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郊外不似城内热闹,家家户户日出而作日落而休。除了长舌妇喜欢串门子唠些家长,其余都事生产,顾好自家一亩三分地。
说回杏林医馆,真是险象环生,倩娘瘫坐在地上许久,见歹人倒下了也不敢上前。
“阿姊,你怎么样了?”小锦开口试探道。
倩娘听见话才回过神,挣扎着爬起,拿起桌上水壶也不用杯子,顾不上礼仪张嘴就灌。一壶水下肚方才冷静下来。
“阿姊”小锦上前想扶着倩娘,却被一把推开。“小锦,快去拿绳子,把他们捆起来。”倩娘忙吩咐道。此刻她早已褪去慌乱,变得冷静沉着,稚嫩的圆脸上渐渐透出几缕勇气。
将二人五花大绑后倩娘才稍稍安下心,这时才瞧见小锦颈上的棉纱已经被血染红。“快坐下,我帮你上药。”说着,倩娘动手欲将小锦脖颈间的棉纱解开,伤口有些深,好在避开要害之处不曾伤及性命。倩娘将三七粉敷在小锦伤口处再将伤口仔细包扎好,先前小锦太过惊慌未曾注意,待三七粉敷上时方才觉得疼痛。三七粉由三七制成,因三七播种后三至七年挖采而且每株长三个叶柄,每个叶柄生七个叶片故名三七。三七性温,味甘微苦。有补血,活血化瘀之效。
待一切都做好,倩娘与小锦这才考虑该如何处置这二人。
直到此刻,倩娘小锦才看清二人的样貌,二人不丑,相反五官刚毅。仔细瞧着并不凶神恶煞,倒不似劫匪那般。
“阿姊,不如报官吧。”小锦提议道。
“你知道些什么?”一听报官,倩娘气急,“他身上的伤一看便知不是“野兽所伤,而是剑器一类,此人身受重伤,或许是与人有仇,或许是江洋大盗。暂且不论这些,万一他是官府追捕的要犯你要如何?别忘了,我们可是救了他,到时候你如何说?”
“就说是被胁迫。”小锦神色一动道。
倩娘闻言想笑,“我说你脑子里装的是豆腐吧。”因二人已被捆好,小锦的伤也被处理好,倩娘也不怕了,恢复了原样。“说胁迫,到时候上了公堂话都说不清了。再有,医馆出了这桩事,以后还开不开了?还有,我问你如果他有同伙怎么办?当差的前脚走了,后脚谁帮我们?”
闻言,小锦也有些不安,他被护得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多弯弯绕绕。“阿姊,那我们将他丢出去?”
倩娘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小锦这般天真可这么好“丢出去?丢哪?再有,这大白天的我们大张旗鼓的把人丢出去到时候更说不清了。他二人还活着,丢出去回来找我两报仇?”其实倩娘不愿报官还有其他因由,她与师姐们都是女子,虽说一直都是女扮男装无人认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众口铄金,一旦闹出点什么,只怕到时候别说行医了在这里立足都难。
“阿姊,如何是好?我害怕。”小锦已经吓得不行了。
“闭嘴,有什么好怕的。”倩娘壮胆道,不过一刻便泄气了。“你怕我更怕。”
折腾了半天,二人也没想出点好点子。“喵”“啊”一阵响动让二人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仔细一瞧,一只橘色的小东西从外面慢慢爬进来。是肥橘,就是小锦捡到的那只狸奴。
“肥橘,你去哪了?刚刚那么凶险都不见你,我是指望不上你了。”倩娘一边说着一边将肥橘提起放到一边。
“阿姊,别管猫了,我两怎么办?”
“现在只能先去找月落阿姊了。”倩娘想到月落阿姊被请到镇远将军府问诊去了,镇远将军府和医馆也有些交情,话说去年将军府家的孙小姐得了天花,那时都城内还未蔓延,据说当时连太医院都请动了,但小小姐年纪太小,药喝不下。根本不见好,还是后来将军府的老祖宗想到了杏林医馆的林音大夫,只是那时师父有事外出不在医馆内,来人怕交不了差,听说何大夫是林音的关门弟子也已出师便把她带了回去。其实天花却也不难治,只是孩子太过幼小,药喝不进,加上天花发病之时奇痒难耐,大人尚可忍耐,小孩如何忍受得了?太医院太医因官职在身,治疗时难免有时畏手畏脚才会延误病情。倾珏到时将军府的少夫人已经供奉好痘疹娘娘,倾珏叮嘱用棉布将小孩的手包好防止孩子因忍不住抓破皮肤,古籍中有记载,天花发病前期,可以用桑菊饮治疗,发病初期用升麻葛根汤,进入脓疱时,用沙参麦冬汤治疗。小孩怕吃药只能一边哄着一边喂下,喝完给些果脯零嘴去去苦味。脸上身上的红疹,倾珏便让人用芦荟涂抹,可以清热解毒,缓解症状。两月后,将军府小小姐终于无事了,而倾珏也因这事名声渐渐打响,都城内外都有人说杏林医馆有个何大夫,医术不输林大夫。
说回倩娘小锦这边,想到这层,二人决定就去将军府。一来有些交情,二来镇远将军夫人越氏也是嫉恶如仇,若是告诉府上不必担心这两个歹人有同伙了。将两个歹人再次捆好二人才离开医馆。
另一边,养济院的倾珏给孩子们瞧完病,将药方开好后叮嘱众人要勤通风,被褥什么的不能勤换洗也得拿出去晒晒太阳才好。忙活了好久,倾珏谢绝了掌柜的留饭往医馆赶去。世间万事都离不开个巧字,倩娘小锦去往将军府寻月落,倾珏往医馆赶,路上瞧见桃子还算新鲜便买了几个,就这样一耽搁,几人便这样错开了,倾珏不知医馆发生了什么。
医馆门前,见大门虚掩着,倾珏觉得奇怪。唤了几声“阿季,小锦”却没有回应。想着难道都不在医馆?还忘记关门了?杏林医馆的口碑在外,就算无人,都城郊外这边也无人会去偷窃。只是匹夫无罪怀其璧罪,名声在外到底还是怕有人做坏事,所以医馆若是没人会锁好再走。倾珏环顾四周,因着还未到傍晚,周围几户人家还未回来,推门进去,庭院中杏花开得正好,淡淡杏花香萦绕在鼻尖。“喵呜”衣服下摆被钩住,倾珏低头只见肥橘跑来想爬到她脚上。倾珏俯身将猫抱起心中虽疑惑但也未多想推门进去。
屋内淡淡的血腥气随着门开的一瞬“逃出”屋外,倾珏顿觉不妙想出去可却来不及了,一道寒光闪过,倾珏忙后撤,躲过剑气。但为时已晚,门被关上了,倾珏这才看清屋中景象,只见一人手拿长剑,刚刚就是他偷袭的,再看一旁,一人许是受了重伤正坐在桌旁,脚下是几捆麻绳。“阁下是谁我无意寻问,若要钱财柜上有,还请速速离去,我绝不会乱说。”倾珏冷静道,可拿剑的贼人却又举起剑向她刺来,倾珏无法,慌忙将手中肥橘扔向一旁,脚尖轻点跃上房梁,贼人一愣,没料到眼前的小女子居然会武,轻功也不错。只是一瞬便反应过来,一跃而上想抓住倾珏。倾珏连忙跃下。长剑袭来,倾珏连忙低头躲过抬脚欲踹贼人下腹却被轻松躲过。倾珏不由心慌,此人功夫在她之上,今日只怕难了。此刻,贼人也发现了,倾珏的功夫仅仅能自保,轻功倒是不错但也是与不会功夫之人相比。念头一起,贼人再次向倾珏袭来,可倾珏却站着不躲,贼人疑惑却也顾不得多想。倾珏突然侧身躲过长剑,贼人收不住势剑没入木门上,乘贼人愣神之际,一把粉末已撒到贼人面上。“啊”贼人被迷了眼尖叫起来。倾珏趁机要逃,只闻一阵掌风向她门面袭来。倾珏慌忙躲开,原来是受重伤的贼人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
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吗?倾珏顿感一阵绝望,突然门外有人叫喊“快开门。”倾珏心中欣喜,但眼前困境未解。眼看来人又要动手,倾珏只得费力周旋。
“大哥,你快走”刚刚被倾珏伤了眼睛的贼人也感到危险了大喊道。
“砰”门终于被撞开,“阿兄”是倩娘,倾珏回头,只见小锦和倩娘带着两个身着曳撒的人来了。定睛一看,一个是倾珏最不想看见的萧随远,还有一个是倩娘的哥哥,锦衣卫小旗赵修。
“大胆贼人,还不速速放下兵器素手就擒。”萧随远呵斥道。
重伤的贼人一瞧见二人的装束并未害怕,将伤了眼的贼人护在身后,突然出招,没想到此人重伤还能与两人对打。倾珏下意识退开到柜旁。瞧见柜台上的砚台,倾珏忙拿起作防御状。
以一敌二还能打的不分伯仲,很快桌椅板凳被打坏,放置一旁的药材也被打翻。倾珏来不及心疼,被伤了眼睛的贼人不知怎的,突然向小锦方向袭去。
“小锦”来不及了,倾珏无法,下意识冲上前去将小锦护在身后,裹挟着内力,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倾珏的心口处,倾珏只觉嗓子眼满是甜腥涌上,周身失去了气力站立不稳黑暗涌上的那刻,倾珏强撑着气力将手中的砚台掷了出去,还好,虽因气竭卸了力道,好歹没砸偏且因砚台重量在那,贼人挨了这一下霎时间头破血流。打翻了颜料般,倾珏这才放心倒下,昏迷前,她听着有人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想睁开眼睛看看,但心有余力不足。被黑暗吞噬的瞬间,倾珏不经嘲讽心道“我或许真要去找高人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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