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一直在关注这个流浪汉的行动轨迹。由于他已经把所认识的便利店给祸祸完了，他现在已经找不到能够免费抢到食物的小店了。他的行动轨迹已经在往城市外圈移动了。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变相把他驱逐出了市中心。对于这一点，你不要跟我说他活下去什么的。我已经说了，是他自己不想救自己。如果他真的有求生的意识，就不会在有外人帮助的情况下，仍然主动成为流浪汉。他不自救，我们不会去强迫救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古往今来只如此。所以，这个祸源正在慢慢离开这里，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们也算是在一点点解决问题了。”
“然后说说另一边，便利店那边。虽然我没有介入后续的赔偿，但是我可以预料到这些便利店会怎么操作。良心一点的，这瓶198元的威士忌，按照成本价，算他50元吧，可能让店员承担一点，比如20或者30元，剩下的20或者30元当做亏损。稍微不良心一点的，这瓶威士忌售价198，成本价49，就让这个店员赔49。从店员的角度，198的东西我只赔了49，我或许不亏。从店家的角度，这瓶酒我至少拿回了成本价，也算不亏。然后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从今往后，这个店员花钱买了一个教训，当他再遇到类似流浪汉的事情的时候，他就不会维持不作为的态度，至少也会积极主动地去维护自己商品和店家的利益。整体上也是在往积极主动的一个方向发展。”
“把这两边的发展来看，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你觉得，这样的结果，你还满意吗？”
话到这里，云裳已经觉得，自己之前冲动的“正义感”是多么的幼稚。
老警察想再抽根烟，看了一眼天真可爱的云裳，又看了一眼虽然身材魁梧但明显一脸幼稚的铁蛋，老警察又把烟给塞了回去：“当你撇开心中的正义感的时候，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就没有那么难解决了。”
“可是，我从小的教导，就是做‘对’的事情，批判职责‘错’的事情。难道这个教育是有问题的吗？”
“这个教育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长，你仍然认为这个教育是对的，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显然，仍然只有初中生年纪的云裳，即使头脑再怎么灵活，也无法弥补阅历的不足。
老警察继续说道：“当你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你只能分辨对与错。所以老师教导你分辨对与错，并且帮助、引导你向对的方向发展。但是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对错之间的边界有时候很模糊。用一个我也不知道对不对的词来形容，叫做混沌中立。有时候，权衡利弊，即使是对的事情也是错的。”
“比如说？”一直讲概念，云裳很难听懂，所以云裳直接让老警察举例子。
“比如说……”老警察沉吟了一下，想了想，然后才继续说道，“比如说，公司A欠公司B的钱，随便举个数字吧，60万。公司A找公司B打官司。公司A确信能赢。公司B也确信会输。但是公司A最终选择了和解，然后以50万的和解金了解这笔60万的欠款，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即使官司赢了，公司B也可以拖欠支付。随便说个日期，假如说法院规定的最晚付款期限是6个月吧。公司B一定会卡到最后一天才付。假如没有约定滞纳金的话，公司B可能还会继续拖，能拖多久拖多久。不是付不起，就是恶心人。”
“那公司A因此就同意了？”
“一般情况下，公司运转最重要的就是资金流。公司B卡着这笔钱不给公司A，就是为了卡他的资金流。而公司A同意以50万的和解金了解60万的欠款，必然会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立刻支付。这样一来，公司A既能避免今后的拖欠问题，又能立刻拿到钱，缓解公司的资金问题。权衡利弊，虽然公司A看上去是赢了官司，但是实际上还是输了欠款。虽然看上去是输了欠款，但是实际上拿到了现金缓解了资金流。最终到头来，公司A还是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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