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舟心动即行动,他几乎是将满腔情绪倾注笔端,写下了这样一封失控又真挚的信。
——
爱新觉罗·胤禛:
别怕,我会一直支持你。
那些群臣不理解你,是因为他们贪婪。只想着自己的权势和家族的利益,从来不肯为天下苍生多想一分。他们说你苛刻,说你冷血,可他们真正害怕的,是你动了他们赖以为生的“旧例”。
你的兄弟不懂你,是因为他们愚钝。愚到以为皇位至高无上,愚到以为手足之情可以被权势衡量。
你在为百姓着想,可你不能怪百姓不懂你。他们目不识丁,能听见的只有那些读书人写下的折子,讲坛上的只言片语,和市井戏台上的影射传说。
他们不懂你,但我懂。
你心里一定也苦吧?但你从不说,只是一味前行,一个人背着所有骂名。可别怕,那些骂名终将被时间的洪流冲散,留下的只会是真相与清白。
我知道,就算没有我的信,你也会坚定地走下去。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太孤独,害怕你被命运困住,害怕你回望这一生时,会觉得“不值得”。但你要知道,就算世人皆不解你、辱你,还是有人始终站在你身后。
哪怕后人指称清皇是“异族入主”,我也愿为你说一句:你,是顶顶好的一个。
我有时间一定会去一趟雍和宫。我想亲眼看看你曾住过的宫墙,走过的雪路,批折的灯下。那样,我仿佛也能“见”你了。
对了,你上一封信落款是正月十五。在你那个时代,元宵节也是热闹的吧?我听说皇帝会在那天出宫与民同乐。不过……康熙皇帝刚驾崩,你还在守孝,想来宫中必是寂寥。
没关系。我会在我这边替你点一盏孔明灯。我们如今元宵节流行放灯祈愿。我小时候最盼着这天,后来一个人久了,也懒得放了。今年,我替你放。愿你平安,愿你喜乐,愿你走的路,无愧天地,无愧此生。
最后,还是那句老话——请照顾好自己。身体是根,是本,是一切的前提。你太累了,我知道。但你还得活着,才能把你想做的事做完,不是吗?
愿你安好。
沈行舟敬上
2025年4月15日
——
他写完信,随手放在桌上便匆匆去了公司。一路上,最初心情还颇为轻松愉悦,可等到清醒一些后,他却越想越不安起来:
这封信,是不是写得太放肆了点?
不过才通信几次,就敢写这么多情绪化又大胆的东西?他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挖一个巨大的坑!
直接称呼皇帝的名字!还随随便便提康熙帝驾崩的事!更离谱的是还提什么“异族皇帝”,甚至絮絮叨叨地说“替你放孔明灯祈福”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简直语无伦次!
沈行舟坐在工位前假装镇定地敲着键盘,内心却在疯狂地哀嚎:
“我是不是疯了?求雍正皇帝千万别生气啊!老天,给我个撤回信件的功能吧!!!”
雍正元年正月十五,元夕。
大清国丧在身,朝中不设宴,宫廷亦不得张灯。惟太庙按例设一“常明灯”,以示天命未绝,宗脉尚在,国祚未断。
辰时,礼部尚书进折,言辞婉转,劝陛下于宫中也设一灯:“国虽守孝,天心不灭;灯火一线,示以尊亲尚在,社稷不孤。”
养心殿内,雍正披素色书袍坐于窗前,神色淡冷。他看着那封折子许久,未发一言。
小太监跪伏殿后,大气不敢出。
终于,雍正缓缓收起折子,只问了一句:“常明?”
片刻后,他轻声说:
“朕不喜假火。”
顿了顿,又道:
“今年,不设。”
灯签微动,香火轻颤,风却无声,仿佛连天意也未应他这句话。
申时,礼部未再来人,兵部、户部照常送折。雍正一一批阅,字迹清冷,情绪无波。
案角多出了一封熟悉的信。
他看着那信许久,目光未移。片刻后,命人屏退内侍,独自坐下,将信拆开细读。
信不长,他读完,却并未动笔,只将那纸翻了一遍,又慢慢折回原样。
随后,他起身,走至窗前。
宫外风声轻起。远处若隐若现有灯火摇曳,那是城中百姓自设的纸灯、水灯,虽禁乐却未禁愿。灯光隔着宫墙,传不进来,却似在另一个世界里跳动着微光。
小太监跪伏一旁,轻声道:“外头……似有灯影。”
雍正望着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光,道:
“他们有人等灯,有人等人。”
“而朕,只等事。”
他停了一下,又轻声说:
“若有灯设,也不为朕设。”
说罢,他转身回到案前。
香燃三炷,火折点燃又灭,他终是轻叹一口气。
“今夜,无灯。”
他低声道,“也好。”
那一夜,紫禁城各宫中多有微灯悄然点起,是宫人私设,并无礼部奏准。唯独养心殿,彻夜不明,一灯不点。
城中万家灯火,照不进这重重宫墙。
雍正坐于暗室中,不批折、不言语,只听香尽、火微、人寂。
今夜无灯,亦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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