趟。”
潇潇转头去看,两人旁若无人轻声细语,声调比平时都小了好几个度,直觉幽暗的光线平添暧昧温柔。一时之间恨不得穿一身隐身衣,好好欣赏。
啧啧,郎情妾意,她之前猜的果然不错。这两个人说话都露筛子,一见面竟然着实真挚,也是有意思。
“对了,潇潇。今日又有两个宗门的人上山。”欧阳富春突然说起来意。
“冥音宗掌门到了?”
慕扶婉不知道两人先前私下里的怀疑和探讨,便惊疑不定地用眼神询问富春。他们是疑心师父的死与冥音宗掌门有关系?
“不是。唉,”欧阳富春向扶婉暗自摇头,背着手走过去两步,“他们宗门不是掌门前来,是他们长老团的人来的。”
这却令慕扶婉也跟着奇怪,她的脸色变得不好看,道:“为什么那位褚掌门不亲自来?这好歹也是师父吊唁。”
“据他们长老说,褚槐风中毒了。这些日子一直压着消息,是以西南道都没听说此事。”欧阳富春略带讽刺,冷冷勾唇,“他们已经禀明事情始末。说是梁安同偷走的调令,假传掌门旨令。又怕褚槐风妨碍他的好事,偷偷派人给其下了‘五月飞霜’,他们宗内的候审司自从接到消息就在调查,眼下已经人证物证俱在,借着吊唁机会一并送到明阳宗上听候师叔的发落。”
阳潇潇半张脸被烛火晃的明亮,她道:“那照他们的意思,这件事就全都是梁安同一个人的阴谋。其他人都是被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
“不错,此次领头的人是一位百里长老。他已经请求明师叔将宗内其他人释放了。还说出发前长老们商议决定把梁安同从冥音宗除名,无论之后如何处置,他们一概不插手。”
“真是够扯的。一个人能够把全盘计划操作成功?”
阳潇潇不动声色转回了头。
她看见红木案上火光瑟缩摇摆的长明灯,下面竹条褐墨,写着阳智静三个字。
闻言,站在欧阳富春侧首的慕扶婉皱眉抬眼,心中激荡起一圈一圈涟漪。
不过,她很快也来不及疑惑这位言辞锋利冷漠的小师妹。
欧阳富春轻咳一声,眼神中的复杂投射在乌青眼底,似乎有种说不清的情绪暗潮涌动。
“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师叔当着几大宗门的面下令把梁安同的血衣烧了。”欧阳富春低声道。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当时,乃至于现在想起来为什么还会觉得心头刺痛。
这般想着,他垂在袖子里的手指顿时收紧,指甲埋藏在肉里。
“师叔这样是想慰藉师傅在天之灵吧,这是最直接的办法,再说,师叔的性格你不是……”
“师叔这样做实在操之过急。”不轻不重的话以一种不轻不重的口气说出来。潇潇自然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这疑心来的,路径不明。
潇潇没直接顺着话音走,她背对着身后二人微笑,笑容意味不明:“富春师兄,你这是难过?毕竟废了不小力气将梁安同的血衣带出影音幻境的。”
“不是。其实我……”
“大师兄,我这就是玩笑话。你还是别多想了,兴许以后操之过急的事情还有很多。”
欧阳富春嗯了一声,想来是听进去了。
烛火幽暗的像是要把人吞噬下去,阳潇潇觉得跪的四肢发麻,坐在垫子上勉力将身子从腿上挪下来。她微微吁气,却没感觉到腰间硬物。
“师兄,回了明阳宗我就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你。你们是都遇见了什么?什么影音幻境?还有,为什么师父和梁安同都只有血衣,没有尸首?”
只听见欧阳富春默了片刻,语气缓和下去:“是这样……”
“富春师兄,扶婉师姐。我突然感觉不太舒服。”
话虽如此,阳潇潇却只是有点突兀的将视线落在了慕扶婉身上。慕扶婉犹疑地看过去,竟是惊讶的发现地上人白袍委地,已然半伏在垫子上了。脸色好像也有点苍白。
莫不是……
他们几个还穿的都是素服。
“师妹。既然你不舒服,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还有你大师兄看着。”慕扶婉当机立断。
欧阳富春一时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说道:“让我把小师妹送回去吧,我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不必。”这回是慕扶婉与阳潇潇异口同声了。
阳潇潇轻撑着腰,抬眼与慕扶婉对视。慕扶婉也无奈,心道这种事大男人跟着不方便。
“小师妹,你还记得路罢。先绕过明阳大殿,然后穿过那片竹林。从竹林出口一路东走,再到永安别筑,想来这个时辰那里还有人在后厨,你……托人熬一碗红糖姜茶,走几条青石板路带回院子喝。”
这话出口,欧阳富春自然不明白也明白过来,他往日可没少帮扶婉熬过这个。一时之间,不由得面色微红。
“我还记得,多谢慕师姐提醒。”阳潇潇顺势微垂下头,扶着前面的案几缓慢起身,像是生怕欧阳富春这个大好人又提议些别的。干脆道:“我的事小,看护阿爹的长明灯事大,就劳烦富春师兄和扶婉师姐看护。现在天黑,我一个人回去……正好。”
说着,潇潇挑了一盏灯塞进素纱笼罩儿里,背起剑,缓步走出静室。
原来天真的黑了。漆鸦鸦的墨色笼罩在每一寸土地上。
阳潇潇啊阳潇潇,你这个傻子!天大的傻瓜!东西要是真的丢了,你对自己才是百死难辞其咎。
她竭尽全力将气息稳定下来,回忆自己和慕扶婉走过的路线,一盏灯左晃晃,右晃晃,又走了几步,徒然无获。直到视线离开了宗门祠她才加快了脚步。
早知道还不如将那个叫小乙的放在院子里了——虽然她之所以决定带在身上,还是怕放在异处被人偷走。可眼下,她都随身携带,不还是出了意外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上苍注定不要她回到青滁去?那又何必给她无谓的希望。
阳潇潇努力把眼睛放大,身体恨不得贴到地上去观察。
她身上厚重的白色衣袍不知不觉沾染了尘土,衣角微脏。
没有,还是没有。就是没有!
到处都找不到。
不把那几把破红丝条扔了好了,那块玉不大,丢了——颜色又不太突出就更不好找。
对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
“小乙,小乙。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阳潇潇在确保周围没有人走动之后,刻意压低了声音。
回应她的是明阳大殿殿后四下的静谧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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